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啊?」
可嘉揮去了額上的汗水,著氣轉問道。
九月的天氣在這個城市中雖然已經不像盛夏時那麼酷熱,但走在這樣的萬里晴空下也並不是件好的事,更何況宋可嘉還穿著一厚厚的秋裝。
並不是因為怕冷或是生病了,而是覺得一定要還原出事那天的真實場景,這樣才會有助於恢復記憶,所以不管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30攝氏度的高溫,可嘉依然堅持穿上了一據說和出事當天很像的紅套裝(事發當天的那件破服早已不知蹤影了),踏上了尋找記憶的征塵。
「芝大廈……」袁景謙一邊念著,一邊向可嘉的後指去。
「在哪兒?!」可嘉一下振起來,四張著。
這是一片不悉的區域。
這裡位於城市的西北角,與別繁華熱鬧的商業區相比,這片地域顯得空曠而工業化。原先這裡是大型工廠的集中地帶。隨著市政規劃,舊廠房逐漸移出了市區,住宅區和寫字樓如雨後春筍般在這裡不斷湧現。
如果警方的報告沒有錯的話,在這片「春筍」中,有一支的名字就芝大廈。
順著景謙的手指,可嘉並沒有看見期待中的高樓大廈。
出現在視線中的,只是路邊一塊歷經風雨、布滿鐵鏽的指示牌。
「芝大廈,向前2000米。」
還有兩公里。
雖然前路依然漫漫,但至方向明確了。
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在驕下漫長的柏油馬路上,可嘉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昨晚發生的那一幕上。
「很高興認識你,可嘉的麟風!」
明琪大方地向袁景謙出手去,卻並沒有注意到笑容瞬間在景謙的臉上凝結。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宋研連與何玲對了一眼,臉上閃過一不安。
一屋寂靜,彷彿就連空氣都停止了流。
「臨風?」
可嘉打破了沉默,大眼睛好奇地看向明琪:「是『玉樹臨風』的『臨風』嗎?為什麼這個臨風是我的?」
一瞬間,彷彿所有的人都行起來。
「明琪,來伯母這邊。」何玲上前拉起許明琪的手,把拽到了沙發上,「那麼多年沒見你了,你在加拿大過的怎麼樣啊?雖然你只是我們可嘉的好朋友,但我一直把你當親生兒一樣看待的啊?這次回來……」
老爸則咳嗽了一下,接著轉過頭繼續向袁伯伯講述他在一年前那個靠了彩票中獎來逃債主債的冒險故事,客廳里充斥著他的大嗓門,聲浪之大,足以掩蓋他人的談。
「景謙……」
可嘉看向袁景謙。
「時候不早了,爸爸媽媽和我該回去了。」他微笑著,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可是……
可是,在那笑容後面,總覺得,有些什麼,他並沒有告訴……
——臨風。
這個臨風的傢伙到底是誰?
為什麼一聽到他的名字,大家都變得有些怪怪的?就連……就連自己的心頭都猛然有些痛?
難道,讓失去記憶的就是這個臨風?
難道,他曾經在的生命中扮演過重要的角?
難道,雖然把他從腦海中抹去,卻已經在心裡留下了他的印跡?
……
「叭!——」
尖利刺耳的聲音破空而來。
可嘉一驚,抬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馬路中央。
一輛卡車風馳電掣般地從路的那頭呼嘯而來。與此同時,一雙有力的手拉住了,把帶到了旁邊的安全島上。
沒有留意卡車司機的罵罵咧咧,可嘉抬起頭,凝著眼前那張悉帥氣的臉龐。
「你又神遊天外了。」景謙皺著眉,「看來我只有時時刻刻在你邊,才能到安心一點。」
「才不要呢,」可嘉俏皮地轉著眼睛,「那樣的話我不是連一點自由都沒有了嗎?」
扭過頭,搶在他之前率先向路對面走去,不讓他發現自己臉上漸漸泛出的笑意。
景謙。
從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讓人有如此溫暖而又如此安全的覺。就像是抵在激流中的那方巖石,只要依靠著他,就算有再大的風浪,心也總是平靜安穩的。
踏上了人行道,路邊有新栽下的香樟樹。過樹葉斑斑點點地撒在街上。
景謙趕了上來,默默地走在的邊。
過睫,悄悄地看著他好看的側面。
他倆正式認識是什麼時候的事?
