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天福九年。

「姨娘~」拖著長長語調的甜滋滋聲音從門口傳來， 接著只聽蹬蹬蹬的小馬靴踩地的聲音，沈晚還沒來得及抬頭， 一著撒花大紅襖的小人就小炮彈似的衝了過來。

沈晚就被他撞了個滿懷。

雙手早已快於意識的將他托著腋下抱了起來， 來不及收拾滿案的顔料和紙筆， 沈晚將小人抱在上，出手指恨恨點點他的額頭。

「說過你幾次了， 凡事別那麼躁躁急急火火的， 都忘了上次摔個狗啃泥的模樣了？」

阿曜睜著兩隻如黑珍珠似的眸子，滿眼盡是歡喜的仰臉看著，裡甜甜直喚：「姨娘， 姨娘~」說著就出兩隻小胳膊去攬的脖子。

沈晚就托著他屁將他擎高些， 阿曜如願以償攬過，不由開心的咯咯直笑。

見他頭頂的攥小辮的胎髮上沾了些泥，沈晚就抬手將那些泥給拂去，佯怒道：「今天又去哪兒瘋去了？」

「大馬，騎大馬了！駕，駕！」阿曜扭糖一般往懷裡扭， 說著還咯咯直笑。

沈晚便知道定是那霍殷又帶著阿曜騎馬去了。他那廂是恨不得阿曜能一夜之間就長個文武雙全的全才。

這兩年裡阿曜一直長在的膝下，開始那一年裡霍殷還強制令每日裡抱著阿曜哄上一段時間，可待阿曜會爬會走了，就再也不用那霍殷再命令什麼，因爲阿曜會自己扭糖一般鑽進沈晚懷抱中，一抱就不撒手，霍殷那廂都不下來。

兩歲的孩子天真無邪， 單純可，因爲從生下就在跟前養大，所以對充滿了眷和依賴。可能連沈晚自己都未曾察覺，這兩年來的神一日好過一日，每每看見阿曜，眼裡都有會出現，盈盈如水，一不小心就淌進人的心底。

霍殷負手踏進屋子的時候，正好聽見阿曜聲氣的背書聲：「人之初，本善……」

霍殷就停住了腳。其實對於所謂的適合稚啓蒙學習的《三字經》，他是不贊同的，其中容適合平民百姓，卻不適合他們的阿曜。雖然心底不予贊同，他卻未反對對阿曜的啓蒙教育，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因爲阿曜而稍微見到些緩和的苗頭，要是因這廂再惹心裡不快繼而又開始對他抗拒疏遠，那未免得不償失。

至於阿曜……回頭再教便是。

阿曜口齒伶俐的背完後，就出個小胖手指，指指自個的臉蛋，示意沈晚親親。

沈晚湊到他臉蛋上親了下，以示獎勵。阿曜又偏過頭指指自個另外一邊臉頰，沈晚失笑了下，到底也親了親。眸底的寵溺與溫簡直能流淌出來。

霍殷看著，只覺得心跳加速，骨筋。

「霍曜，爹有沒有告訴過你，男子漢要自力，剛毅，你扭扭的像什麼樣。」霍殷打不過來，板著臉就要去那粘糖一般不肯下來的阿曜。

阿曜自是不肯，仗著有他姨娘在，兩隻小手揪著他姨娘的襟攥的。

霍殷抬手對準他的屁，暗含威脅：「霍曜。」

阿曜只得不不願的鬆了手。

被下人抱下去的時候，還兩眼含著淚包，依依不捨的衝著沈晚揮手。

裡間的門一經關上，霍殷就迫不及待的抱著沈晚上了榻，邊扯著的衫，邊著氣道：「張太醫說你這子已經大好了。今個就讓爺盡興一回，如何？」

這兩年因子虛弱，在床榻之間霍殷每每不敢放力施爲，唯恐不住傷了子，回回都是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力道，每次大抵是不盡興的。

如今聽聞子已然調養大好，他哪裡還能忍得住？這兩年景，著實令他忍得有些難耐。

大概只堪堪給緩了不過片刻功夫，他便開始大張撻伐起來，又兇，又急，帶了些激狂。

兩年來的和風細雨的對待，讓已然不適這般的疾風驟雨。急促著，手胡朝他拍打著，破碎泣聲令他慢些……卻依舊無法阻擋他征伐的進度。

霍殷抓過的手放在邊細吻，裡不住輕哄著，說著各種疼惜的話，可力度不減分毫，哪怕是耐不住哭出聲來，他也隻讓再忍忍。

這一回，霍殷終於酣暢淋漓。

**初歇，他抱著滿足的喟嘆，往後餘生若都如這般，便已心滿意足了。

如此又過了一年平靜的時。

這一年霍殷越來越忙，十天半個月不見他人是常事，沈晚約猜得到他想做什麼，卻從未出口問過半句。

沈晚在教授阿曜時愈發用心，給他講前世歷史名人的一些故事，給他灌輸仁、寬容、正直的理念，告訴他生命的可貴，告誡他不可隨意輕賤他人的命。

阿曜似懂非懂，但不妨礙他扭糖一般鑽進沈晚懷裡，向討尋一些有趣的故事來聽。

沈晚不急，孩子還小，以後的時間慢慢來教便是。或許改變不了這個□□集權的社會，可不想阿曜爲這個時代的劊子手，更不想他長大後爲自私、冷、爲了一己之力可以不擇手段的怪……

