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算不得多特別的夜宴卻安排得聲勢浩大,十分奢靡,饕餮占領九重天后這只是日常。
是舞樂坊樂師,歌姬,舞姬,還有獻給饕餮的新人就有數百人,天嬰抱著琴走在這浩浩的隊伍最前面。
側頭遙遙看著遠方的神殿中高高聳立的孤神像,它立在妖云布的云海之中,睥睨這四海八荒。
原來天嬰喜歡看孤神像,因為看著它就會想起容遠,而現在看著它心中卻起了一陣寒意和恐懼,立刻收回了目,與大部隊一起向三清殿走去。
本該神圣蕭肅的仙殿,現在卻充斥著荒誕和/靡。
席間酒飄香,香煙繚繞,遠遠的寶座之上躺著一形巨大而魁梧的男人摟著一個個不遮的妖,妖圍在他周圍扭軀,極盡態地討好他,甚至還有一個玉橫陳地躺在他前的餐桌上,上擺著各種佳肴,不知地用腳趾去撥那男人。
這男人便是好貪婪的妖王饕餮。
天嬰忍著不堪目的景象,認真看著饕餮琳瑯滿目的餐桌,人玉旁擺放各珍奇異,但是并沒有人,也沒有孩子的尸骸。
天嬰這才松了一口氣,這才打量了下妖王饕餮。
饕餮形極其巨大,寬額方腮,青瞳寬鼻,他穿著華麗衫,頭冠上鑲嵌無數靈寶,十壯碩糙的手指上也都戴滿寶石戒指,摟著的人們一個個錐子臉,狐貍眼,聾纖腰,風/妖艷。
寶座旁邊卻端坐著一位一素靜,相貌清麗,臉鐵青的仙子。
這位仙子是饕餮正妃——前朝仙帝的獨星辰公主。
饕餮攻占九重天后就將霸占,但是顯然饕餮并沒有多喜歡,這麼做只是為了一邊要挾仙族,一邊辱仙族。
星辰公主臉跟服喪一般難堪,眼中帶著幾分哀愁。
畏畏的仙們跪坐在席位前看著饕餮肆意糟蹋他們的大殿,一個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頭喪氣。
這群仙族哪里有半分昔日高談闊論的模樣,而相對的妖族一個個舉杯高飲,意氣風發。
這也是后來容遠平定萬妖之,將妖族趕下九重天后,仙族依然憎恨妖族,憎恨自己的原因。
除了饕餮外最囂張的就是燭比,此時的他收了自己的長尾將饕餮賜給自己的兩個人左擁右抱。
燭比舉起酒杯向下座方向的藍尾鳶隔空一敬,眼中卻盡是挑釁之,藍尾鳶橫了他一眼,只做看不見。
燭比卻也不惱,只是向迎面而來的舞樂坊眾人看去,但就在他看到走在最前方抱著長琴的天嬰的一刻,臉瞬間沉了下來,擰著眉頭看向藍尾鳶。
藍尾鳶這才舉起酒杯對他回敬一個帶著諷刺的笑容。
燭比瞳孔化為了金,三手指深深將酒杯變了形,森又黏膩的目再次落在了天嬰上,比起前幾次更帶了幾分怒火。
天嬰避開他目,目卻不小心掃到了燭比對面空空的座位上。
知道,這個位子是容遠的。
容遠幾時上朝,上朝走哪條路,坐在哪里,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都一清二楚。
燭比開口道:“仙族祭司好大的架子,大王設宴也敢遲到,不會是要拂大王面子直接不來吧?”
藍尾鳶臉一凝,看燭比的目帶著冷銳。
“容卿本就不喜這種場合,本王許過他這種場合他可以隨意。”饕餮又想了想,“但沒有容卿確實缺點意思。容卿博古通今,通音律,可比你這武夫有趣得多。”他指著燭比笑道。
下面的藍尾鳶笑出聲來。
燭比臉一黑,“燭比終日行軍打仗,哪像他那麼清閑。”
藍尾鳶:“大祭司掌管神殿,可不清閑。”
燭比轉頭:“這麼快就胳臂肘往外撇,向著仙族說話?”
藍尾鳶向饕餮叩首:“大王明鑒,下只是實話實說。”
燭比:“別以為那求凰天是彈給誰聽我不知道,不就是神殿那小白臉嗎。”
藍尾鳶:“你閉!”
燭比:“你大膽!”
饕餮:“你倆每次見面都吵得我腦瓜疼,再吵本王吃了你們。”
兩人這才安靜下來叩首謝罪。
饕餮道:“容卿容姿俊風華絕代,想見到他的三清殿上可大有人在。”他轉過頭,對旁邊的星辰道:“妃說是吧。”
星辰整個人打了個,之前跟服喪一般的臉現在直接跟死人一樣,只是垂首咬著搖頭否認。
饕餮哼了一聲:“不如這樣,我們猜一下容卿今日來不來?”
