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竹順從地坐在一把玫瑰椅上，溫婉地回應外祖母的問話，言笑晏晏，溫厚親近。

朱老爺子面帶笑意捋著鬍鬚，止不住的點頭，看著外孫兒這張酷似亡的面容，他心中也是慨萬千。

又見老妻拉著外孫兒說東說西，冷落了幾個孫子孫，便提醒道：「夫人，先孩子去見見老大他們吧，完事再過來好好陪你說話。」

朱老夫人笑著點頭，「瞧我，一高興，險些都忘了你舅父舅母也在等你，阿珠，如今府里的，是你大舅和大舅母，你二舅一家都在戶縣。」

又轉頭對著朱彥澤三人道：「你們三個領著阿珠去見你們爹娘，這就去吧。」

朱彥澤低頭應是。

眾人都已轉走了幾步，朱老夫人還是忍不住叮囑，「阿珠早些來世安堂！」

等孫兒們走遠，朱老爺子忍不住打趣老妻，「瞅瞅你，在這幫孩子面前，如此偏阿珠，就不怕孫兒們心裏不平？」

朱老夫人白他一眼，「自己的孫兒自己知道，他們斷然不會想偏，我只不過是把前十來年對他們的寵，如今也給了阿珠而已，誰能來說句不平？」

朱老爺子但笑不語，看神，卻似格外開懷。

朱代庚夫婦住的院子集福居，雖是主屋，卻跟世安堂的規模相差無幾。

朱代庚是朱家長子，雖已逾不之年，但卻依舊儀錶堂堂，風度翩翩，頗有一文人的風流灑然之意。

他對余晚竹既親近，卻又不過分熱絡，「你娘時與我最是親近，阿珠啊，以後就把這當自己的家......」

只叮囑了幾句，他便沒再多啰嗦，使得余晚竹觀極好。

朱大夫人是早就見過的，當時的颯然爽朗，給余晚竹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恰巧朱大夫人也覺得，余晚竹的子很對自己胃口，兩人說起來話，氣氛也很是愉悅。

過了好一會兒，朱大夫人才笑著道：「哎呀，一說起話來，便就忘了時辰，你外祖母該等得著急了，阿珠，你便跟阿妙先回世安堂吧，咱們下午又在一起說話。」

「是，大舅母。」

辭別了朱代庚夫婦，余晚竹便跟著朱妙意一道去世安堂，這回朱彥澤兩兄弟倒是沒有跟著。

朱妙意眼中笑意深深，「表姐，外祖母給你備的院子，就挨著我的住，下午了我領你去看，你定然會喜歡！」

再回世安堂，二老已經坐在了次間的暖炕上，見過來，朱老爺子忽而招了招手。

「阿珠，來跟外祖父手談一局。」

余晚竹頓時呆住，這手藝，連顧仙仙都看不下去，更別說外祖父了，見老爺子目灼灼地盯著自己，連忙搖頭，「外祖父，您定是不知，孫兒棋藝極差，與您過招恐怕我還是不夠格了些。」

朱老夫人大笑起來，「無妨，你外祖父呀，也總說我是臭棋簍子，你就陪他下一局吧。」

余晚竹下五子棋還，圍棋是真不行，只好把求救的目又投向朱妙意。

朱妙意會意，笑著給解圍，「祖父，您就別難為表姐了，我早已與對弈過，知曉確實不善棋藝，不過，表姐倒是教了我一種新奇玩法，您倒是也可以試試。」

朱老爺子頓時來了興趣，余晚竹這才到炕桌另一側坐下，開始教老爺子下五子棋。

祖孫倆一來一往，不僅落子越來越快，氣氛也漸漸融洽起來。

次間充斥著朱老爺子的笑聲。

「你這丫頭，竟然給外祖父下套，悔未察覺這個陷阱...再來再來！」

「這似乎是個陣法，雖然簡陋，用起來倒也還妙。」

「如何，這下心服口服了吧？」

......

朱老夫人瞧著自家老伴臉上的笑容，也知他心裏定是高興的，索拉著朱妙意去了隔間，給他們祖孫倆留一個單獨說話的機會。

果然，們走後不久，朱老爺子落棋就慢了些。

他抬頭看了一眼全神貫注的余晚竹，忽而嘆了口氣，「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

余晚竹執棋的手一頓，轉而淺淺彎起角，「外祖父，都是過去的事了，孫兒現下過得很好。」

朱老爺子卻搖了搖頭，看向的目既慈，又悵惘，不知是否過，看到了早已亡故的兒。

「孩子，你不知道，你母親的事，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在我，是我這個做爹的，對不住，如若不然，你這些年也是有母親護佑的......」

余晚竹只覺，此刻朱老爺子的面容，好似憑白蒼老了幾歲。

心中湧起一不忍，輕聲勸道：「世事無常，娘當初一意孤行，便就應要想到可能會承的結果，外祖父，您並沒有做錯什麼，我相信我娘對您和外祖母，也不會有毫怨懟之心，畢竟，這是自己選擇的路。」

朱老爺子抬起頭，訝聲問道：「孩子，你也不怪我們？」

生母早逝，小小年紀吃盡苦楚，難道也不怨恨？

余晚竹搖了搖頭，「外祖父，在得知我還有親人的時候，我是高興的，生而為人，總是要往前看的，一直揪著過去能得什麼好？」

「而且，我相信我娘在天之靈，定是也不願看到，您與外祖母此生都活在愧悔之中，定是希，您二老都能平平安安，康康健健的。」

平日裏在外叱吒風雲，在嚴厲慈的朱老爺子，此刻卻眼眶通紅，喃喃地念著亡的名字，「阿雲......」

余晚竹無聲嘆息，起為他添了一杯熱茶。

在隔間的朱老夫人，聽到這邊沒了祖孫倆的聲音，不由又走了進來，卻見祖孫倆相對而坐，自家老頭子卻一臉惝恍。

方才他們倆的對話，朱老夫人也聽見了，心中嘆了口氣，轉而笑道：「別顧著下棋了，翠真做的松子穰，阿珠快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