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幾個回到家裡,三人都是一汗,南方的天氣,六月份已經很熱了,夏桐的皮尤其不經曬,這一趟回來,臉就曬紅了。
王倩進了屋,嚷嚷說:「這什麼鬼天,也太曬了,不行,我不了,我要回家了,我出來匆忙,連防曬霜也沒帶。」
「好不容易來一趟,多住幾天,陪陪我家桐桐。」羅水蓮挽留說。
「好,婆婆,我明天一早再走,我回家還有些事,等拿了通知書,我肯定還會再來的。」
夏桐打了盆井水,讓王倩洗洗,再用涼巾敷敷臉,兩人收拾完后,夏桐帶著王倩躺在了床上,清涼的竹席很快緩解了王倩的燥熱。
「夏桐,我,我沒想到……」王倩本想說「沒想到你的日子這樣艱難。」可說到一半時,突然住了,朋友三年,夏桐很提及自己的家事,就是不想讓別人同,這會,再說什麼同的話,顯然不合時宜。
夏桐等了一會,見王倩說了一半,瞥了一眼,「往常你說話蠻痛快的,這樣子不符合你的個呀?」
「我是想問,你說我去哪裡上大學好?不如我也去北京?」
「你不是才估了四百八,要上北京的三本可不容易。」
「你說北京的破三本分比我們們的二本分數還高,還講不講理了?這人都削尖了腦袋去北京上海,那個地方除了人多房子高,有什麼好?」
王倩嘟囔了幾句,家條件好,這些地方父母都帶去玩過了,到哪個景點除了人還是人,照張照片還要一堆人做背景陪襯,讓王倩抱怨了好幾天。
夏桐其實是有些想去上海的,不過,上海是婆婆的傷心地,爺爺的老家就是上海,爺爺最後也是去了上海便沒能再回來,上海兩字,在夏家幾乎沒人提及。
「我這次回家,一定要去染髮,去燙頭,買幾雙高跟鞋,做以前想做學校不讓做的事,對了,我爸媽答應我買個二千多塊錢的手機,一個筆記本,下次買齊了,我帶過來讓你看看。」
梅縣是一個不算富裕的縣,高中生用手機的很,夏桐印象中,好像也就見過四五個同學拿過,大家還很羨慕,這些東西,離夏桐的距離有些遠,夏桐本就沒想過這些東西。
「你別說你想去哪上大學,你家李躍想去哪裡?」
李躍是王倩往一年多的男朋友,好像李躍家也是在縣委住著的。
「他比我厲害,人家也要去北京,我們們肯定是要掰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躲在你這裡來?我就是躲幾天,看看他找不找我?」
夏桐聽了咯吱王倩,「好啊,你這個重輕友的傢伙,我還以為你真是專程來送我的,搞得我對你激涕零的,原來你是拿我當擋箭牌了,我做了你的候補。」
「切,不要濫用詞,什麼候補?我又不是拉拉?你別跟我手腳的。」王倩笑著滾到了一旁。
「什麼拉拉?」夏桐沒聽過這詞。
「切,你婆婆的,拉拉是什麼你都不知道,你是從火星來的?」王倩給夏桐解釋了一遍什麼拉拉。
「誰像你似的一天到晚盡看些沒用的小說,什麼拉拉,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夏桐說完越發撓上了王倩的腋窩、膝蓋、后腰等敏地區,兩人笑著滾做了一團。
白天的太太曬,夏桐也就沒再帶王倩出門,兩人躲在床上,聽王倩講和李躍的事,聽著聽著,夏桐便睡著了,王倩看了,氣得一腳把夏桐踹醒。
「你婆婆的,我就這麼沒吸引力,我這還說著話,你居然能睡著,這回,換你講了,好好跟我講講,你怎麼跟余浩有了一?很看你跟男生講話的。」
「扯什麼,說話這麼難聽,什麼有一,我們們可是連手沒過。再胡說,我可生氣了。」