對了,就在一年前這個時候。那天,也像今天這樣,有溫暖燦爛的,空氣中流著樟樹的香味……
「同學,請問圖書館怎麼走?」
「順著這條道筆直向前,在第一個路口左轉,在下一個路口右轉,看到西北一樓后再向右轉,繞過建築系館后,再向前200米就是了。」那個戴著眼睛的生熱地做著手勢,「但現在圖書館的正門在裝修,你只能從邊門進去。」
——左,右,右,然後再200米。
誰自己是超級路盲呢?——可嘉嘆著氣,默默背誦著向前走去——若是沒有明確詳細的指示,以的方向,一輩子找不到那個圖書館也是很有可能的。
建築系館再向前不久,果然有一個正在裝修的大門,在右側的大門上寫著三個大字——使用中。
難道這就是圖書館了?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棟一層樓的平房,外牆斑駁,周圍雜草橫聲,在牆面的高還開著一排積滿灰塵的小窗。
可嘉的張得連下都快臼了。這……這樣的圖書館怎麼能夠配得上青藤學院的盛名?
看來有時傳說和現實真的會有很大的差距哦!
吐了吐舌頭。哼,什麼百年名校嘛,連圖書館都這副樣子,別的想來也都不過如此了。
繞著這座所謂的圖書館走了一圈,卻沒有發現邊門。是那個指路的孩說錯了,還是自己錯過了?再重新仔細認真地查看了三次,確認這裡本就沒有邊門后,可嘉徑直走進了正在裝修的正門。
這個所謂的圖書館的門廳幽暗狹小,冷冷清清地沒有任何人。在口的一側有一個看來像是檢票的桌子,邊上有一扇木門。
估計那裡就是閱覽室的口吧——可嘉鼓起勇氣向裡面走去——可是怎麼閱覽室裡面也是黑的呢?
「喂,喂!」
一個高的聲音毫無任何預兆地突然在背後響起。
「……嗯?」飛快地轉過,可嘉臉蒼白地看向門口。心臟病突發會有些什麼癥狀,這下也算是領教過了。
「我問你,你要進去幹什麼?」那個聲音的主人——一位相貌魯的大叔問道。
「我……我想……」可嘉吶吶地說著,「進去……看……」
「你?要進去看?」那個大叔一臉的不可置信。
就算不是這個學校的人,也沒必要用這種眼來看吧!
哼,若不是聽說這裡進了一批歐洲印象派大師的專集,這樣破爛的圖書館,請都懶得進去呢!
可嘉昂起頭:「不可以嗎?」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對方的口氣有了明顯的好轉。
哼,那麼簡單的問題,以為是白癡啊?
「不就是圖書館嗎?」
咦?大叔臉上這是什麼表啊?一臉想笑又生生憋回去的樣子,以至於臉都漲紅了。
咳嗽了幾聲之後,門衛大叔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來,你跟我來。」扔下這句話后,他率先向門外走去。
可嘉跟著他來到那扇正在裝修的大門前。順著門衛的手指,目驚心地在左側大門邊「使用中」這些黑字的右邊又發現了三個大字——男浴室。
男浴室,使用中。
一聲「對不起」之後,但見一團紅的影從正在裝修中的男浴室里竄了出來,後揚起滾滾塵土,消失在了校園的小路上。
今天的淑形象算是徹底毀了。
丟人、丟人,丟死人了!
