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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庶, 也畢竟是大家閨秀, 嫁給他算是下嫁了。

謝婉凝見蕭銘修也不讀書了, 邊伺候著他吃了一碗安神：“臣妾這位八表姐是個爽快人，辦事一準不錯。”

蕭銘修雖說親政多年, 朝中卻沒有多自己的人脈, 他生母只是個縣令家的姑娘，進宮后初封淑，熬了好多年才有了他。

便是運氣好生下皇子, 也不過就封到婕妤。

后來啊

蕭銘修垂下眼眸，只說：“回頭朕把折子寫好, 你給便是了。”

謝婉凝也不知他為何沉下臉來, 也只點了點頭，又端來薄荷水給他漱口，這才輕聲細語問：“時辰不早了，不如早些安置”

可是怕了他，蕭銘修這人瞧著風霽月, 實際上卻晴不定, 他心思極深，輕易不人看出端倪, 平時說話都十分小心。

便是今日，明明事談的相當順利, 他卻不知怎麼的就掉了臉, 不知道要如何接話。

蕭銘修心中微微一, 掃眼過去見正小心翼翼看著自己，不由有些好笑。

這丫頭平日里膽子大的很，仗著有他撐腰，可謂是天不怕地不怕，到了他這倒是知道小心了，果然是個聰明人。

“好了，”他握住微涼的手，“不說這些了，早些安置吧。”

心雖說并不十分妙，床笫之歡他卻還是有些興致的，倒是謝婉凝這一夜被他來回翻騰，姿勢不停換，最后累的一雙細白長都哆嗦了，迷迷糊糊之間聽到外面響起鞭炮聲，這才松了口氣。

蕭銘修從上翻下來，把整個人摟進懷里。

兩人在一，倒是十分的契合。

謝婉凝又困又累，腦子里茫然一片，卻約覺他在臉上落了一個輕吻，聽他說：“只要你乖乖的”

我還不夠乖乖的謝婉凝在心中嘀咕一句，下一刻便沉夢鄉。

按宮規，小妃子是不可在石榴殿過夜的，一般侍寢完就要回宮，而主位娘娘們就可以留一整夜，不過也要在早朝之前離開。

今日見謝婉凝不知不覺睡著了，蕭銘修難得了些憐之心，便叮囑安辛：“就睡，誰也不準吵，小廚房把早膳備好，待醒來用了再走。”

安辛剛要稱諾，就聽他又吩咐：“早膳做些開胃好克化的，再備一份竹筍老鴨湯，務必吃一碗。”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上朝去了，留下安辛跪在那，滿臉的不可思議。

人人都知淑妃娘娘榮寵不衰，倒是許多人都只看到表面上的恩賞，平日里還能這般細致妥，才是淑妃立不倒的關鍵。

能陛下這般用心的，是頭一個。

大宮心里頭羨慕，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上前扶起安辛：“姑姑，小廚房便奴婢去吧，留下魏紫在這準備洗漱用，姑姑且回去瞇一會兒，仔細今日神不足。”

石榴殿里有妃嬪侍寢，安辛是不好安睡的，淑妃算是這幾個月來的頭一份，安辛便只能守在旁邊的偏殿，就怕主子有什麼吩咐。

安辛扭頭了一眼安靜的寢殿，微微搖了搖頭：“一晚上都守了，不差這一會兒，你先去忙吧，記得早膳務必要致些。”

大宮姚黃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沒伺候過淑妃娘娘，便悄悄尋了守在寢殿門口的春雨，輕聲細語問了幾句，這才退了下去。

石榴殿便安靜了下來。

謝婉凝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卻仿佛本就沒有睡著。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總覺得有什麼在上，似乎有一雙手狠狠卡才脖頸之間，穿不上氣來。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當年久病纏之時，從心底里到絕。

謝婉凝全都出了汗，輾轉不能深眠，表漸漸猙獰起來。

“為什麼，”哆嗦著念叨著，“為什麼”

聽聞寢殿里有靜，春雨立即開門而，然而眼卻是自家娘娘紅的臉頰和皺起的眉頭。

下意識轉闔上門扉，把旁人的目拒之門外。

春雨迅速打了一條溫帕子，過來幫凈面：“娘娘，且醒醒。”

的聲音溫細膩，仿佛帶著春日里醉人的梔子花香，謝婉凝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漸漸松開眉頭。

“春雨”謝婉凝呢喃道。

春雨一把握住冰冷的手，心里很是著急：“娘娘，您醒醒，您魘著了。”

謝婉凝猛地睜開眼睛。

這是春雨頭一次見這個模樣。

滿臉是汗，表驚恐，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卻并沒有一一毫神采。

春雨聲音溫，傾上前，左手握住謝婉凝的手，右手在后背輕輕拍：“娘娘，只是個噩夢，您醒了就沒事了。”

