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海的夏天比京城涼爽多了。
檀家老兩口在檀易家住了下來,檀老爺子主加了江老爺子和樊老爺子的隊伍,每天不是釣魚就是趕海,偶爾還會下海暢游幾圈,玩得不亦樂乎。
兩位老人在,檀易便留下了,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小管家。
周五下午,檀老爺子和老伙計們打牌去了,檀易在家幫忙準備晚飯。
差不多五點,吳阿姨把蒸的土豆和茄子倒在白瓷盆里。
檀易拿到客廳,一邊看電視新聞一邊用勺子把土豆和茄子碾碎。
檀老太太從樓上下來,默默坐在他旁的位置上。
檀易道:“,西瓜剛鎮上,還不太涼,您要不要吃一點兒?”
檀老太太說道:“好,吃一點兒。”
檀易放下勺子,去冰箱里挖了兩勺西瓜——老太太做了大手,在吃上面十分克制。
祖孫倆都不是話多的人,各干各的,倒也不覺得尷尬。
新聞沒什麼可看的,檀老太太就看著土豆塊變土豆泥,再和紫茄子泥混合在一起,變了淺紫土豆泥。
輕咳一聲,開了口,“小易,這是什麼菜,瞧著古怪。”
檀易的眉角飛揚了起來,“箐箐說要吃飯包,我要了菜譜,讓吳阿姨試著做做。”
“飯包?”檀老太太自問吃過的食不,卻從未聽過這種吃食,“好吃嗎?”
檀易道:“箐箐說特別好吃,而且好消化。”
檀老太太笑了,“配料簡單,卻特別好吃,有點期待了。”
檀易知道,老人家上這麼說,心里想的絕不是這麼一回事——土豆和茄子的混合而已,能有多好吃?
之所以不反駁,只是因為沒見到菜譜,不知道其他配料,所以不會胡批評而已。
庭審之后,卸掉了一帶刺的鎧甲,恢復了以前的樣子,講道理,有修養,待人接心平氣和,整個人如同重生了一般。
檀易很為高興,他能放下對犯罪分子的仇怨,自然也能理解親手把他帶大的。
他說道:“箐箐喜歡研究吃食,一般來說,推薦的菜品都不錯。”
廚房里傳出了油炸花生米的香氣。
檀易道:“您看電視吧,我去把蛋打了,一會兒還要炸蛋醬。”
檀老太太點了點頭。
……
謝箐上午出了個現場,下午就把案子破了。
將近六點,把車開進院子,進屋換一套休閑服,提上剛買的兩袋海鮮,趿拉著拖鞋去了檀家——現在到家就能吃現的,小日子過得非常滋潤。
快到檀易家時,小區大門方向來了一個背著旅行包,戴墨鏡、著流的小年輕。
“嗨!”小年輕熱地打了個招呼。
謝箐有些意外,但也禮貌地回應了一下,“你好。”
小年輕拉下墨鏡,挑著眼皮看了謝箐一眼,“請問這里是醉龍灣嗎?”
謝箐覺得這人多有點神經病,但還是回答了問題,“是的。”
左腳一轉,往檀家的大門去了。
“誒誒誒……”小年輕小跑兩步,“別走啊,小,你知道姓檀的住哪兒嗎?”
姓檀的?
這孩子長得像白虞,眼睛比檀易大,但沒有檀易帥,應該是檀易的弟弟檀非。
聽說他考完試就跟同學出國旅行去了,高考績發表后才回來——聽說績還行,吊車尾上了京大。
謝箐想開個玩笑,但想到彼此是第一次見面,不好太過分,便道:“我正好……”
檀非委屈地打斷了,“小也不知道嗎?我先是找了半天醉龍灣,好不容易找到這里,早就死了,小家在哪兒,可不可以……”
“不可以!”檀易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抬就在檀非的小上踢了一腳,“怎麼,去了趟國外,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這一腳力度不小,檀非“嗷”地了一聲,抱著小連跳好幾下,“二哥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見面就踢,還有沒有兄弟啊!”
