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會將一切攪泥潭。
容遠只是對饕餮淡淡一笑,轉對后道:“你們出來吧。”
眾人:???
什麼出來?
誰出來?
饕餮皺起眉頭。
燭比一聽,才發現不對,周圍不止容遠一個人!
容遠味道太強烈太讓人討厭,其余人又使了遁形所以他才沒有及時發現。
現在……
這時,菩提樹上的青風、扶桑樹后的藍尾鳶、一一現。
“參見大王。”
這時候饕餮把目移到了無嫉樹后,對著后面一吼,“躲什麼?還不出來!”
又哀又怒的星辰公主這才現了,盈盈拜倒:“參見大王。”
他們面面相覷,都沒發現彼此的存在,剛才居然圍觀了那麼多人?
饕餮:“怎麼回事?”
青風、藍尾鳶、星辰都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容遠只看向燭比,笑道:“將軍是剛巧路過?”
燭比正要說那是自然,突然一想不對!
若只有他們三人,他大可把容遠和天嬰定為夫婦,反正饕餮不會聽他們解釋。
但是這麼突然冒出了這麼多人來?
這時候藍尾鳶道:“我怎麼看著燭比大人比容遠大人來得早。”
燭比:“你鬼鬼祟祟來這里做什麼?”
藍尾鳶:“我倒想問大人你鬼鬼祟祟來這里做什麼?”
燭比:“你……”
饕餮瞇起眼吸了口氣,把目移在天嬰臉上,“你來這里做什麼?”
天嬰:“我出來種蟠桃。”
饕餮:“什麼?”
天嬰:“我第一次見蟠桃,舍不得吃,尋著要不自己種一棵,想吃多就吃多。”
這話若從別人口中說出都覺得是荒唐的借口,可是偏偏天嬰生了那麼一張單純稚氣的臉,而且算來只是一只剛滿一歲就化形了的兔子,一下子覺得若這麼想也不是不可能。
這時候星辰咬著,“蟠桃樹豈是尋常人能夠種出來的?”
天嬰聽完后很是失:“啊,這樣啊。”
星辰看著,眼中帶著幾分忍的怨懟:“那麼可笑的謊言誰會信。”
話音一落,青風詫異地掃了星辰一眼。
星辰公主……
天嬰也并不驚訝,星辰本就是雪中送炭不會,落井下石的好手,道:“我沒有說謊。不信可以看看那無憂草下面,是不是有一個坑?”
本是鐵青著臉的雙面妖走了過來,刨土一看,發現里面真的埋了個小蟠桃,他轉過那張笑瞇瞇的臉,“大王,真有,這傻孩子真把蟠桃種這了。”
饕餮臉緩和了些許,然后看向青風,“你呢?”
青風看了一眼天嬰,“我看著兔子鬼鬼祟祟帶著蟠桃出來,覺得可疑,跟著出來一探究竟。”
天嬰嘟囔,“你才鬼鬼祟祟。”
雙面妖笑著沖天嬰嘖了一聲,“不得對神大人無禮。”
雙面妖又問藍尾鳶,“藍尾大人呢?”
藍尾鳶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是跟著容遠大人出來的。”
一首風求凰彈了多年,其實妖族也都心知肚明了,只是不點破而已,饕餮揮了揮戴滿戒指的手,“罷了。”他目移向容遠,“容卿為何要來?”
這時候一旁的星辰心怦怦直跳,是約容遠出來的,容遠可千萬不要將說出來。
容遠理了理袖:“只是來散散心,沒別的理由。”
這個回答,很容遠。
他不需要向饕餮解釋什麼。
容遠繼續道:“不想剛到這里,就看到一妖族失足落水。”
“燭比將軍還有我座下青風都在場卻都眼睜睜地在一旁看著。”
眾人一下心知肚明,以饕餮格,誰下去救他的人,這不就是給自己引得一嗎?
容遠繼續道,“于是,我便去救了。”
他短短幾句話,讓所有人覺得一下子覺得天上的都全部打在了他上。
剛才看到這一幕驚得合不攏的眾人都覺得自己的心思齷齪了。
作為大祭司的容遠,代表的是天神,自然有著大慈悲和大懷。
他不怕被大王怪罪也要救一條無辜的人命,如此高潔的品,不墜紅塵的神格,怎麼能將他和那些荒謬想法聯想在一起呢?
