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崇月將夏皎的筷子下去, 他自己拿巾拭手,對宋蕭說:“白士年紀大,糊涂了, 我不吃甜食, 東西拿回家里也是浪費。剛好, 你現在覺著禮重, 也不用搬過來。”
這話說得稍微重一些,宋蕭笑一下,面如常,并無異樣。
于曇明顯不怎麼歡迎不速之客, 心高氣傲,也不打算給兩位“客人”準備碗筷。
宋蕭手指點著桌面, 換了話題, 對夏皎:“嫂子,你瞧, 總監還舍不得你。”
夏皎說:“可能所有的丈夫都這樣。”
這樣說著, 看著溫崇月臉稍霽。
嗯,夏皎在心里悄悄給自己打一個對勾。
就是這樣。
確認夫妻份,似乎能讓溫老師開心。
宋蕭說:“是呀,新婚夫妻嘛, 能理解。”
其實三個人沒什麼共同話題, 夏皎不擅長和不悉的人聊天,溫崇月和宋蕭也沒什麼可聊的, 這樣一來,反倒是宋蕭和夏皎慢慢談起來。宋蕭格活潑, 主提起于曇院子里的植花草, 夏皎聊了些, 茶喝了兩杯,于曇和白若瑯終于出來了。
于曇著鼻,聲音斷斷續續飄來:“……不可能,小林的事和你們沒什麼關系……怎麼,你們一個個娶比自己小二十多、三十多歲的人就行,我就不能找比我小二十多的男友了?先整理好自己家的糊涂賬再過來和我說,至我沒狠心丟下孩子十多年沒管。”
白若瑯說:“你哪里知道我的難。”
“我看你過得好,”于曇說,“恭喜你啊,有人牽掛你幾十年,你還是能繼續舒舒服服做富太太。”
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白若瑯微笑著和溫崇月、夏皎告別,宋蕭站在側,月皎白,們的影藏在玫瑰花葉影中,像是被鮮花吞噬。夏皎神有些怔忡,沒有明亮燈的地方,白若瑯保養得宜的眼睛藏不住的衰老,眼角依舊皺紋橫生。
于曇的心明顯不太好,等兩人走了后,要求溫崇月過去,有話要對他講。
溫崇月拉著夏皎的手:“您現在說就好,皎皎不是外人。”
于曇猶豫片刻,又坐下來。
坦白來講,夏皎對溫崇月的原生家庭并不怎麼了解。于曇說的時候,溫崇月就握著夏皎的手,夏夜清涼,夏皎出了一手的汗,覺著有些赧,覺似乎弄臟了溫崇月的手——他并不介意,仍舊握著。
于曇說了很多,建議溫崇月和白若瑯聯系,明顯被白若瑯弄到煩躁不安,中間寬夏皎,不必理對方——溫崇月包括他的親人這邊,都很喜歡夏皎,不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離開的時候,夏皎還能聽到于曇給溫崇月的父親打電話,語氣有些不開心:“早和你說過了,別和聯系。當年敢不聞不問十多年,你怎麼覺著會……”
后面聽不清楚了,夜風溫,信步過竹林,枝葉婆娑,溫崇月忽然說:“皎皎。”
夏皎:“嗯?”
溫崇月問:“如果剛才我真的去幫宋蕭,你怎麼想?”
夏皎說:“很正常啊。”
聽見溫崇月嘆口氣。
他說:“可以用你的小腦殼認真地想一下嗎?你不會生氣?”
夏皎揣著:“嗯……大概生一點點氣?”
溫崇月問:“為什麼?”
夏皎想了想:“想不起來原因……但我覺著你不可能幫,所以這個假設毫無意義。”
溫崇月不說話了,他的手在夏皎的腦殼上,輕輕地了。
夏皎問:“你在做什麼?”
溫崇月說:“想辦法把你這個漂亮小腦袋里的水吸出來。”
夏皎:“……”
夏皎真沒覺著這是一件什麼大事。
溫崇月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更何況,倘若溫崇月和對方真的有意,當初就不會為了拒絕這份婚姻而選擇。
夏皎從來不是一個貪心的人。
溫崇月總結的很對,只要不去做,就不會失敗;同理,只要不去給予希,也就不會被失傷害。
說懦弱也好,說畏懼也好,夏皎承認自己就是一個發育不完全的笨鴕鳥,大部分時間都將頭埋在溫暖的沙子里面,呼呼嚕嚕地曬太。
可惜溫崇月并不想讓小鴕鳥曬太,拎著屁下去,噼里啪啦一頓炒。
溫崇月的確適合做一位老師,人的話也一句一句地教給夏皎,要說出來。以前不知道溫老師上課這麼需要學生的反饋,如今清楚了,溫老師在某些時候必須要發出聲音,要重復兩人彼此擁有。
論起實戰,兩個人的差距很大很大,如果要有個比較,那就是溫老師已經上高速公路飆車了,夏皎還在兒園坐搖搖車唱爸爸的爸爸是爺爺。
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其他。溫崇月往死里折騰一番后,次日仍舊系上圍,在廚房中準備早餐,將便當盒放進上班時用的小背包。
郁青真重新回來上班,的心變好許多,甚至還主向高嬋打了招呼,讓高嬋心里惴惴不安,悄悄地問夏皎,該不會是幻覺吧。
不是幻覺。
郁青真一整天都表現得十分溫,下午時候還主請了茶。夏皎在整理花材的時候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郁青真心愉悅的原因。
原來是墜河了。
高嬋心也好,下午時刻,挑剔的年齡差夫妻過來,唐士明顯還有些不滿意備選方案,準備斥責的時候,唐先生說:“我覺著們選的花不錯,很漂亮,很襯你。”
唐士有些不安:“真的嗎?”