檀易接過謝箐手里的袋子,摟住的肩膀,“嫂子就有,小沒有。”
“啊?”檀非放下,做出防備的姿態,“老牛吃草,豈有此理!”
謝箐穿著寬松的白t恤,下面搭配一條松果綠闊七分,腳蹬人字拖,看哪兒都像十八/九的小姑娘。
謝箐笑道:“我謝箐,安海市局的法醫,你二哥的朋友。”
“法醫!”檀非瞪大了眼睛,“二哥,你居然找了個法醫,這也太酷了吧!”
這話檀易聽,“行了,別總學國外那一套,一驚一乍的,小心我揍你。”
檀非捂住,眼饞地看著檀易手里的袋子,“二哥,我想吃海鮮。”
檀易摟著謝箐往家走,“飯好了,洗手就吃。”
“好嘞!”檀非笑嘻嘻地躥上來,摟住了檀易的另一條胳膊,“二哥,你想我沒?”
檀非忙著高考,檀易很回京,而且回京也是住在老宅,哥倆兩個多月沒見了。
檀易道:“你要是來之前能打個招呼,我會更想你。”
謝箐道:“沒事,即便飯不夠,這些海鮮也足夠了,不然晚上約約柴哥,一起吃個夜宵,明天再請檀非吃大餐。”
檀易攏了攏手臂,“行,我聽你安排。”
一個說上句,另一個就能毫無阻礙地說下局,默契十足。
檀非撇了撇,“一個警察就夠可怕了,再來一個法醫簡直要命了。”說完,他撒丫子就跑,“爺爺我來了,你們的寶貝小孫子來啦!”
謝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到底是老小,格和你大不一樣。”
檀易道:“檀非是我爸媽帶大的,我媽比較寵孩子。”
二人進了屋。
檀易把海鮮送去廚房,謝箐洗了手,直接去了餐桌。
老兩口已經坐下了。
檀老爺子笑瞇瞇地說道:“箐箐今天忙不忙?”
謝箐拿起一片生菜葉子,把蛋醬加到拌均勻的白瓷盆里,把香菜和蔥揪段,花生米拌進去,“今天不忙,忙的話這會兒還回不來呢。”
檀非換了套服下來,看了看飯菜,笑道:“爺爺,你們這是要減嗎?”
謝箐道:“這飯包,大家嘗個鮮。”
檀非是個無不歡的人,但還是給面子地點點頭,“好吧,菜確實很新鮮。”
謝箐包好一份,先給檀老太太,再包第二個準備給檀老爺子。
檀非盯著自家,“,好吃嗎?”
檀老太太笑著點點頭,“瞧著糙,吃起來確實不錯。”
檀易回來了,拿起葉子也包了起來,“小非要是不吃,可以吃或不吃,一會兒吃海鮮。箐箐買的螃蟹又大又活,等十幾分鐘就好了。”
檀非猶豫片刻,“二哥給我包一個小的,我嘗嘗。”
“等著。”檀易舀起一勺放在葉子上,“你吃你的,我給小非包。”
謝箐拿起第三片葉子,笑道:“誰先包完,小非就先吃誰的。”
檀易神一肅,“好,那我可就嚴陣以待了!”
兩老一小一起看了過來。
兩個老的笑瞇瞇看熱鬧,一個小的蹙著眉頭,翹著角嘟囔道,“要不要這麼稚啊,二哥自打有了朋友,變得都不像二哥了。”
“男人至死是年。”檀老爺子在檀非后腦勺拍了一下,“只有你有稚的權利?”