天之下,容遠毅然而立,他上的衫已經在他落地之時施了法將水變水珠分離開來。
他依然一塵不染,如練日芒。
一雙琥珀般的眼睛淡淡看著世人,說不出的神圣。
讓人不敢去,哪怕是思想上的。
他單單只是為了救人罷了,眾人只能這麼想。
這樣一個大祭司怎麼可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與一個小妖暗通款曲,私相授呢?
他們有這樣的想法簡直就是荒唐,極其荒唐。
這時候有些妖甚至有些,因為大祭司代表孤神,雖說三界在他眼中均是平等,但他畢竟是仙族,自古仙妖水火不容,互相厭惡,所以對于這個仙族的大祭司他們也是不服氣的,也不相信他心中真覺得要和仙一樣。
可今天他明知會惹饕餮懷疑還去救一個落水的小妖,可見他心中確實真是把妖放在了心上。
雙面妖委婉地把這個想法簡練了一下告訴饕餮,當然不能說饕餮貪婪多疑,只是強調容遠高尚的品德。
他心中自然也有他的打算,因為這個天嬰是自己再三給饕餮推薦的,如果要是一枝紅杏出墻來,他也怕遷怒。
他故意扯了張手絹,那張笑瞇瞇的臉出了兩滴淚道:“大王,大祭司慈悲為懷,心中無塵埃,對妖也一視同仁,真是讓我等啊。”
燭比不知風向怎麼變這樣,正要開口。
他一藍尾鳶立刻搶先附和雙面妖:“可不是,大祭司都知道出手相助,而一些同類相食的冷,哪怕同族險境也可以在旁邊卻袖手旁觀。難不是等著這兔子淹死了吃尸?”
一來心中放不下容遠,這種放不下并不是希能夠得到他,而是希他能夠永遠皎皎如明月;二來天嬰是提拔上來的,一向都比較護短;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和燭比的爭斗已經放在了明面,燭比不好,就好了。
這時眾妖開始議論起來,燭比吃妖這件事他們都略有耳聞,沒人敢提,沒想到藍尾鳶居然這麼在眾人之前說了出來。
燭比臉鐵青,他當時不過就是為了不惹一,怎麼現在變了對同族生死視若無睹的冷了?甚至還扯到同類相食上去了?
雖然事實本就如此。
他惡狠狠地看向藍尾鳶,而藍尾鳶只回他一個白眼。
此刻的天嬰還在想著雙面妖的話:慈悲為懷?心無塵埃?
看來世人對這位大祭司的誤解是蠻深的。
他跟這兩個詞,真真是沒有半點關系。
默默瞥了一眼容遠,這時候他正凝著前方,一副淡然的模樣,好像這些討論都與他無關。
這便是了解的容遠。
永遠舉重若輕,他絕不會讓自己深陷泥潭,只會將人拖進泥潭,隨便幾句話就能將一灘清水攪泥潭,讓人深陷其中,就如現在這般。
他不僅能夠全而退,而且還將燭比下了水,當時“見死不救”的明明還有青風,他卻把重點都移在了“同類相食”上。
轉移重點,蠱人心。
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不可能發現不了跟在他后的藍尾鳶,他故意不拆穿也不甩掉,因為藍尾鳶只要抓到機會絕不會讓燭比好過。
而至于青風,容遠也知曉他就在附近,但他對青風了如指掌,知道青風不到不得已不會出手救自己。
而燭比,燭比當時不下來找自己,很懷疑是容遠故意用了什麼方法讓燭比不敢下來。
青風也好,燭比也好,都正好突出了他的“慈悲為懷,心無雜念。”
至于星辰公主,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也會在這里,但是以前世對星辰的了解,只要逮住容遠總會哭訴一番的慘境,容遠正好可以用合理的拖延來救自己的時間,在最正確的時候出手。
每一個人都是他的棋子。
天嬰豁然開朗。
但是有一點他卻想不通。
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他為什麼會讓燭比不敢下來?
燭比下來,他再帶著饕餮來捉豈不是更合理嗎?
