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真的是聾子，那不就是殘疾人嗎？」

「可兒說得沒錯吧，上育課在更室就看見了……」

「對比之前清高得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哈，現在不顯得稽嗎？」

「那就是聽不清我們說的話？我說怎麼反應比別人慢半拍。不過這樣的應該去聾啞學校吧，怎麼來深高了……」

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裹著風聲，聽不大清，右耳接收到「殘疾人」「清高」斷斷續續的音節，傳到左耳里清晰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鄭照行神當場錯愕，隨即又冷笑一聲，看著林微夏眼神變得玩味起來，可在他還沒進行下一步作時，一陣猛力襲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後背被班盛踹了一腳，一時沒站穩，整個人直直朝地上跪了下去。

鄭照行痛得當場了一句口，正想反擊，班盛沉著一張臉再次把人摜到了地上，他在鄭照行上，一雙眼睛自上而下地看著他，單手攥著對方的領，就跟拎著一條死狗般，直接把人往牆上摜，一次比一次狠，后牆的黑板震。

兩人很快扭打起來，但班盛很快佔了上風。

沒人敢勸架，打人的那位家裏的背景和在學校的地位，不是他們惹得起的。班盛一向比同齡人穩重，這會兒打架狠起來不要命，鄭照行牙齒被打得出，臉上迅速紅腫起來，青一塊紫一塊。

柳思嘉帶著教導主任和劉希平急匆匆地過來，教導主任見狀臉大變，呵斥道：「班盛！你一個優等生在這打架像什麼樣子！你們快上去把兩人分開！」

可班盛就跟沒聽到一樣，戾著一張臉，往死了打鄭照行，眼睛已經充了，從側邊來看，他一截冷白的脖頸青筋突起，后脊凸起，一條弧線綳得很。班盛更是直接朝鄭照行的肋骨踹去。

除了柳思嘉，最急的就是邱明華，再這樣打下去，可是會死人的，班盛一向穩重冷靜，多的是方法治鄭照行，他怎麼會衝到這個份上。

班盛臉上的表冷戾，他抬手撈起一旁的板凳，想也沒想就往鄭照行腦袋上砸——

「班盛——」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班盛低頭，高的眉骨湧出珠，往下淌，高舉在半空中的板凳晃了晃。

「我沒事，算了。」

林微夏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一不甘和委屈，好像生來就該承這些一般。

林微夏的聲音不大，卻奇跡般讓班盛繳械投降，他臉上沉的戾氣也隨之消失。班盛把凳子「咣當」一扔，嚇得旁邊的生髮出尖聲，一群人蜂擁而上，場面中一團。

林微夏還惦記著那個破舊的助聽，剛才就在找，一直沒找到。林微夏蹲下來，四尋找，倏忽，小小的助聽躺在不遠桌角旁，正要手去撿，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更快直接把它拾了起來。