饕餮命人給了半短燭讓星辰捧著,說如果燭火滅了,容遠還沒到場,他就殺一位仙,星辰就再捧半,以此類推。
這明晃晃的就是找個由頭來辱眾仙。
只見滾燙的蠟滴在星辰潔白的手掌上,仙們一個個咬牙切齒,卻不敢吭聲,只能默默泣。
跪在地上的星辰捧著燈芯,滾燙的蠟油從指中流出。
諸妖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仙族公主這副模樣,無不得意洋洋。
如果天嬰對藍尾鳶還有跳了同一個火坑的心心相惜,對于星辰卻沒有半點好。
星辰現在的模樣有多無助可憐,帶領仙族長老想將自己從容遠邊趕走之時就有多咄咄人。
眼看星辰通紅雙手中快要熄滅的燭火,饕餮打了個哈欠,用帶滿戒指的手朝仙們揮了揮,“隨便找個拖出去宰了。”
妖族一個個拳掌拭目以待,仙們一個個全發抖。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呼出聲:“祭司大人來了。”
所有人朝門口去,星辰公主長睫了,眼淚從眼眶中落。
摟著人的饕餮抬起了眼,燭比咬著牙嗤了一聲,耳朵微紅的藍尾鳶垂下了眼。
天嬰抬起了頭,朝遠方的大殿正門去。
天嬰看著那傾長拔如批月的青年,心本能地微微一。
與其他畏畏的仙不一樣,他毅然而立,白無風自舞,從襟到白靴都一層不染,一不茍。
就如九重天下落下的雪,完無垢。
上一世,天嬰第一眼見到容遠,驚為天人,從此一眼萬年。
他容清俊,姿態風雅,那雙漂亮的琥珀卻帶著疏離和冷漠。
或許與他份有關,這幾分淡泊的疏冷與他上的神融為一。
只讓人覺得不可。
前世此刻的天嬰,心如磕了藥的小鹿,在腔踢踏個不停,差一點就搐昏厥過去。
而此時此刻,看見他,心中確實翻江倒海一般。
兩人之間的事前世該問的也都問了。
現在讓憤怒的是,前世在妞妞一事上他對自己的欺騙。
可是……
前世的事,今生他知道嗎?
自己質問還未發生的事,又有什麼意義?
隨著容遠的靠近,的心跳越來越快,與萌無關,而是一種復雜的緒。
撇開那段孽緣,容遠與自己的關系其實很簡單,自己是祭品,而他是將自己獻祭的祭司。
換而言之,他是要自己命的人。
聞他擺拂過時帶著的冷香,掌心都出了汗,直到他目不斜視地從自己面前路過。
天嬰才舒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天嬰也聽到他路過之的妖也都紛紛細不可聞地了一口氣,眼中出和當初自己一般驚艷的目。
畢竟容遠這極好的皮囊,說他艷絕三界也不為過。
藍尾鳶呼吸變得急促了些,面上卻很平靜,星辰已經委屈得滿眼通紅,咬著地瞟了容遠一下,向他投去求救的目。
看到容遠燭比哼了一聲,撇了撇,喝了一杯悶酒。
饕餮舉起酒杯,“容卿,來來來,快就坐。”
容遠暼了一下星辰,捧著的蠟已凝在手掌,將被燙得通紅的手黏在了一起。
容遠嗓音平緩,“大王若缺燈臺,容遠那里不,改日便向大王獻上。”
饕餮:“看容卿久久不來,跟妃開個玩笑而已。”
容遠淡淡一笑,“是麼?”
容遠一笑,讓在場的郎們都是心中一跳。
他笑起來極為好看,讓人一下子忘記他是那般高冷疏離的一個人。
“那是自然。”
于是這場之災就這麼不了了之,星辰不用再當燭臺,那些仙的頭也暫時在脖子上裝穩了。
星辰回座的時候向容遠投去一個激的目,而容遠也只是給一個清冷拔的側影,不再多瞧一眼。
容遠是極為特殊的一個存在。他雖然是仙族,但是作為掌管三界的孤神的大祭司,他又超于仙族,他會在適當的時候幫助仙族,又不會太過明顯惹怒饕餮。
他將仙族和饕餮的關系維持在一個危險的平衡之上,并在這個平衡之間不疾不徐,悠然從容。
饕餮今日興致甚好,與容遠對酌,容遠也不推辭,飲了三杯。
容遠一來,饕餮邊那些妖收斂了不,紛紛撿起了裳,裹了裹瑩白的軀,就連那個躺在長桌之上的刺妖,也爬了起來,裹了綢緞退到了一旁。
其實容遠不管閑事,但是他干凈無垢得總會不經意地讓人自慚形穢。
天嬰想起他曾經讓自己做的那些一言難盡的事時,不僅心里不輕哼了一聲。
干凈污垢個鬼。
不過是個披著神仙皮囊的邪魔。
“熱場”之后,晚宴正式開始。
整個大殿仙霧繚繞熒閃爍,天嬰的面前也出現了一把長琴。
這次舞宴的主角是一對孿生蝶妖,這對蝶妖有蝶族與生俱來的輕靈,還生得和狐妖一樣嫵,算一對尤。
樂聲響起后,天嬰目過兩只蝶妖婀娜姿的隙看了一下容遠的表。
這首曲子是容遠寫的,雖然現在的他還沒有將這曲子寫出來,但是容遠的作曲風格極其獨特,可謂是世間無二。
他本人怎麼會不悉?
果然,樂聲響起不久后,容遠微微挑了挑眉,翻開了桌上流金溢彩的曲目單,上面顯現著:
《囚凰》——作曲者:書生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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