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尋人上門說親,所以薛宜寧并沒有多等,到第二天,見駱晉云下值回來沒去夏柳兒那里,便找了過去。
駱晉云正帶著侄子鎖兒騎馬,親手將鎖兒抱上馬,含笑和他輕聲說著話,看著倒像個慈父的樣子。
他好像對駱家人、對夏柳兒,都溫和而,只對冷淡了些。
見過來,駱晉云扶著鎖兒說了句什麼,鎖兒朝過來,朝吐舌頭做了個惡心的鬼臉。
黃翠玉視為眼中釘,耳濡目染,鎖兒自然也不會多喜歡,更何況還打斷了他大伯教他騎馬。
駱晉云來長生替他照顧鎖兒,自己走到馬場旁,問:“何事?”
薛宜寧知道他不愿和多說話,便也沒說找個地方坐下來,而是開門見山,長話短說道:“昨日,我去看過晉雪了,看的樣子,似乎不太愿意嫁給公主府的二郎。”
駱晉云看著遠馬背上的鎖兒,淡聲反問:“那又如何?”
薛宜寧聽出他話語間的不在意,深吸口氣,繼續道:“夫君是如何想的?真的是讓要麼死,要麼嫁?”
駱晉云語氣中有幾分不耐,似乎不想多說,只輕哼道:“那不是還沒死麼。”
薛宜寧連忙說:“的,的確沒那般剛烈,做不出尋死的事。只是……畢竟是夫君唯一的妹妹,夫君真忍心這樣迫麼?”
駱晉云盯向,回道:“既姓駱,既生在這駱家,就該嫁駱家為擇定的人,這是的責任。”
“可夫君在戰場九死一生,拼下如今的家業,難道不是為了讓家人過得好一些,選擇多一些麼?”薛宜寧說道:“如果依然要犧牲妹妹的姻緣來就家族前途,那與賣兒賣換幾袋米的貧農有什麼差別?夫君當初又何必去用命掙那些軍功?”
這幾乎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說這麼多話,用這樣強的語氣。
駱晉云一時沒有回話,只是臉帶慍怒,語氣愈發冷肅起來,回道:“平陵公主并不刻薄,公主府二郎也是寬厚之人,晉雪嫁過去,并不像覺得的沒了天日。”
薛宜寧知道自己已是了他逆鱗,所說的話絕不是他喜歡聽的,卻還是誠聲道:“那只是夫君并不了解后院之事。當日晉雪面見平陵公主,有意自輕,就是為了讓平陵公主看不上,可為什麼平陵公主還是選擇了?
“就算我彈個琴,了公主,頂多讓對駱家有個好印象,卻并不至于因為一首琴曲就決定了兒子的婚事,所以還是因為看中了晉雪。”
駱晉云不語,繼續道:“平陵公主為什麼看中晉雪,我猜測,是因為平陵公主覺得晉雪好拿。”
此話一出,駱晉云目驟然銳利起來,一不盯向。
避開他目,緩緩道:“家二郎說是寬厚,其實很可能就是生懦弱,沒主意,凡事須由別人作主。而平陵公主看不出刻薄,但明顯是個特別有主意的人,娶了兒媳,兒子又沒主意,怎能不替兒子作主?
“夫君應該也知晉雪,自小在幽州長大,子簡單直率,沒那麼多心機和城府,而公主府是皇室,二郎又護不了,如何能在公主府立足?雖說現在沒去尋死,可以后在公主府,許多個以淚洗面的日日夜夜,卻會一點點磨掉的生氣,直致最后燈枯油盡。如此,就是夫君替妹妹找的歸宿麼?”
駱晉云眸中一片寒厲,看向,冷聲問:“聽下人說,自你昨日去過,就開始吃飯了,下人還道是你好言相勸,讓想開了,卻原來你是聽了的話,要來勸我?薛氏,這樁婚事,是我與母親都商定好的,你就如此不安分,要來攪和?對你可有好?”
被如此質問,薛宜寧頓了頓才低聲道:“我只是覺得以駱家如今的權勢,已是頂峰,并不需要犧牲家族子的姻緣去攀附權貴,但若夫君確實覺得為了家族榮耀,犧牲掉妹妹在所不惜,那便當我多事了。”
駱晉云沒回話,也沒看,側臉相對,滿面冰霜。
薛宜寧知道自己能說的只有這些了,至于駱晉云如何決定,只看駱晉雪的命數。
知自己惹人煩,應盡早離開為好,但想了想,又開口道:“公主府算是好姻緣,但晉雪確實無力應對,若夫君愿意替放棄這樁婚事,公主那里,我可想辦法讓改變心意,不讓兩家結怨。”
駱晉云冷哼,看一眼,“你倒對解除這婚事,比還熱衷。”
“夫君,我只是……憐惜無助。”
他扭過頭去,不再看。
薛宜寧朝他萬福一下,轉離開。
從和正堂離開,玉溪忍不住道:“夫人何必去管這些事,總歸是他駱家的事,他駱家的人,夫人這不是費力不討好麼?聽將軍那意思,好像夫人存心攪事,弄得家里不太平似的!”
