劉衡看著依然沉穩,唯有長袍大袖下握的拳頭暴了幾分心。
劉忠孝滿臉笑容,“他說找到治病法子啦。”
劉衡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看向汐,“要不……我們讓他看了試試?”
汐點頭,“自然要看的,只要有好大夫,我都去看。”當將這事放開了之后,自然不會再諱疾忌醫。
“今日晚了,等明天再讓大夫把脈。”劉衡打發劉忠孝回去,今晚花燈喜慶,他不想再聽任何治病的消息,不論好壞,明日再說。
這一夜,劉衡和汐相擁,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兩人用完早膳后,才將大夫請到花廳來。
應城的那位老大夫一進門,就沖劉衡和汐行禮,“老朽見過知州大人,不,見過大人,見過夫人。”
“免禮,老先生快請坐。”劉衡起相迎,“為了拙荊的病癥,勞累先生千里奔波,我實在激不盡。”
“大人和夫人造福遼州百姓,老朽為遼州人,不勝激。慚愧才疏學淺,無力醫治夫人病癥。如今,老朽找到了學醫的好友,他聽老朽說了醫案后,有八分把握。”老大夫指指跟著自己后的人,“老朽路上聽說大人已經升遷在京城任職了,就帶著他找了過來。”
劉衡和汐一抬頭,汐驚喜地了一聲“彭太醫”。
老大夫帶來的好友,竟然是當年住在帽子胡同的彭太醫。
汐聽王七提過,說彭太醫已經離開太醫院,舉家搬遷回祖籍去了。
彭太醫看到汐和劉衡,也是有些意外,再看看汐的臉,忍不住了當年的稱呼,“娘子,多年不見,快莫我太醫了,我已經辭回鄉啦。”
原來,彭太醫祖上就是因為擅于調理子不孕之癥,才被皇家請到太醫院任職的。不過,皇帝納妃,好生養是必備條件,他們在太醫院就沒什麼用,一直在邊緣混著。
隨著安王叛,眼看著京城要,彭太醫一想,與其陷在京城這個泥潭里,還不如回祖籍去,正正經經行醫,造福百姓,比混那點太醫俸祿強啊。
他與蘇大夫是同行,當年曾有緣相識。
蘇大夫自己看不好汐,深疚,就想到了這位多年未見的好友。他找到京城,聽說彭太醫一家辭返回故里了,又一路找到了彭太醫的家鄉。一找到人,他就掏出了自己記錄的脈案醫方,問彭太醫能不能治。
彭太醫一看,子因為寒癥不孕乃是常見的不孕原因之一,他家既然世代善于調理孕育,對這種況自然也有應對之法。
蘇大夫就請了彭太醫跟自己去遼州。彭太醫一聽是劉衡和汐,也沒跟蘇大夫說是舊識,帶著醫箱就跟著來了。家里人本來讓他們在家過完年,蘇大夫一疊聲催促,兩個人居然就這麼出門,連年都是在路上客棧里過的。
“當年我就覺得劉大人非池中之,如今果然是朝廷棟梁。我這老友可是說了一路你們的事,他說遼州百姓都恨不得為你們立生祠呢。”
“慚愧,我也只是盡了為本分而已。”劉衡俊臉微紅,認真地說道,“我既主政遼州,自然要以百姓福祉為己任,那些都是應當做的。”
“好一句應當做的,可惜,有多人肯像劉大人這樣,盡一盡為的本分啊。”彭太醫翹著大拇指夸了一句,掏出藥枕放在桌上,對汐說,“現在老夫也盡一盡醫者的本分,為夫人診脈,只盼微末技藝,能盡綿薄之力。”
汐聽蘇大夫說彭太醫有八分把握,就知道彭太醫應該把握很大。
將手搭在了藥枕上,“有勞彭大夫。”
三年后,劉衡在上任戶部尚書之前,帶著家小回老家。劉族長寫的家信里報喜,提到山村族學里如今又出了兩個秀才;提到村中哪個族老故去了,自己也老邁,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到劉衡。
劉衡想到多年未曾回到山村,趁著上任接前,回去拜祭爹娘祖先。
一行人輕車簡從,從青龍鎮的碼頭上岸,換了馬車到山村。
山村和以前完全不同了,那些土墻茅草房已經不見了,目都是青磚黛瓦的農家小院。
村口,劉族長拄著拐杖站在前頭,后面跟著一些族老和族人們。
最醒目的,是路邊站著的一群穿學子衫的孩,小的約莫六七歲,大的十三四歲,站兩列。而為首的是兩個戴著生員巾年。
倉廩實而知禮節,劉衡出錢置辦了族學祭田。山村的族學與其他地方不同,額外有算學等課程。所有劉氏宗族的孩子,五歲必須族學開蒙,可以免費在族學中讀到十歲。十歲后,若家里愿意繼續供養,可以出束脩往上攻讀,若是不愿讀書科舉,可以參加族學中算學等課程,待到學出師,可以到外面找賬房等活計,也可到與善茶棚里從伙計做起,一步步往上學。
而族學的祭田里,劉衡專門留出二十畝良田作為書田,凡是科舉考上秀才的,家里可免費種五畝書田。五畝良田的出產,完全夠孩子繼續攻讀的供養費用了。若是考上了舉人,則每年要有一月在族學講課,為族學謄抄題選供后人借鑒。
山村的族學,不知羨煞了周圍多人家。
劉衡在村口下馬,搶先上前沖眾人行禮,“二叔公,諸位叔伯,我回來了。”
劉族長一口牙已經掉得只剩兩顆門牙了,說話都風,只是激地點頭,“好,好,回來看看好。二郎啊,你看,咱們族學里的娃娃們,都想見見你呢。”
這群孩子們沖劉衡行禮,有的叔叔,有的伯伯,還有的管劉衡爺爺,每個人都是滿臉崇敬之。
劉衡拍了拍兩個生員的肩膀,跟孩子們說道,“”
劉衡跟眾人見禮之后,回到后停穩的馬車前,先手將著肚子的汐從車上扶下來,“小心些。”
劉族長等人一看到汐,就要下跪行禮,“草民見過長公主……”
汐連忙示意下人們扶住劉族長等人,“二叔公,我是二郎哥的媳婦,不管什麼份,您都是我們長輩,快免禮。”說著,搭著劉衡的手下車后,走上幾步手攙扶眾人,看著眼前悉又帶點陌生的景象,輕聲說,“我們是回家呢。”
“是啊。”劉衡說著,又從車上娘手里接過胖乎乎墩墩的娃,在手里掂了掂,“天賜,快看,我們回家了。這是二爺爺,二爺爺好;這是大伯……”劉衡抱著孩子跟眾人打招呼。
劉天賜,是他們的長子,如今才一歲不到,還不會人。劉衡說一個人,他就沖對方咿咿啊啊,一咧出的牙床,著著,口水都流了下來。這一路坐車轉坐船,孩子早就不耐煩了,一下地之后,拍拍掌又拍劉衡,啊啊大著,手往前指。
“這娃聰明,知道家在前面呢。”邊上村民們笑著說道。
劉衡抱著孩子,汐在丫鬟攙扶下跟著往前走。
明溪依舊,但是這條溪邊小路,依舊修了一條青石板路,劉家的老宅還在原來的地方,如今已經看不出火燒的痕跡,三進的院落,寬敞整潔。
劉衡一馬當先走到院門前,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推開院門,開著汐笑道,“汐兒,我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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