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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凝心本就不愉, 這會兒更是一點好臉都給不出來，微微皺起眉頭, 瞧都不瞧直接踏進景玉宮。

迎面而來的正是謝蘭。

這事其實也是湊巧, 若是有旁人在景玉宮門口跪著, 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謝蘭便能知道, 肯定能提前理好。今日里剛巧在偏殿給謝婉凝備水，也不過就耽擱片刻, 就迎頭見了。

“娘娘且先進屋歇歇, ”謝蘭過來扶了一把，“姑姑去理。”

謝婉凝點點頭，拍了拍謝蘭的手, 被春雨和夏草扶著，弱無力地往寢殿行去。

一走，謝蘭的臉就沉了下來, 吩咐黃伴伴：“找兩個小子, 把請進來。”

請這個字念的很重，黃燦頓時就明白了，他點頭笑道：“諾，咱家這就去辦。”

不多時，韓淑就一臉驚慌地被兩個高高瘦瘦的黃門“請”進景玉宮, 看著景玉宮宮人們冷淡的眼神, 心里更是害怕。

總聽人說淑妃娘娘的景玉宮不一般, 如今一觀, 確實跟德妃娘娘的靈心宮天差地別。

致倒是都很致，華麗也都很華麗，唯一不同的便是宮人了。

景玉宮的宮人都是各司其職，便是突然見了這個生人，不會東張西，也不會停下來湊在一起嘰嘰喳喳，更不會圍上來好奇詢問。

們依舊在忙手里的活計，淡淡瞥一眼，已經是最大的反應了。

韓淑心里更沒底了。

此刻的淑妃娘娘已經換了一件綿的常服，靠坐在正殿里吃養茶，此刻一打扮都無，卻是清麗人，明明已經雙十年華，瞧著依舊如二八。

黃門把韓淑架進來放到地上，便默默退了出去。

此刻正殿里只有淑妃、謝蘭和一個面生的三十多歲的姑姑。

韓淑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妾，給淑妃娘娘請安。”

淑妃沒說話，倒是那個面生的姑姑開口道：“小主真是多禮了，這大清早的就跪在咱們景玉宮門外，讓別人看，還以為咱們景玉宮規矩多呢。”

這姑姑的嗓音十分清冷，面容也很平常，打扮簡樸，仿佛就是普通人家的婦人一般，似乎是沒什麼架子的。

可話音落下，韓淑卻被嚇哭了。

“妾，妾以為，”結結說道，“這樣會很有誠意，靈心宮的姑姑、姑姑是這麼說的。”

謝婉凝瞥了一眼。

這韓淑不像是個很有心眼的人，此舉定是有人拿做扣，一口氣把兩個人都坑了。

只不過想在景玉宮做手腳，這點小手段未免太不夠看了。

面生的姑姑就是不怎麼出門的芳蕊，比綾惜更冷一些，宮里頭這些蒜皮的事，也多由理。

“小主說的是哪位姑姑”淡淡開口。

韓淑被問住了。

想了半天，才猶豫道：“似乎是在后殿伺候的一位姑姑，姓什麼妾不清楚，只是昨日里見妾回宮后紅著眼睛，這才寬妾幾句。”

韓淑就是再笨，此刻也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坑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說完話就給淑妃娘娘磕了三個頭。

“都是妾愚笨，給淑妃娘娘添麻煩了。”

可不就是蠢嗎昨天還想誣陷淑妃，覺得憑隨便說兩句，皇上就能厭棄一直十分喜的寵妃，轉而憐惜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淑。

今日里被人攛掇幾句，就跑到景玉宮又是跪又是哭的，實在蠢的謝婉凝都懶得理。

淑妃本就心不秒，又不太舒坦，聞言就不想管了：“行了，別哭了。”

韓淑被這麼一噎，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

芳蕊看面確實不太好，便冷聲道：“娘娘恤，昨日沒罰你，今日也不會責罰。你回去閉門思過十日便可，以后機靈著些，有些話有些事可不能來。”

雖說謝婉凝是淑妃娘娘，可韓淑畢竟是靈心宮的人，跟德妃關系向來不好，懶得同廢許多話，這小淑回去思過幾日，也就算是了結了。

再說，韓淑實在位卑人輕，還不至于跟過不去。

韓淑這回老實了，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靜靜給淑妃又磕了三個頭，趴在地上不敢起來。

謝婉凝有些頭疼，嘆了口氣：“

你回吧。”