檀非嘿嘿直笑,“那倒不是,這樣的二哥好是好,就是有點陌生。”
檀老太太吃菜包的作慢了幾分。
檀老爺子給檀非使了個眼,檀非趕岔開了話題,說起了國外旅行的事。
……
謝箐是半個木匠,比檀易半殘的右手利索多了,率先把包好的飯包給了檀非。
檀非朝檀易示威似的揚了揚下。
檀易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檀非脖子,趕把飯包給謝箐送了回去,“我吃二哥的,箐箐姐吃自己的。嘖,真小氣。”
“乖。”檀易滿意了,繼續包飯包。
哥倆差十歲,這個字對檀非來說還是很親切的,他滋滋地咬了一口飯包,嚼了嚼,突然加快了速度。
飯包不是絕世味,但絕對稱得上爽口,蔥和辣椒辛辣,花生碎香濃,香菜提味,味道繁復,層次非常好。
檀非確實了,吃得飛快,搶到了檀易包好的第二個。
“雖然不多,但也沒人跟你搶,慢慢吃。”檀老太太囑咐小孫子一句,又對謝箐說道,“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我差點兒錯怪你了。”
謝箐笑道:“這確實是一道容易讓我們輕視的菜。”
檀老太太可以為了一道菜道歉,卻始終沒有對被冤枉十幾年的檀易道歉。
道理很簡單。
十幾年的心結,十幾年的怨懟,十幾年的誤會,給對方帶來的傷害不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可以抹平的。
既然抹不平,那麼口頭的道歉便毫無意義。
吃完飯,吳阿姨把螃蟹和海螺送上來,兩位老人淺嘗輒止,一起出門散步去了。
檀易給柴煜打了個電話。
“老柴,回家了嗎?”
“沒有,喬雨來了,我們在平價小海鮮呢,正準備點餐,你和謝箐要不要湊個熱鬧。”
“不了,我小弟來了,晚上想一起吃個燒烤,你們有沒有時間。”
“我問問喬雨……說可以。”
“行,那就魚羊燒烤,九點。”
“等會兒我就回去,咱們先打兩桿唄。”
“好,我滿足你。”
檀易掛斷了電話。
檀非好奇:“二哥,你們要打臺球?我也想玩兒。”
檀易道:“箐箐家里就有,隨時可以玩。”
“太好了!”檀非歡呼一聲,“消消食再吃小燒烤,完!”
……
晚上七點,檀非在負一樓練習臺球,檀易幫謝箐準備水果。
檀易開著小水流,細致地掉久保桃上,“今天有案子嗎?”
謝箐道:“山區發生一起兇殺案,一對小夫妻被岳父殺死在家里了。”
檀易道:“破了?”
“破了。”謝箐點點頭,“案發在后半夜,岳父開門進去的,乍一看像室殺人案,但其實不是。岳父心中有愧,不但掩蓋了死者□□的尸,還把死者最喜歡的一款包包放在手邊了。”
檀易關上水龍頭,扭頭看著謝箐,“是不是嚇了一跳?”
“還是你了解我。”謝箐把一塊西瓜塞到他里,“室殺人,死者被蓋上了被子,手旁還有一只漂亮的包包。很自然地,我就想起了掃晴娘,先是懷疑連環案,隨后又告誡自己,想太多不是個好習慣。”
檀易道:“小兩口寧可給自己買包包,也不愿意奉養年邁的老父親?”
“唉……”謝箐嘆息,“聽說父親從小對兒不好,老了也是為老不尊,矛盾一直很大,也是一對可憐人。”
“原來如此。”檀易從手里接過水淋淋的小菜板,放到水槽里,“高雪華的障眼法確實贏了一局,可那又怎麼樣,最后不還是要吃槍子?我們的大方向沒錯,你就不要耿耿于懷了。”
謝箐洗了手,用小叉子叉起一塊西瓜放在里,“倒也不是耿耿于懷,只是提醒自己,事都有多面,鉆牛角尖不是好習慣。”
“哪里來的那麼多反省,累不累啊。”檀易把擁到懷里,“在你這個年齡有這樣的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謝箐抬起小臉,“真的嗎?”
“真的!”檀易在瑩白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他剛吃了西瓜,上漉漉的,謝箐不舒服,抬手就了一下。
檀易眨了眨眼,頭一低就噙住了謝箐的。
謝箐措手不及,下意識地張,某個乎乎的東西就帶著西瓜的清甜味闖了進來……
腦子懵了一下,隨即摟住了那個瘦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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