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記得前些時日學過的規矩, 雖然不知道來人究竟是誰,可余中早已窺見乘輦的式樣。
來人是個嬪位或以上的娘娘。
“參見娘娘,問娘娘安。”周妙垂首屈膝拜道。
麗嬪不耐煩道:“抬起頭來本宮瞧瞧。”
看來今日是躲不過了。
周妙只得抬起頭來。
眼前的嬪妃, 濃眉大眼,上胭脂紅艷艷。
的下微抬,表桀驁。
周妙想了一圈書中的人,猜想到, 大約是麗嬪。
麗嬪乍一見到的模樣先是一愣, 繼而瞪大了雙眼, 不由朝周妙傾斜,指著道:“你你你!”
怎麼長得這麼像董舒婭!
麗嬪驚愕不已,仔仔細細地打量的臉, 連左眼角下的紅痣都生得差不多!
這世上怎麼這麼多人都長得像董舒婭?
前些日子里, 不是聽說大殿下府里還有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麼?
麗嬪頓時氣不打一來,聲音尖利道:“你是誰,什麼名字, 何時進的宮?”說罷,又想, 這個人長得這麼像董舒婭,要是被皇帝見了,還得了。
周妙正要答, 卻見眼前的麗嬪恨恨地瞪一眼, 對一側的嬤嬤道:“答得太慢了, 掌!”
“娘娘恕罪。”周妙屈膝又道。
麗嬪冷哼一聲, 卻聽后傳來另一道音。
“微臣見過麗嬪娘娘。”
麗嬪循聲看去, 來人年約四旬, 頭戴銀花釵, 著大袖深紅襦,足踏高頭木履,是有品級的。
是“微臣”,不是“奴婢”。
周妙斜睨過去,一眼認出了來人,是典茶司的掌計,姓徐,周妙進宮當日見過一面,而后還跟著一個青茶,便是吳冀。
徐掌計是宮里的老人了。
麗嬪自然見過,并且記得道七禪師格外看重這個徐掌計,同皇帝論茶道,時常讓來煎茶。
麗嬪斂了神,道:“原來是徐掌計。”
徐掌計輕輕一笑:“初春新茶到,微臣將娘娘喝的花茶送去了緣祿宮。”
麗嬪道:“徐掌計有心了。”
徐掌計眺前路,笑道:“娘娘這是要去膳食間?這些時日,聽聞陛下慣用那茶漬落蘇,娘娘不如備上一道。”
麗嬪臉上出一笑來:“既如此,還徐掌計賜教。”說話間,的眼睛掃過靜靜立在道旁的周妙。
這個掌計來得太不是時候了,也不曉得是不是故意的,分明是不愿看那茶。
麗嬪心中不由冷笑一聲,來日方長。
揚聲道:“走罷,還愣著做什麼!”
抬輦的宮侍立刻抬步而走,而徐掌計也緩步行于其后,而吳冀并未跟去。
見到麗嬪遠去,周妙輕輕地舒出一口氣,轉往典茶司的方向快步折返。
進了典茶司的大門,吳冀側臉端詳一陣,適才低聲問:“你怎麼得罪麗嬪了?”
周妙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啊。”
闔宮百上千的宮人,倒也不是人人都見過董舒婭。
吳冀眉頭蹙攏道:“今日要不是掌計,說你都得挨頓打。”頓了頓,又問,“不過我瞧著你倒是一副不害怕的模樣,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往后見了麗嬪,可得躲著些。”
平心而論,剛才確實覺到了煩惱,但興許是有了李佑白的前車之鑒,麗嬪的惡意和恐嚇與之相較,幾乎不值一提。
回想起來,李佑白才是真的可怕。
尤其是每每想到,他的那一聲“妙妙”都讓頓覺骨悚然。
唉。
周妙想到這里,生生地止住了思緒,轉而問道:“掌計今日本就要去膳食間麼?”
吳冀想了想,道:“似乎如此,不過來時,倒是問了你一句,我便答,你去膳食間送茶,還沒回來。掌計便說有事亦要去膳食間,讓我順道去尋你,又與我代了分茶的差事。”
周妙追問道:“特意問了我?”
吳冀撲哧一笑:“你是新來的茶,自然要多過問,回頭還要考你茶經呢!”
周妙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吳冀見狀,又道:“好好想想規矩,待會兒分茶,你與我同行,往留青宮去。”
留青宮?
這個名字為何有些耳?可是不待周妙細問,吳冀便去了庫房取茶條。
*
留青宮中,一掃如新。
東宮人事大變,擺設的也換了新模樣,蟒形花紋再不得見。
前殿之上,除卻烏木幾案未變,其余的全是新件。
道七著桌上的白玉茶甌,淺笑道:“皇后娘娘特意賞了此甌,茶湯浸于其間,猶是清亮。”
李佑白坐于椅上,發豎黑冠,上穿著的是素的襕衫,不見紋飾。
他的左手掌還纏著一層白紗,聞言,笑道:“我本俗人,禪師既說此甌好,便是好了。”
道七的目掃過他的左手,問道:“殿下今日回宮,可宣了太醫來見?”
李佑白道:“不過小傷,不必興師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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