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麼？」

「都走了，最後一個也走了。」

「呼，那就好。」

保安堂大廳，李昂長舒了一口氣，疲乏地躺進椅子里，正在著正門過門向外看的柴翠翹快步走來，心地幫李昂敲敲肩膀。

白天李昂在辦理完退考手續后，幾乎是逃著離開了洢州州學，結果剛回到保安堂門口，就發現幾十輛馬車把整條街堵得水泄不通，眼全都是來送禮、賀喜的鄰居、人、豪商、士紳。

有拿蛋來的，有拿白酒來的，有背了一斗米來的，有抓兩隻捆了紅繩來的。

陶瓷皿，胭脂手鐲，書籍筆墨，名人字畫，駿馬鞍韉，地契房契...

各式各樣的人，滿滿當當的箱子，將洢水西岸得如同節日集市。

李昂剛一面，就被鄰里認出，差點被團團圍住，幸好宋姨及時出面，停了蘭生樓的生意，招呼蘭生樓的四個夥計臨時充當起保安堂的門房，招待所有來送禮賀喜的人，

一邊大聲唱出所有送來的禮品，一邊列清名單，記下所有人的姓名、份，以及他們送的禮。

太貴重的，比如地契房契、名貴駿馬、珊瑚海珠什麼的明確拒絕，

太離譜的，比如上門求親、送僕役的委婉拒絕，

太扯淡的，比如求李昂書法墨寶、求李昂家鍋碗瓢盆帶回家以沾沾福氣的，也婉言拒絕——要是全同意，保安堂里就沒剩什麼東西了。

折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終於讓鄰里鄉親和各路士紳豪商們散去。

「比拔麥地那龍線蟲還累啊...」

李昂躺在椅子里，一臉虛的表，「跟范進中舉有的一拼。」

柴翠翹有輕有重地敲著他的肩膀，好奇問道：「范進？那是誰？」

李昂隨意道：「一個老窮生，參加鄉試中了舉人以後，樂瘋了。」

「舉人就樂瘋了？」

柴翠翹撇說道：「全洢州好幾年也出不了一個正經的學宮學子呢，而且還是提前拿到舉薦信的。

白天不還聽人說麼，洢州城裡的陸家，十幾年前還是個普通布商，就因為族裡出了個學宮弟子，沒過幾年就了豪門大族。」

「呵，我估計老師和程師兄現在肯定在著樂呢，看我的狼狽樣。」

李昂搖頭苦笑道：「這太守府也真是的，這麼早就把名單出來，不是讓我當眾矢之的麼？」

「尋常人家沒資格敲太守府的宅門，當然就只能來我們這兒咯。」

柴翠翹翻了個白眼，說道：「拿著肖像畫和生辰八字上門求親也就算了，還有說什麼『看李小大夫邊無人』，要送幾十個僕役過來的，也不想想保安堂能得下這麼多人麼？」

「哈，怎麼了？吃醋了？」

李昂笑嘻嘻地仰起頭，輕輕了柴翠翹的下。

「沒有！」

柴翠翹哼了一聲，低下頭來，嗷了一聲，作勢要咬李昂手指。

「咬不著，嘿。」

李昂回手指，掃了眼牆角堆放的一大堆禮盒、箱子，頭又痛了起來。

不止是正廳，保安堂的二樓、後院都堆滿了這些雜，連隔壁蘭生樓的後院都放滿了。

並且可以預計的是，接下來幾天還會有禮品送上門——本地鄉親來了一遍，還有外地的河商海商呢。

「啊啊啊，煩死了。」

李昂抱著腦袋嘆了口氣，難怪留軒和程居岫要藏份，不然暴了，是接待七八糟的沾親帶故訪客就夠他們煩死。

「只能把這些事給宋姨理了，唉，果然人賬最難算。」

李昂了眉心，聽隔壁蘭生樓的靜，宋紹元舉辦的酒會似乎也歇了——李昂能拿到推薦信，他這個遠房表兄也很與有榮焉。

如果能一起考進學宮，一條街兩戶鄰居同是學宮弟子，那絕對會是一番佳話。

「對了爺。」

柴翠翹從桌上拿起訪客名單，說道：「太守府家的千金也有推薦信，不過今天沒見有他們家的人來送拜帖。」

「畢竟是一州之長麼，總得顧及點份。」

李昂隨意說道：「反正翟逸明已經把他們家的相識宴請帖給我了。」

「那要去麼？」

「應該吧。」

李昂苦惱道：「以後蘭生樓還要在洢州城做生意呢，就算是為了宋姨，太守家宴也不能不去。

好了，去倒壺茶來，我還要看書。」

鄉親們的賀禮都收了，到時候要是去了長安、沒通過學宮學考，那豈不是很尷尬。

「好嘞。」

柴翠翹把那捲《上清靈章》拿出來，又倒了壺清茶，點亮銅質油燈——這盞新油燈也是今天鄉親送的，十寸高，油料充足，燭火明亮，比舊的那盞好很多。

「去累納真，豁心忘爭...委順，獨幽房...絕谷去辛，淡味上霄...」

李昂練地念著晦文字，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他已經把整篇《上清靈章》背了下來，但裡面的字句意思，還是不怎麼懂。

「就不能寫明白一點麼？從哪個提取靈氣，讓靈氣通過哪管、哪筋，簡潔明了，免得猜來猜去，悟來悟去。」

李昂看了一陣，輕嘆一聲，放下《上清靈章》，拿起另一本小冊子。

這本書是上次留軒憑記憶寫下來送給他的，裡面是一些關於學宮的基礎科普，免得到時候去長安兩眼一抹黑。

「還是這東西有意思。」

李昂翻開書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學宮是全天下規模最大、等級最高的綜合學校，位於長安以西的霞山腳下。

學宮的校長，也就是山長，負責管理整個學宮。

學宮開設了幾十門課程，教授容包括且不限於符、、劍、念、、虞國法律、國史、農學、國子學、兵學、算學、工學、天文學、草藥學、占卜學、百學...

其中，虞律、國史、國子學、農學、算學、百學、工學等是必修科目，所有學子必須學習。

百學不僅會教授常見種，比如昆蟲、家禽、家畜、野、飛鳥、河魚海魚的生知識，還會從天下各地，搜尋來罕見而危險的生，乃至妖。

學宮，是普通人與詭異事之間的堅固城牆，學宮弟子肩負保護普通百姓的責任，必須要認識那些可能會對虞國百姓造巨大危害的妖魔，知曉它們的習與弱點。

而工學，則是應用學科，容橫礦開採、土木建築、武製造、工藝改進、城市排水、橋樑修造等等。

這個時代，高達兩百萬常住人口、一百多萬流人口的長安雄城，就是學宮工學所創造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