薛宜寧長嘆一口氣,停下腳步來,向南方的天邊道:“我知道……只是忍不住,不想看見和我一樣。”
如果當初,也有一個人,說我來替你想想辦法,該多好?
自去找駱晉云,府上便一直平靜著,什麼消息也沒有,晚上駱晉云不過來,便也見不著他人,不知道他的態度。直到兩天后,駱晉雪突然出現在金福院,歡喜向道謝,告訴,大哥同意解除婚約了。
薛宜寧略有些意外,本來沒見靜,以為這事已是無了,沒想卻突然就了。
問:“那他同意你和那陶郎君了嗎?”
駱晉雪搖頭,但卻神采奕奕道:“大哥說這事再看,先推了公主府的婚事,他還要見見陶子和,除非陶子和能他眼,要不然這事也不可能。”說完就向薛宜寧激道:“大嫂,你好厲害,你是怎麼把大哥說服的,我以為就算我一頭撞死,他也會把我的尸送到公主府去呢!”
薛宜寧了一笑,聲道:“好端端的,說什麼死啊尸的,你大哥同意,是因為他關心你,和我的關系倒不大。”
“我不管,反正他之前就是鐵了心要讓我嫁皇親國戚的,現在改變主意,全都是大嫂的功勞,大嫂真是我救命恩人!”駱晉雪不無激。
薛宜寧看著,眼底也出幾分真正的笑意來。
只是覺得,駱晉云能對老夫人敬重,對鎖兒慈,對夏柳兒,應當對妹妹也是有溫的,只是他覺得公主府既是好的聯姻對象,又是好歸宿,所以才態度強。
但他確實是沒意識到,要在公主府立足,要麼心思獷,任人擺布;要麼有心機有手段,將夫君和公主婆婆掌握在手中,而駱晉雪沒城府卻又個率直,這是最要命的,會在公主府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駱晉雪在金福院待了半天,薛宜寧就被老夫人走了,為的正是與公主府解除婚約的事。
這事已有駱晉云作主,老夫人自然是聽駱晉云的,所以很快就同意放棄這婚事,只是口頭約定已,對方又是公主,多有點難辦。
薛宜寧和老夫人說了自己的想法,便是從舒靖靖手,由舒靖靖傳話,讓平陵公主自己覺得駱晉雪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反悔這婚事。
老夫人覺得可行,所以將這事給了薛宜寧。
事態急,宜早不宜遲,薛宜寧很快就下帖約舒靖靖一道去瀟山賞櫻。
舒靖靖未嫁,在公主府本就閑得發慌,收了請帖就立刻答應,到了時間,與薛宜寧一同到了瀟山。
天氣晴好幾日,櫻花開得正盛,兩人帶了茶,在櫻花樹下烹茶,對薛宜寧來說,雖是為辦事,卻又是難得的閑散時。
舒靖靖日前聽了些風言風語,關心地問那些傳言怎麼回事。
薛宜寧便說:“駱晉云此次從邊關回來,帶了個姑娘,大約到下個月就納進門了。那姑娘得他寵,我與小姑子素來不和,所以小姑子便以此為由諷刺我,說我不得大哥喜歡,在家中守活寡,又說就算我在駱家忙前忙后做苦力,大哥也不會多看我一眼,這話正好被肖家的老夫人聽去了,就添油加醋傳開了。”
舒靖靖震驚道:“我見你夫君生得一表人材,又是鎮國大將軍,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是那姑娘手段太厲害?”
薛宜寧嘆息道:“男子向來喜新厭舊,和手段不手段的,也沒什麼關系。”
舒靖靖忍不住道:“也不是所有男子都這樣。”說了一半,不忍多說,又問:“這事怎麼還是你小姑子惹出來的嗎?就是上次我見過那個駱晉雪?你這麼好,怎麼還能與你不和?”
不知舒靖靖是不是也了平陵公主委托,問駱晉雪問得詳細,薛宜寧便順勢回道:“在幽州長大,肆意慣了,倒是與二嫂更合得來。”
肆意,就是沒有規矩;和黃翠玉合得來,自然是相投。
果然,舒靖靖一聽就不悅道:“就是那個黃氏?我上次見了,一看就是個跋扈的村婦,你小姑子和要好,看來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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