人還沒反應過來，班盛一把攥住的胳膊將蹲著的拉了起來，冰涼的寬大手掌一路往下，拉住林微夏的手腕，穿過重重人群走了出去。

在經過教導主任旁的時候，班盛的語調平穩，話語卻猖狂：「回來再來您這認分。」

班盛就這麼當著這麼多師生的面，堂而皇之地帶走了林微夏，氣的老師在後面直跳腳。

同學各自扶正歪倒的椅子，劉希平嘆了一口氣吩咐學生把還剩最後一口氣的鄭照行送到醫院。

一眾混，柳思嘉站在人群中，人來人往，其中有位經過的同學不小心撞到肩膀。王仍沒有反應，臉徹底冷了下來。

材高大拔的年拉著生往前走，林微夏踉蹌地跟在後面，他的步子邁得大又快速，手腕被攥得發，不由得抬眼看向他，他的背影不可一世又堅定，像是要帶著逃亡，離開這裏。

外面的雨白辣辣的，捲了厚重的幕布，垂眼看著搭在手腕的那隻手，筋骨綳起連著手背淡青的管明顯，骨節還掛著鮮紅的。

的心緒比雨還複雜。

暴雨下得很急，如冰點打在臉上，傳來刺痛，雨水落在地上，蒸騰起來的霧氣像白的海向他們漫來。

班盛沒有一秒猶豫了外套遞給林微夏擋雨，他帶著跑出校門把人帶到綠站臺下避雨。

他走出去打車，林微夏剛一抬腳跟上去又被班盛摁了回來。

雨天不好打車，攔了好久才攔到一輛藍的計程車。「啪」地一聲，車門終於關上，兩人並肩坐在後座，車窗將漉漉的霧氣隔絕在外。

「去哪裏？」

班盛低聲報了一個酒店的名字，他的聲音冷冷沉沉，似乎緒不太好。

暖烘烘的暖氣打開，發出老式的嗡嗡的聲音，司機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乘客。男俊靚，看起來相當養眼，就是各自坐的距離有點遠。

但明顯男生淋的雨更多，從頭到腳，肩膀的被染深，手肘抵在大上，還有雨水順著黑的袖口往下滴水，生好一點，只有後背，頭髮淋了一些雨，扭頭一個人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司機是在深高門口接到這倆學生的，八卦心理來了：「你們逃課啊？」

班盛換了個姿勢，頭懶散地仰靠在後座上，從嚨里發出一個音節，相當敷衍：「嗯。」

司機看著前方打了方向盤轉彎，繼續問道：「姑娘，你逃過多次課了？」

班盛頭轉了一下，看向林微夏，子微傾似乎怕聽不清想幫忙複述一遍。

「第一次。」林微夏轉過頭說話。

「哦，那就是你帶壞了。」司機下結論，看著班盛說道。

上的冷意一點點被烘烤，林微夏偏頭看向班盛，從這個角度看，窗外白茫茫的雨景一路倒退，也看到了他一截清晰利落的下頜，以及尖尖的上下緩緩的結。

眼看司機還要再沖林微夏絮叨什麼，班盛正想阻止，林微夏傾過了一點，指了指自己的另一隻耳朵，解釋道：「我沒事。」

雖然右耳暫時失去了支撐。

「你戴那個難不難？」班盛若有所思地問。

林微夏愣怔了一下，回：「還好，習慣了。就是不能劇烈運，出汗會浸助聽。」

從很早時候開始，林微夏右耳聽力喪失，左耳聽力後來略微到影響，為了不影響正常生活，早早地戴上了助聽。

車子平穩地向前開，兩個男生生坐在後座還是有點兒距離，鏡頭往下一拉，有著暗花紋的廉價地毯上有兩雙鞋，一雙帶著明顯logo品牌的黑運球鞋沾著泥垢，不停地往外滴著水，一雙白的帆布鞋被雨水浸黃，兩雙鞋慢慢地挨到了一起。

計程車抵達酒店的時候，雨勢漸收。班盛帶著林微夏來到酒店前臺，拿份證遞給前臺工作人員開卡。

前臺工作人員接過份證，右手著鼠，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套房已經沒有了。」

林微夏一怔，下意識開口解釋：「我們不是。」

「普通套房就可以。」班盛說道。

前臺人員點頭辦理好住手續，再次看了一眼男生。男的雖年輕，卻氣質出眾，尤其那優越流暢的骨相，一看就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像極了當紅的年輕小生。

前臺工作人員把房卡和份證給他的時候，笑容弧度彎得標準，語氣討好：「預祝您和您朋友住愉快。」

林微夏輕嘆了一口氣。

前臺人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甚至對方都沒有手接房卡，一抬眼，撞上一張冷淡的臉。