韓淑小心翼翼抬頭看，見偏著臉，垂眸不言不語，便真的不敢再多言，靜悄悄退了下去。

等走了，芳蕊見謝婉凝神確實不好，便小聲說：“靈心宮里的事不好打聽，不過下臣也會盯著，娘娘且放心。”

謝婉凝寵笑笑：“你辦事我是放心的，去忙吧。”

說罷，謝蘭就扶著去了偏殿。

待沐浴更之后，謝蘭又把扶回寢殿，為了睡的好一些，寢殿的窗戶都遮上了墨的窗綢，屋里只燃了一盞宮燈，十分的昏暗。

有那麼一瞬間，謝婉凝心中一，覺自己又回到過去那個仄的小屋子里面。

謝蘭算是從小把養大，大抵能覺出些微喜怒，這會兒謝婉凝雖什麼都沒說，可謝蘭卻覺得似乎是有些恐慌和害怕的。

“小姐，”謝蘭聲哄，“別怕，這是在咱們自己宮里，別怕。”

謝婉凝這才長舒口氣，被謝蘭扶著躺到床上，待蓋好薄被，卻一把抓住的手，不走。

“媽媽陪會兒我吧。”

舊時稱呼讓們的心都跟著下來，有謝蘭在邊，謝婉凝便不覺得那麼怕了。

謝蘭仔細看著，這位據說謝氏百多年來最出的嫡，天生一副仙人面孔。

母親許氏早些年便是瑯琊出名的閨秀，當年選親時差點被人踏破家門，如果不是異常完，瑯琊謝氏的嫡長子怎麼也不可能娶這樣一個新貴人家的兒。

父母面相都好，到了謝婉凝這就更為出。

早年在閨中時，謝氏的規矩極多，不要學經史子集，打理族務，也要擅長紅，會琴棋書畫。

小的娃娃每日里從早到晚忙個不停，時間長了，就忘了怎麼哭怎麼鬧，從來都規規矩矩的，就怕行差踏錯，遭到夫人的斥責。

可如今進了宮，嫁了人，年紀漸長，卻反而因為過得舒心，面容顯得是越發輕起來。

謝蘭看著藏在被褥中的蒼白小臉，握住的手：“娘娘，我們如今已經在宮中了。”

喚娘娘，是在告訴過去已經過去了。

謝婉凝深深吸了口氣，突然問謝蘭：“姑姑你說，人生一場，回百世，到底是因果流轉還是因緣不絕若是有違天命，肆意妄為，是否會遭到天道懲罰”

謝蘭不是很能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卻還是寬道：“日子都是自己過的，人生短短數十春秋，自己過的高興便是了。普天之下，蕓蕓眾生，天道又哪里能看到所有人的命”

謝婉凝心中一。

想起前世那串病后就從不離的佛珠，日日盤，不停念，就是想求菩薩憐憫，給一條生路。

這一世繁華錦繡，是否就是菩薩憐憫給的生路

謝婉凝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漸漸放松下來，睡意朦朧之間，聽到自己同謝蘭說：“姑姑，尋一串好些的佛珠給我。”

這一覺謝婉凝睡得很沉，沒做夢，無論是夢還是夢魘，都未曾出現。

等到醒來，幔帳里依舊昏暗一片，謝婉凝安靜躺了一會兒，才手拽了下床邊的鈴鐺。

叮鈴鈴的聲音響起，外面立即便有了靜。

是秋云甜的嗓音：“娘娘醒了要起否”

謝婉凝道：“幾時了”

秋云便知道要起了，一邊冬雪備水，一邊起打起床幔：“回娘娘話，已經酉時了。”

謝婉凝撐起手坐起來，秋云幫后墊了墊子，端過玫瑰給漱口：“午膳時陛下又賞了菜，這回還是蘇伴伴來的，見您沒醒，便說要回去稟報陛下。”

謝婉凝點了點頭，因著睡得好了，面也緩回來。

笑道：“你不說還好，突然這麼一說，我便覺得有些了。”

秋云抿一笑，一張富態圓潤的臉更是喜慶：“小廚房早就備了百合紅棗燕窩粥，娘娘先醒醒盹，一會兒起來再用。”

謝婉凝自己講究養生，宮里的宮人們也跟著很注意，輕易不會一醒來就立即用點心。

待到一碗粥都下肚，謝婉凝才覺得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端坐在花廳里賞景，涼風習習，花香馥郁，突然道：“去取些鮮花來，我想做花藝。”

蕭銘修剛一踏進景玉宮，抬頭便瞧見人捧花的景，見面紅潤，煩悶了一下午的心這才舒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