鄉下孩本就保守,加上夏桐剛從古代回來,這話,實在不能接,忙正為自己分辨。
「切,那就說說你們怎麼認識的?總有一個過程吧?我的,可是都跟你分了。」
王倩不依,非著子晴講跟余浩認識的經過,夏日的午後,院子里的知了一聲聲著,一點也沒影響到屋子裡兩個豆蔻年華的喁喁私語。
第二天,夏桐送走了王倩,回到家,見日頭太大,把家裡打掃了一遍,也沒法出去做事,便進了羅水蓮的屋子,見紉機上車了一半的被套,藍底白花,很素雅的,夏桐坐了下來,踩起了紉機。
夏桐剛把這被套車完,順手撿起羅水蓮繡的鞋墊,剛想仔細看看,羅水蓮從鎮里回來,見了夏桐在做事,「這兩天你同學在,婆婆也沒好好問問你,這大學,你準備去哪裡上?」
夏桐放下手裡的鞋墊,認真說:「婆婆,我想去北京,我知道,北京的花銷要大,婆婆不用擔心,到了北京,我自己會在學校里找份事做,就像替郭阿姨家的孩子輔導功課一樣,做家教,補些費用。老師說,我這個績不去北京太可惜了,而且,能念一個好大學,將來的工作也好找。」
既然老天又給了自己一個機會,夏桐不想再委屈自己念一個三流的大學,家裡補些,自己打工掙些,應該能把這大學湊合念下來的吧?
「婆婆不是這個意思,你能考一個好大學,婆婆心裡高興著呢,學費的事,不用擔心,家裡沒有外債了,婆婆這兩年也存了一萬多塊錢,我早就想到這。」
夏桐聽了坐到了羅水蓮的邊,著羅水蓮布滿厚繭的手,來回挲,羅水蓮拍著夏桐的後背,故意笑著說:「好了,婆婆知道我孫孝順,等我孫開始掙錢了,婆婆就什麼也不用做了,專等著福。」
「好,婆婆等著,一定會有這一天的。」一定會有的,夏桐在心裡也暗道。
年輕時的羅水蓮靠著做裁的活,好容易拉扯大了兒子,誰知剛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兒子媳婦一塊撒手了,只扔給兩個幾歲的孩子,加上一堆的外債。羅水蓮一下子接不來這個現實,崩潰了,躺在床上病了好幾個月。那時,八歲的夏桐一瞬之間長起來了,站在小板凳學著做飯,餵豬,餵,伺候羅水蓮,照顧小樟,自己還要上學,直到有一天,夏桐被熱水燙了腳,才讓羅水蓮清醒過來,打起神,重新挑起了這副養家的重擔。
原本,夏桐也考慮過在省就近上一個大學,可是楊老師的一番話,徹底扭轉了夏桐的鼠目寸。
「你的人生不是只有這四年,你還有長長的一生要走。你可以在北京邊上學,邊找一份家教,或是學校的勤工儉學,還有獎學金等等,都能幫你熬過這四年。至於工作,我認為一個從北京名牌大學畢業的學生,肯定比省的二流三流大學的機會要多些。至考公務員你也比別人多佔些優勢。」
夏桐正是因為聽了這番話,才了心思去北京的,而且,北大,還是夏爺爺的母校,可惜,這次自己不能進去了。
夏桐正和婆婆說著話,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夏桐以為是王倩到家了,打來報平安的電話,因為夏家的電話平時很響起。這電話,還是夏桐的父親新屋蓋好那會安裝的,他們走後,夏婆婆沒捨得兒子留下來的東西,就這麼留了下來。
夏桐拿起電話,也沒多想,直接說:「這麼快就到了?還蠻順當的。」
電話里的人沉默了一會,夏桐還沒多想,「你媽媽沒罵你吧?」
「我是余浩。」電話里的聲音說道。
夏桐一聽,直接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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