可嘉低著頭一路向前沖的同時,腦海里只有這幾個字,以至於本就沒有看見正前方那棵壯的百年老樹。就在的腦袋即將和大樹親接剎那,一隻有力的手一把拽住了他,也制止了一出悲劇的上演。
「喂!同學,這棵樹經不起你這樣撞的。」
可嘉一下從胡思想中回到了現實,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樹出了一的冷汗。
可是……慢著!
剛才那位「救命恩人」說了些什麼?
「什麼樹經不起我撞?!」可嘉沒好氣地抬起頭,向對方怒目而視過去,「我是個弱不風的孩子誒!又不是一頭牛……」
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與的視線相撞的,是一雙溫而似曾相識的眸子。在那對褐的瞳仁后閃過一道驚喜的芒。
「你?!」
「我?你?」可嘉茫然地反問。雖然眼前的這張臉好像在哪兒見過,但一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是袁景謙,你也是本校的學生嗎?」
「我?這個和你有關嗎?」
「抱歉,讓你誤解了。我沒有任何見,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這個剛才還自以為是的傢伙竟然開始向道歉,這更讓可嘉如墜雲里霧裡。
「我們曾經有見過嗎?會不會你認錯人了?」
「你曾經住過醫院對嗎?」
「這又怎麼樣?」可嘉反問。
「你在住院的時候曾經有一個陌生人闖進了你的房間是嗎?」
邊那道白的影慢慢向低下頭來。
總算,在的視線中出現了第三種:褐。
——那是他眼睛的。
看著那雙淺褐的雙眸,看著他角那抹溫暖的微笑。
陌生人俯下了子:「你……」
「你,就是那個王子?」可嘉口而出,一樣淺褐的雙眼,一樣溫暖的微笑,沒錯一定是他了。
「王子?是餅乾的名字嗎?呵呵。」袁景謙開玩笑地回答,「你好。我的名字是袁景謙,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的嗎,公主?」
「你是這個學校的人嗎?」可嘉滿心希地問道。
「應該算吧。」
「那麼你知道圖書館怎麼走嗎?」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走吧。」
「好。」
這個男生好像還不錯耶……
打住,今天是來圖書館看資料的,不是來想七八糟的事的……
「請。」袁景謙像歐洲傳統紳士一般做了個標準的「請」的姿式。
隨便擺個姿勢都那麼帥氣,難道——可嘉紅著臉從他邊走過——在今天,終於遇見了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可嘉,你怎麼了?」景謙看著眼前有些發獃的可嘉關心地問道。
「啊?沒什麼,」可嘉回過神來,笑著搖搖頭,「我剛才只是想起了一些我們剛剛認識時的景。」
「我沒有給你留下任何不良的印象吧。」
「哼,」可嘉笑著把頭一歪,「反正,也沒有留下什麼好印象。」。
「這裡就是圖書館了。」袁景謙帶著可嘉走過剛才誤闖的男浴室,在離它不到250米遠就到了圖書館。
「謝謝。」宋可嘉很禮貌地道了別,就向圖書館走去。
「等一下!」
難道還要我請你吃飯嗎?可嘉不願地轉過:「還有什麼事嗎?」
「你這樣是進不去的。」
「進不起?」
「嗯。這個圖書館只對本校學生開放,所以你必須有圖書館的IC卡。」
IC卡?怎麼和打公用電話一樣?
「那怎麼辦啊?」為了看這套書連男浴室都進了,如果無功而返豈不是損失巨大?
「我這裡有一張,先給你用吧。」袁景謙從口袋拿出自己的卡遞給了可嘉。
「謝謝!」可嘉接過IC卡,一頭扎進了圖書館。
這是一座現代化的大樓,整個建築是由全玻璃圍的兩層穿的空間。一樓是接待、電腦自助信息中心、休息區、餐飲區,以及原版雜誌借閱室和書庫。通過一架鋼扶梯可到達二樓的各類學科的借閱室,可嘉要找的印象派大師專集的全套書籍就在那裡。
太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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