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儀劍門的訂單代表著一筆意外橫財,但它既然是因為江汀白的緣故而來，言落月就不能擅作主張。

第二天到了學堂，言落月有點不好意思地把這件事跟江先生說了。

才聽言落月說到一半,江汀白就微微點頭。

等把整件事說個明白,江汀白未曾說話,就先出了溫和的笑意：「所以，這次要我提的,又是什麼字？」

「不不不，」言落月連忙擺手，「我只是想請教先生，這筆訂單我可不可以接？」

說這話時,小姑娘的花瓣似的角抿住，雪團般圓嘟嘟的小臉上綳著一種人般的嚴肅神。

明明是個小娃娃，卻在說著大人話,這強烈的反差,卻令小姑娘看起來更可了。

江汀白順應本心,長胳膊拍了拍言落月的發心,將的小腦袋拍得一點一點的。

他奇道：「如果能忙得過來的話，為什麼不接？有人給你送錢,你幹嘛不掙呢。」

這話說得就太真實、也太接地氣了,言落月差點笑出了聲。

強忍笑意道：「但是,先生……」

江汀白恍然：「哦，你是考慮到了我。」

他很隨意地擺了擺手，笑容里出一很輕鬆的意味。

「夫觀天地浩大,我等修士皆為過客。不過是一點劍意而已,敝帚自珍,豈不可笑。」

江汀白一邊說著,一邊起站到長案之前，鋪開紙張，懸腕提筆，稍作思忖便揮毫寫下兩張淋漓墨字。

第一張紙上題著「立」二字，筆力勻橫遒勁，氣勢嚴謹恢宏，讓人看了便不自覺端整容，心頭湧上一自省的清正之氣。

至於第二張紙上，則寫著「殺伐」二字。

言落月只是看了一眼，便覺有寒刺目如劍，幾乎要衝破紙張筆墨，帶著衝天蓋地的氣勢向撲面而來！

江汀白後退一步，將兩張紙都端詳一番，滿意地點點頭。

他對言落月招了招手：「你看，這兩張字哪張更好些？」

言落月想了想，指向第一張。

江汀白有點意外：「為什麼會這麼選？」

言落月坦言道：「第一張字，是我能看的。第二張字，它好像不歡迎我看。」

江汀白有些慨地抹平紙面。

「我劍心為『濟世度塵』，如今只悟出兩層劍意。第一層曰『修我輩』、第二層曰『萬春』，這『立』二字，便是我第一層劍意的髓。」

聞言，言落月好奇地看看第二張紙：「那『殺伐』是……？」

江汀白微微一笑：「對於他們而言，這是目前更容易被他們領悟的東西。」

墨跡已干，江汀白第二張紙折好，彎腰遞給言落月：「給他們用這副字拓印吧。」

「我明白了，先生。」

注意到言落月的眼神仍然留在第一張紙上，江汀白神和，口中一面問著，一面把「立」二字遞了過來：「是這幅也想要嗎？」

言落月不好意思地雙手捧過：「我只是看看……」

只是有點好奇，江先生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用「殺伐」劍意，為何還會寫兩幅字出來。

問題雖然沒有問出口，但江汀白卻好像已經明白。

他展平眉目，眼中有笑意一閃而過，神溫和得像是春日煦里，一池被太曬得暖洋洋的、波粼粼的湖水。

「你是我的學生，我自然會多教一點。既然提到劍意，索把第一幅也寫出來給你看看。」

言落月收好題字，試探地向上看了一眼。

「先生，這一單易……我和先生三七分，先生七，我三？」

標準規格的儲袋能買，儀劍門之所以要找言落月，只不過是為了變個法子套來江汀白的字。

言落月對此心知肚明，所以只打算收個加工費。

其實最初想要二八分，只是想到江先生的人品，恐怕不會同意這麼懸殊的比例，才臨時改口說了三七。

見這學生又要想方設法給自己塞錢，江汀白不由失笑。

「不必了，區區兩三萬靈石，你自己留著用吧。」

言落月：「……」

你說什麼？

什麼「區區」兩三萬啊？

言落月譴責地看向江汀白。

認識這麼久了，只知道江先生格溫潤，脾氣正直，對他們這些學生多有照顧，怎麼從來沒發現他還是個窮大方？

的眼神實在太生，江汀白一下子就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