他還親自下水,親自把自己撈起來,這對潔癖的容遠來說,犧牲未免過大。
天嬰著實是想不通,想來想去只想到:或許他有什麼別的安排,在下更大的一盤棋。
饕餮的臉還是森森的,要憑借三言兩語讓他輕易相信,很難。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拂起了容遠漆黑的長發。
星辰了一口氣,藍尾鳶差點驚呼了出來。
青風:“大人……”
饕餮也把目移到了容遠的脖子上。
容遠很白,顯得他脖子上那八道抓痕目驚心。
眾人眼中的容遠像一塊無暇的璧,不染塵埃不帶瑕疵,完得讓曾經的仙界第一人星辰公主都暗了,連各的妖界人都遜了。
如今這八道抓痕就像是璧上的瑕疵,讓人唏噓。
饕餮臉仍然冷,卻問著關切的話:“誰膽敢傷容卿?”
容遠淡淡瞥了天嬰一眼。
眾人唏噓,抓傷神君此事可大可小。
天嬰垂下了頭算是默認。
雙面妖一頭霧水,問天嬰:“你這是為何?”
天嬰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容遠卻輕描淡寫地道:“怕是把我當了想要冒犯的狂徒吧。”
天嬰:???
他剛才做都那些事難道不是嗎?
但是一想,容遠確實是個狂徒。
可為什麼要輕薄冒犯自己?
說出來自己都不信。
他話音一落,雙面妖笑了,連饕餮眼中的霾都散去了許多,瞇著眼問天嬰:“所以你就抓傷了神君大人?”
天嬰除了承認,還能怎樣?況且本來事就是如此。
突然饕餮大笑起來,“我這容卿,不知多仙妖想染指他,你倒好,他去救你,你還抓他。”他笑得很大聲,好像容遠被抓是件很好笑的事。
要知道他遇見容遠這些年,可第一次見容遠傷,還是被兔子抓傷。
容遠也不生氣,神依然平靜淡漠。
有些話說者也許無意,但是聽者就極其有心了,一旁的星辰想著容遠一一拭指頭的模樣,指甲都攥進了手心里。
雙面妖:“這不更顯出這傻兔子貞烈,心中只有大王嗎?”
饕餮聽了很是開心,問天嬰,“真是這樣嗎?”
這問題問了也是白問,于是天嬰自然而然地答了這個單選題,“是。”
不知道自己在說了這個答案時,容遠不聲地瞟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淡淡的,有些涼意,看起來有幾分不悅,但也不知道他不悅什麼。
饕餮卻心大好:“你這兔子,總是能讓本王覺得很舒坦。”
饕餮準備去扶天嬰,卻在這時候狐貍和蛇匆匆趕來,蛇用尾纏住了饕餮,狐貍用手摟住了他,“大王,臣妾不能讓您覺得舒坦嗎?”
饕餮:“舒坦舒坦。”
饕餮摟著兩個人沒有回蟠桃宴,而是直接去了寢宮,這事看上去就這麼不了了之。
饕餮都走了,這戲也沒必要再唱下去,眾人紛紛離開。
燭比離開時卻引來了一些審視的目。
有的事就像一顆種子,埋在土里的時候,大家雖然知道有它的存在,卻沒有在意它,但是一旦發芽破土,就很難無視。
燭比這些年殺了不殺同族,這些事在場的妖魔也是有耳聞,但是因為燭比軍功赫赫位高權重,所以大家也不敢敞開名言,今天借著這個契機,倒是開始討論開來。
天嬰這才發現自己還裹著容遠的大氅,立刻準備將它褪去。
容遠的這件大氅極為莊重,在敞開的一瞬間出了里面輕薄的衫還有若若現的軀。
那是妖的軀,玲瓏妖嬈。
或許有了對比,這一下視覺沖擊更大,青風直接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蘇眉倒也避諱地轉了過去。
畢竟比起妖,他們這些仙族還是要保守一些。
天嬰不以為然,正準備把這大氅下時,突然間一只修長的手了過來,輕輕一勾,握住了大氅的兩襟。
天嬰有些莫名其妙,一抬頭,對上了容遠琥珀的眼。
是容遠,他正看著自己。
目里緒不明,但是卻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悅。
風一吹,桃瓣飛舞。
一瓣又一瓣,的花瓣落在他漆黑的發間,落在平直而寬闊的肩上。
落在他握住自己襟的手背之上,又從冷白的皮上漸漸落。
難得的,天嬰見到他被這些外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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