床榻之間，霍殷一如既往的火熱，急切，兇戾。

偶爾幾次，沈晚敏的察覺到他眸裡那種抑不住的興，他似乎是想跟些什麼，可最終將話頭統統都收了回去，隻化作更兇狠的馳騁。

沈晚也察覺到，他幾次看向窗外的目中都出幾分暗沉沉的狠辣來。那窗外所在方向，遙指公主的院子。

在一次雲收雨歇後，沈晚緩了緩後，到底沒忍住開口：「你要殺人，殺誰，我都不管。可只希，其源頭不是因爲我。」稍頓，方道：「我怕折壽。」

正抱著閉眸回味的他瞬間沉了臉。

按著肩將拉開些距離，他盯著臉上的每寸表，難掩怒意道：「爺最聽不得這般糟七雜八的話，以後休得再說，聽到沒有！」

沈晚的肩膀被他按的發疼，不由微微蹙了眉。那霍殷真是歲數越大越迷信起來，素日裡不許這院裡的任何人說哪怕一個字的不吉利之言，別說個『死』字，就是個沒多大含義的『沒了』兩字，他都聽不得。害的下人們素日說哪樣件沒了，也不敢提這兩字，只用還差些幾字來替代，其迷信程度簡直令人髮指。

見抿不說了，霍殷臉方好些。

他攬臂又將人抱了些，過了會，方沉聲道：「每次阿曜喚你姨娘，你當爺心裡好？爺，不想委屈你。」

沈晚輕笑了下：「侯爺多慮了。」然後面上的笑一寸寸收斂：「阿蠆不也喚我晚姨？」

霍殷猛地將手臂攬，咬牙：「爺就知道，你一直因此事恨著爺。可你爲何不想想，可是爺讓你棄子而逃，一逃就是整整五年？若你真疼惜阿蠆這個兒子，當初又何必任妄爲？說到底，今日這番局面都是你一手而爲，又怪得了誰？」

沈晚呼吸開始急促，心底有種悉的聲音想要發聲，想要清醒，可皆被強行了了下去。

就這般吧，就這般昏沉著吧，在這個世界，每一刻的清醒都是痛苦。

霍殷到他話一落，上的氣息由憤懣到憤怒，再到急轉直下的萎靡，不由又有些暗悔，唯恐憂思傷，忙又開口道：「罷了罷了，你都不著急讓阿曜開口喚你娘，爺又急個什麼勁？阿蠆那邊你也莫多想，吃穿用度皆是最好，早幾年就進了南書房讀書，前些日子剛過了府試，現已是生。南書房教導他的老師爲當世大儒，對他都贊賞有加，直言他天資聰穎，智慧過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沈晚臉上慢慢浮現了層淺笑。

霍殷便摟過，不讓看清他此刻的臉。他沒說的是，那當世大儒對阿蠆還有另外一層評價。

這日劉細娘帶著阿蠆府。

其實這三年來，他們府的次數不多，算起來十個手指加起來也能數的過來。每次來也就坐會，最多不過兩炷香的功夫。

有大概那麼兩三次，他們過來的時候正趕上阿曜也在，阿曜是個活潑子，見著阿蠆很歡喜，就邀他一同去院子裡玩。見阿蠆也願意，沈晚也不阻止，就放他們出去玩，隻讓下人們好生跟著，莫要磕著著。

其實不必說，下人們自然看阿曜比看眼珠子還仔細。霍殷甚至還給阿曜配了一隊護衛，走哪跟哪，寸步不離。

這日他們來時，正趕上了阿曜也在。

阿曜自然記得這個跟他玩耍過幾回的顧家哥哥，見他今日過來很是開心，便央求沈晚答應他們出去玩耍。

沈晚自是答應。

見阿蠆牽著阿曜的手越走越遠，看著這一大一小的背影，沈晚角緩緩勾出了抹笑意來。

劉細娘看著，覺得歲月仿佛格外優待這個子，一晃十年過去了，現在看似乎還如初見般乾淨，通，似乎這塵世的污垢從不曾染髒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