謝婉凝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深吸口氣，輕聲說道：“只是個噩夢”

可是，這噩夢太真切了，恍惚之間，覺得自己仿佛有什麼忘記了，卻又有什麼重新被記起。

脖子上那令人不過氣來的窒息還在，那是屬于上輩子的，一直不愿意回憶的已經被自己努力忘的過往。

那時候纏綿病榻，意識模糊，最后到底是怎麼咽氣的，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這一場夢魘，卻那些淡去的回憶漸漸復蘇，在的記憶中鮮活起來。

謝婉凝低著頭，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

到過一雙手，掐在脖子上的那雙手。

纖細無力，骨瘦如柴，指腹上有些細的老繭，像是經年做繡活留下來的，可皮卻細膩，富有彈。

那是一雙閨閣的手。

謝婉凝深深吸了一口氣，取過春雨捧在手中的溫帕子，狠狠蓋住了自己的臉。

那到底是誰呢

對于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還要下這樣的狠手，病最重的那一年，幾乎沒出過門，又是哪里來的想要死的仇家

謝婉凝想不出來，也不是很愿去回想。

重生至今，過得瀟灑肆意，宮中生活暢快而單調，已經漸漸忘記了那些過往。

可是過往并沒有放過。

哪怕盛京離瑯琊千里之遙，也心中糾結彷徨。

上一輩的恩怨好似已經為歷史，可噩夢初醒，才發現，有些舊事仿佛附骨之蛆，如影隨形跟著，從來也未曾放過。

謝婉凝被蓋在帕子里的臉青白一片，把自己籠罩在黑暗里，腦中不停思索著。

到底要如何呢

有些茫然，也有些無措，直到春雨輕的嗓音響起，才被驚醒一般，一瞬間重歸人間。

“娘娘，這里是石榴殿，有什麼事咱們回宮再說。”春雨不停拍著的后背，聲音比往日還要溫。

淑妃娘娘看似沒心沒肺，其實比誰都心思細膩，若是做了噩夢，心中定不安穩，春雨怕這里人多雜鬧出事來，這才不停勸道。

謝婉凝嘆了口氣，取下帕子，扭頭看向一臉擔憂的春雨。

“我沒事，”輕輕扯出一個笑容來，“只是做了噩夢，膽子小嚇著了。”

春雨也松了口氣，見臉上沒有淚痕，便忙伺候坐起來，這才招呼道：“夏草取水來。”

夏草打了溫水進來，先給漱口凈面，又給上了一層薄薄的香膏，這才打扮停當。

過來侍寢，早晨回去是不好換裳的，倒也不覺得別扭，利利索索穿好外袍，這才坐在妝鏡前由自己的大宮打扮。

安辛輕手輕腳進了寢殿，先同問安，然后便道：“娘娘，石榴殿正殿很是通風，早膳也都擺上，里面有陛下特地吩咐的竹筍老鴨湯，娘娘還請用過早膳再回。”

侍寢后能乾元宮預備早膳再走，也是榮耀至極了，滿宮里頭看，也就長公主的生母安嬪娘娘曾經有這榮，那日前夜恰好是長公主的生辰，陛下此舉不過是為了給長公主做臉面。

謝婉凝倒是沒想著自己今日還有這好運道，估計是昨夜里自己答應差事答應得利落，陛下高興了。

沖安辛點了點頭：“辛苦姑姑了。”

不管心里頭如何想，這頓早膳到底用的十分暢快，無論安辛給介紹哪道菜，都要賞吃上一塊子，十分的和善可親。

臨走之前，親自取了荷包遞到安辛手中：“這一夜姑姑都沒好睡，本宮心里記著，不會忘的。”

這句話說得安辛心里頭暢快極了，忙沖行了禮，親自把送出乾元宮。

謝婉凝一晚上沒睡著覺，渾累的難，一雙仿佛不是自己的，就連腰都作痛。

陛下瞧著斯斯文文的，可折騰起人來卻是十分要命，若是加上他高興或者是煩悶，那就更了不得，不折騰到天微曦輕易不停歇。

想到他白日里還要批改奏折，接見朝臣，謝婉凝就十分費解，他到底哪里來的那麼大神頭。

然而還沒思索出個所以然來，剛到自己宮門口，一道鵝黃影便跪在了那，把大門口擋的嚴嚴實實的。

謝婉凝當即就沉下臉來。

春雨皺起眉頭，看著路過的宮人黃門們好奇的眼神，臉也十分不愉：“韓淑，你這是如何”

古人常說夫唱婦隨，不是沒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