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聲道:“是父皇給的!”
李佑白沉默了下來, 五指握扶手,指節握得發白。慶王瞪大了一雙圓眼,滴溜溜一轉, 問道:“大哥哥把父皇的大印藏到哪里去了?”
李佑白抬眼,眼中晦暗不明,他將一抬手,慶王立刻跳開了數步。
他笑嘻嘻道:“大哥哥捉不到我。”
李佑白手臂狀似無力地垂下, 慶王一看, 快步跑到棺槨后, 忽道:“捉迷藏好無聊,我不玩了。”
簡青竹正覺古怪,卻見慶王拉著一人的手自棺槨后轉了出來。
那人影高大, 披頭散發。
嚇得后脖一涼, 定睛再看,慶王拉著的竟是孟仲元!
“是你!”
他眼尾下垂,皮笑不笑道:“大殿下, 別來無恙。”
李佑白面驚訝,繼而笑道:“難怪外面天羅地網都捉不到孟公公, 原是躲在了宮里。”
孟仲元面有得道:“狡兔尚且三窟,越是眼皮地下,越是不易瞧見, 咱家可是向大殿下學的呢。”
他緩步走來, 迎著燭火, 適才看清, 他上竟也著了白衫, 無矯飾。
他停至李佑白前數步開外, 沉聲問道:“大殿下, 玉璽在何?”
李元盛崩逝的消息甫一傳進宮中,寶華殿便被宮人落了鎖,可郭連帶人找來找去,將寶華殿翻了個底朝天也始終沒找到玉璽。
李佑白道:“新帝繼位前,玉璽理應予門下二位仆代為保管。”
孟仲元冷哼一聲道:“大殿下何苦蒙我,他們有沒有玉璽,大殿下難道不曉得?”
李佑白緩緩地眨了眨眼,不答反問道:“盤云山的“義士”到了北城門外,孟公公按捺不住了麼?”
孟仲元既已現,李佑白能夠猜到,他倒不驚訝。
他的銀錢是保命之財,保的便是李元盛翻臉不認人,他猶能自保。自獄中逃后,他便躲進了宮中,如今李元盛如今死了……
他大笑了兩聲:“天子崩逝,咱家自要來盡忠。”
李佑白隨之輕笑道:“孟公公學了舊諸侯,蓄養私兵。可私兵來路不明,孟公公難道不知?不若然,南越儺延早不求藥,晚不求藥,偏偏此際北上求藥?”
北門外的“義士”又有多南越人?
孟仲元然變:“此又如何,若不是你我,李元盛我,我豈會……”他暴躁地繞著棺槨轉了半圈,忽而手奪下棺上鐵劍,沉聲又問:“玉璽在何?”
李佑白眉頭鎖,緩緩搖其首,并不答。
孟仲元劍指李佑白,道:“你說也罷,不說也罷,你要是死了,王位自然是阿果的。”
劍泠泠,猶照數點凄白燈影,簡青竹嚇得手腳俱,卻鼓起勇氣,罵道:“你這個無恥小人,阿果尚還年,你卻蠱他,毒害兄長,不仁不義!”
孟仲元轉眼珠,慢慢走上前來:“醫莫急,下一個便是你。”
李佑廉小臉微變,張了張,像是要說話,卻又閉上了。
簡青竹失至極,閉了閉眼,耳邊卻聽李佑白,道:“既如此,為求死得明白,我猜,你的毒藏在茶壺之中,可我與阿果同飲此茶,為何只有我中了毒?”
孟仲元眼中一閃,李佑白素來好強,輕易不肯示弱人前,此刻將死,語調聽上去竟有一二分凄凄涼涼。
孟仲元志得意滿,“咱家可解殿下疑。”說著他一手捉過桌上的茶壺,“此壺大有玄妙,有雙壺,看似同飲一壺茶,實則不然。”他扭開了金漆壺蓋,朝里一看,茶湯清澈,一見底,何來雙壺!
他臉瞬時大變,只覺眼前如疾風刮過,一道白影驟起。
原本羸弱地坐于木車中的李佑白猛地起,奔于眼前,孟仲元只覺右手腕劇痛,手中鐵劍不由地手而去,被李佑白橫握當。
鐵劍滯重,又經年月,并非一柄利劍。
鈍劍割,尤其痛苦。
鐵銹味滿溢鼻尖,孟仲元后知后覺地捂住嚨,低頭看去,汨汨鮮自他指涌出。
“你,你的……”他一開口,鮮自他口中洶洶噴出。
慶王厲聲大哭,簡青竹看得呆若木。
李佑白一劍劃過,猶未收手,當其腹又是重重一推。
鐵劍刺破皮,發出可怖的“噗噗”聲響。
孟仲元兩眼圓瞪,額頭青筋凸起,耳邊聽他問道:“孟公公,可曾記得此壺經由何人之手?”
郭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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