“真的,”唐先生說,“我確定,很適合你。”
唐士握住他的手,說:“你這次出差得早點回來,你得記得,那天咱們結婚紀念日,也是我生日,你得早點回來,不然我要生氣。”
說起來也奇怪,對著其他人,唐士語氣強,說一不二的,偏偏對著唐先生溫溫,深款款。
唐先生輕輕拍了的手,說:“我一定回來。”
得到保證后,唐士才繼續看店里的花,高嬋微笑著低聲為介紹,聲音。
這一次,唐士沒有再挑刺,出奇地溫和下來。
唐先生手機響了,出去接電話,這里就剩下高嬋和夏皎陪伴著唐士看店里的花。或許是敲定了方案,唐士平靜了很多,甚至還笑著和夏皎聊天,說長得很像自己一姐妹。
高嬋恭維夫妻和睦,唐士卻又有些不開心了。
像是好久沒有人找人傾訴,一腦兒全倒出來。
“也就最近忽然對我好點兒,”唐士說,“我知道他娶我的時候勉強,覺著是我家里人得他……要不是我看他學歷高、人長得好,我才不愿意嫁給他。”
說這話的時候,語調明顯輕快了不。如果不是知道的年紀,夏皎都要以為是剛陷中的煩惱在傾訴了。
“……結婚后連個清楚的鏡子都沒有,”唐士不開心,“催了好多天,一直沒給買。不過還好,還知道買花……”
高嬋笑著說:“可能唐先生喜歡給您特別的浪漫呢。”
唐士橫一眼:“什麼唐,他姓鄭。”
高嬋愣了一下,唐先生推門進來了。唐士迎上去,語氣有些不悅地抱怨店員居然連名字都能記錯……講了好多好多,唐先生有些無奈,細聲安著,等護工將唐士接走后,他原先過來道歉,又被唐士著過去,無奈之下,只能對著高嬋和夏皎做了個對不起的手勢。
高嬋捧著單子,說:“我怎麼覺唐士……有點正常,又有點不正常呢?”
夏皎說:“可能是年紀大了,糊涂吧。”
高嬋認真點頭。
今天的最后一位顧客又是常來買花的老爺爺,不過今天不再是獨一人,他推了一個椅過來,上面坐著一個瘦弱、滿頭白發的老太太。花店的臺階做了可以讓殘障人士通行的小緩坡,老爺爺順利地推了椅進店。
夏皎笑著和兩位老人打招呼。
老太太明顯久病初愈,神不太好,但說話慢聲細氣的,頗有涵養。老爺爺一改之前那樣不耐煩的語氣,低聲問喜歡什麼花朵,并讓夏皎推薦。
不過最終也只選了九枝玫瑰,老太太喜歡九這個數字的寓意,付了錢,又讓老爺爺推著椅慢慢離開。
夏皎真心到開心。
起初老爺爺讓寫卡片的時候,還擔心對方妻子患了什麼重病,現在看來,兩人仍舊相依相伴,真好。
八月尾尖尖。
夏皎訂做的、放在臺上的植架終于到了,自己搬不,溫崇月周末恰好回了北京,不在蘇州。店里“溫的神”主幫忙,給夏皎將東西搬到臺上。
為了答謝,夏皎送了他一些海棠糕和赤豆糕。
溫崇月晚上才返家,到家的時候,夏皎正在思考究竟是點外賣、還是煮一些面。
溫崇月先拆了帶來的點心盒給夏皎,暫時填一下響到能夠開搖滾樂隊的小肚子。
吃了好幾天“速食式餐飲”的夏皎,終于再度被溫老師的廚藝所填滿。
他以水面筋做皮,拿鮮蝦仁、剁碎的豬、脯做餡料,放到湯中煮,起鍋,就是三味圓,配上青紅椒蠔油炒茭白,熬湯用的單獨拎出來,剔去骨頭,撕小塊兒,加干、基圍蝦、青菜心和干香菇、蛋,做了火煮干。
夏皎埋頭吃晚飯的時候,溫崇月主提起臺上的植架:“工人幫忙裝的?”
“不是呀,”夏皎說,“我同事幫忙的。”
溫崇月問:“男同事?”
夏皎點頭:“對呀。”
溫崇月不說話了。
夏皎思忖,可能溫崇月覺著這樣勞煩同事幫忙不太好?
想到這里,夏皎心稍微安定一些,解釋:“因為同事的話,力氣都很小;而且你放心,我給他禮啦,按照你之前說的,有來有往。他平時在店里就很照顧人,我送了他一些糕點……”
溫崇月問:“平時在店里就很照顧你?”
夏皎說:“他對每個人都很好,經常請我們喝茶。”
溫崇月問:“是請你,還是請你們?”
“當然是我們啊,不然只請我做什麼?同事不能厚此薄彼的,”夏皎奇怪,總結,“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真沒有讓別人白白幫忙。”
溫崇月說:“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夏皎試探:“你擔心他來我們家會嚇到溫泉和小蝦米嗎?”
眼睛很清明,充滿疑。
溫崇月嘆了口氣。
他低頭:“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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