班盛平時看著一副混不吝的模樣，這會兒語氣認真，擱話：「剛才說了我們不是男朋友，你沒聽見？」

前臺工作人員愣在那裏，班盛過房卡和份證往前走。林微夏跟在後面，看著那拔的背影在想。

班盛這個人到底有多面呢？平時逗，在公共場合卻絕對尊重的意願，不勉強，連個口頭便宜都不願意佔。

他的喜歡赤誠又清白。

「滴」地一聲，房卡刷開酒店的門，班盛把卡進應卡槽里，暖的燈瞬間熒然。林微夏打量了一下，班盛走在前面，抬手按牆上的開關，空調開始運轉。

班盛四檢查發現沒有針孔攝像頭后就先讓林微夏進去洗澡了。

噴頭的熱水開關擰到最大，往下嘩嘩沖水，林微夏赤足站在地上仰頭裏沖著熱水澡，覺每一個孔都得到了舒緩。

熱氣漫上來，熏著林微夏的眼睛，舒服得讓人覺得上午在學校發生的那些事好像變得遙遠，雖然只是短暫的。

「篤篤」衛生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林微夏腳尖往外移，躲在門外擰開一道門，進一隻手，林微夏接過紙袋再次把門關上。

剛好也洗得差不多了，林微夏換上班盛買的服，他給買的是一套紅運，尺碼稍微大了一點，但也不影響。

服穿上很好看，林微夏抬起眼睫向鏡子裏的自己，紅好像也顯得人神了點兒，臉沒有之前那麼蒼白了。

正要把紙袋換上，林微夏發現上面還有葯，又停下來，對著鏡子理傷口。先前鄭照行暴力拔除的助聽，加上他的指甲猛地刮傷了的耳朵，雪上加霜，但好在的凝能力好，每次檢查結果顯示凝酶數值都不錯。

林微夏拎著換好的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不遠的班盛。

他背對著林微夏站在落地窗前煙，只單穿了一條子，後背肩胛骨那裏嶙峋，著年的勁拔，線條繃。

林微夏發現他後背有一條歪曲的疤，正中背脊，時間久遠生出白的痕跡，宛若游龍一樣歇落在後背，張狂又不羈。

班盛單手著煙，白的煙霧從他微屈著的手肘飄過來，煙圈往上飄，要多有多。

從來沒想到可以用來形容一個男生。

聽到聲響，班盛回頭，林微夏立刻瞥開眼，說道：「你去洗吧。」

班盛把煙摁滅在菱形的煙灰缸上，撈起桌上的手機朝浴室走去，他經過時，帶著一熱之氣，似乎轟到了臉上。

林微夏移開眼沒有看他，強裝一臉淡然，覺班盛似乎停頓了一下，發出一道漫不經心哼笑聲。

他發現了的無措和張。

「砰」地一聲，浴室門關上，林微夏鬆了一口氣，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肘，讓自己回神。

班盛洗完澡依然單穿著一條子出來，頭髮還淌著水珠，林微夏坐在沙發上快要睡著了。他走過來，躬下腰，正要撈起桌上的煙盒時，眼尖地瞥見班盛手背上全是傷口，上面還凝著伽。

「我幫你理一下。」

拆棉簽，擰瓶蓋的聲音很輕，在靜謐的環境卻聽得很清楚。班盛站在前面，問話：

「你惹鄭照行了？」

林微夏搖頭，跟鄭照行連基本的流都沒有。班盛的眉骨高，挑了挑眉，給出一個名字：

「柳思嘉？」

「不是。」林微夏堅定地搖頭。

了解柳思嘉，這種拿別人缺陷開玩笑的事柳思嘉不屑去干。直覺告訴林微夏，是別人，但那個人藏在暗。

林微夏邊的沙發凹陷，影子了下來，班盛坐在旁邊，轉對著他，虛握著他的手掌，正認真地給他理傷口。

但兩人靠得太近了，近得林微夏聞到了他上淡淡的沐浴味道，以及一抬眼便撞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他的眼睛跳躍著一簇火。

林微夏移開了視線。

不同於以往，這次靠近，林微夏有點心煩意，匆忙理好傷口后，發現紗布用完了，便從口袋裏拿出一條的腕巾，偏玫瑰。

腕巾從虎口開始纏，包紮到手背的另一邊，班盛低著頭，發梢有滴水滴在了林微夏的手臂上，是冰涼的，卻覺得麻，於是包紮傷口最後一步都沒走完，急忙拉開兩人的距離，手心出了一層汗。

班盛忽然喊：「林微夏。」

「嗯？」林微夏不由得看向他。

班盛看過來，視線纏著，問：「你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