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果然如秦良玉所料,一直到他們把早膳用完,來沒人來提要去宮里頭請安的事。
馮太妃大約也很不待見他,只派人傳話說子不適,不用去了。
兩頭輕便,秦良玉便悠哉地在書房練起字來。
等沈惟弈理完政務進屋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景象,佳人側臉皎皎,一邊袖擺被挽起來,正垂首研磨,是難得的嫻靜模樣。
他的心驀地便了一下,難得在原地躊躇了片刻。
秦良玉察覺到靜,知道是沈惟弈來了,手上作不停,更沒看他。
沈惟弈只好開了口,道:“今日是你我大婚第一日,可有什麼想做的?”
秦良玉的手這才頓住,抬眸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什麼都行?”
沈惟弈點頭,順從極了。
剛經歷過一場秋雨,竹林山間也著些清新味道,沁人心脾,兩人棄了轎攆,一路步行上山。
這對新婚一日的皇室夫妻這一日沒宮,反而來了香火繚繞的正清寺。
寺里的主持看到沈惟弈,立馬雙手合十走過來,恭聲開口:“王爺來了。”
又看向一旁的秦良玉,道了句:“王妃。”
“還沒恭祝兩位大婚之喜。”
秦良玉笑了一下,視線看向側堂,緩聲道:“我們想去瞧瞧。”
主持子一僵,看了眼沈惟弈的臉。
帶新婦來看前一任妻子的牌位,這他還是頭一次見。
沈惟弈自從踏上來正清寺的路,便約猜到秦良玉想做什麼,此刻自然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微點了下頭。
主持這才讓人把簾子開。
秦良玉抬步進去。
三個月法事早已做滿,殿中極寂靜,只有上頭的牌位有些顯眼。
吾妻阿綢。
他連的名字都沒敢刻。
秦良玉笑了一下,和沈惟弈并肩站著,開口道:“我見過你的人在此做法事。”
“多可笑,就在我重生到這副軀的幾日后。”
沈惟弈的了一下。
秦良玉旁若無人,繼續開口:“當日在這里的僧人告訴我,可憐斯人已逝,生者心傷。”
“我卻只覺得你心有算計,只為搏個名聲而已,這個念頭,到如今也不曾改。”
“你的所謂痛苦或許并沒作假,可焉知這不是你自己的手段。”
呵笑一聲:“當真假仁假義。”
說完這話,秦良玉的神淡漠下來,上前一步掐滅了牌位跟前的燭火,揚手一把將牌位揮下來,發出咚得一聲巨響,兩人呈對峙的姿態,說:“我之所以靠近你,又嫁給你,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沈惟弈靜靜看著,眼眸眨也不眨,手負在后,聽了方才那番話,整個人顯得有些莫測,又帶著苦意,良久,才閉了眸,聲音帶了兩分意,道:“我知道。”
“你恨我。”
當日在南太守的后宅,他玩味嘲諷看,也曾戲謔問過:“你恨我?”
只是這樣赤的恨意,面對秦良玉,他能當作笑話一聽而過,面對宋綢,卻有如刀割。
秦良玉冷笑,道:“對,所以你不要妄想若無其事,我嫁你,只是為了讓你不好過。”
存心不想讓他們如今有限能在一起的時也過得順心。
說完這話,秦良玉拂了拂自己上穿著的紅裳,一腳踏過面前對揮落的牌位,走了出去。
沈惟弈沒追上去,他俯將牌位撿起來,又極小心地用袖擺將上頭的灰塵拂落,擺在原位,面沉涼如水。
如同平靜湖泊下波濤洶涌的暗。
這側室里頭發生的事沒人知道,兩人出去之后又是一副如常態度。
晚間又在此歇下,住也沒安排到一,一南一北。
只是剛睡下沒多久,卻看見外頭燈火忽的大亮起來,有人喧嘩吵鬧,秦良玉有些不好的預,出了屋子,隨意住一個匆忙跑過去的僧人,問他:“這是出了什麼事?”
那僧人也是一臉的慌張,說是攝政王的住不知為何失了火,而后便徑直跑去膳房里頭打水,秦良玉愣了一下,旋即向南邊看過去,因著離得太遠,只能看到一些約的,在暗夜里顯得忽明忽暗。
不控制一般,秦良玉的腳步跟著向那個方向挪。
邊不時有僧人提著水來來回回。
的步子卻極輕極緩,與旁人有著明顯卻又詭異的不同。
等到終于到了沈惟弈的住所,才發現這宅子里頭的人全都聚在此,神惶惶,火已經被撲滅,院子燒了大半。
抬目看過去,卻沒見到最應該出現在此的人。
心中陡然生出一種不知是悲戚還是痛快的緒。
不是禍害千年嗎?
今日才對他放過狠話,句句痛快,可說到底到如今還沒來得及做什麼,這人若就這樣沒了,豈不是白費心思。
這樣對自己說。
于是眼不自覺往火跳躍的地方過去,上只有來時匆忙披著的披風,漸漸覺到些冷意。
又想,他就算死在此,也是白骨一抨,犯不著在此等著,于是腳步挪,準備往北邊走。
一路走,一路聽人說。
“王爺呢,可見著了?”
“沒有,里頭火勢太大了,我們都進不去。”
“方才存善親眼見著攝政王進去睡了,只怕……”
這樣也不錯。
秦良玉呼了口氣,心中不知為何有些堵得慌。
又走了幾步,才驚覺四周突然靜下來,下一瞬,手腕便被人拉住,轉過頭,男人一側袖被燒焦,面上也染了些灰塵,一雙眼黑黢黢的,把拉過去,了秦良玉上的披風,看了許久,才嘆了一聲,開了口:“對不住,禍害千年。”
他才從鬼門關闖一遭,轉過頭又對說對不住。
秦良玉的角了一下,看著他的模樣,不該是向上揚,還是向下彎。
良久,才緩緩往后退了一步。
又仔細打量起來他的模樣。
確實是禍害千年,里頭那樣大的火,卻只燒了他一袖。
可臉上不知為何有些僵,秦良玉做不住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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