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瑪格麗特》
賀勤醒來時正好到程冽的小區,他瞅著這黑不溜秋的小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跟著程冽冒雨沖進了樓道里。
了搭在肩上的書包帶子,賀勤打量著這老小區說“冽哥,這你家啊?地還偏,不過倒是蠻寧靜的,車位都沒人搶。”
程冽嗯了聲,很快來到二樓,打開門,程孟飛已經做好飯了,昏黃的燈下他兩鬢的白發格外刺眼。
明明他都出來個把星期了,但程孟飛看見他的一瞬間眼睛還是紅了,像后癥一樣,生怕是上了年紀后的一場幻覺,忐忑了許久直到程冽回來,心才定了。
賀勤天生是個話嘮加自來,熱的喊著叔叔,反倒弄得程孟飛適應不過來。
程冽是清白的,可他帶回來的這小年輕呢?聽說是真犯事進去的,程孟飛對于真蹲過牢的人心里頭還是抵的。
想讓程冽別和這些人往來,但想想還是沒說出口,這麼些年他一個人在里頭,不知道過的是什麼日子,出來后難不還要被管?難道他連選朋友的權力都沒有嗎?
賀勤和程冽出獄就前后腳一個星期,那時賀勤聽到他被翻案要出獄激的都哭了,他在牢里兩年都覺得生不如死更別說大好年華的八年了。
賀勤想著自己舉目無親,問程冽愿不愿意回頭接他,讓他在他那里緩幾天,程冽當時說到時候我來接你。
就這麼一句話,賀勤在牢里翻來覆去的想,覺得蹲個牢認識這麼個朋友值了。
飯桌上有了賀勤的絮叨倒也沒那麼沉默了,他夸著程孟飛的廚藝,說程揚和程冽相像的程度,講著在牢里和程冽的事。
程孟飛沉了一口氣問賀勤怎麼吃的司,賀勤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和程孟飛干了一杯說“騙了點錢,就進去了。”
程孟飛說“以后別再干這勾當了,你才多大。”
賀勤咽了一下,笑道“不干了不干了,我答應過冽哥的。”
程揚對賀勤這個人沒什麼覺,他更想知道的是哥哥什麼時候去找許知。從案子被推翻到重審,再到釋放,歷時一個多月,他讓他們先不和許知說。一開始他們能理解,怕出問題,空歡喜一場,怕許知接
不了,可現在呢?
塵埃落定,真兇落網,這些年歲,除了他和爸爸在想著他,剩下的大概只有許知了。
爸爸和他說了,已經和許知通過電話了,那一定會很快回來了,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哥哥不愿意去找。
吃完飯,賀勤帶著酒氣進了程冽的房間,倒頭就睡,而程冽和程揚一個房間。
程冽洗完澡進來看見程揚坐在電腦前在看什麼文獻,全英文的,他只是略的瞥了一眼,他已經忘記很多了,有些生僻的單詞更是無從查證。
他盯著程揚的背影只覺得有一陌生,明明還是個上五年級的小學生,一轉眼都讀大學了。
程孟飛應該也沒費心思,因為程揚看起來狀態非常好,不深接應該很難看出他患有自閉癥。
許知應該也沒費心思。
程冽不想打擾他,收了頭發的巾,拿上煙和打火機去了臺。
夜深了,都睡了,客廳只留著一盞小燈,第三的時候程揚出來從房里出來,很慢的走到臺上。
他自顧自的從煙盒里拿了一支煙,點燃,很不習慣的吸了一口。
程冽看著他,抖了抖煙灰,目落在黑茫茫的一片暴雨里。
他問“會煙了?”
程揚說“會一點點。”
“跟同學學的?”
“跟姐姐學的。”
程冽夾著煙的手一頓,“煙?”
“嗯。”
程冽沒再問了,煙滾進肺里,低頭慢慢吐出煙霧,很沉的舒著氣。
那時候有段時間他都不了,因為偶爾會問他是不是煙了,即使不反,但每次被問的時候總像被逮到些什麼一樣。又想著高考都結束了,力也沒那麼大了,買一包煙還不如帶吃一碗面。
而現在,煙癮重的本戒不掉。
……
第二天下午許知終于等到了維修店的電話,,說下午四點可以來提車。
掛斷電話后許知給程冽打了個電話,他接的很快,邊上有電視機的聲音,三兩句后他說就來。
暴雨天程孟飛腰疼,在家里躺著休息,而賀勤一早就出去蹦跶了,說是兩年沒呼吸過自由的空氣要去下世界。
相比起賀勤的明朗,程冽出來后的活地點很單一
,家,菜場,花圃,也沒有人聯系他。
有時候坐著看電視一看就是一下午。
所以這通話電話很突兀,程揚見他要出門,問他“是去見姐姐嗎?”
“嗯。”他承認。
程揚靜了聲,看著他拿上襯衫外套出門。
他知道他不用多說什麼,他們能到的,程冽也會到,更何況他的哥哥本來就是個細心的人。
但程揚還是不由地的松了一口氣,堵在嚨口的一塊糯米團終于被咽了下去。
程冽到那邊,遠遠的就看見許知提著昨天的行李箱站在小區門口。
撐著那把明雨傘,米白的直筒長加一件白恤,簡單干凈,卻還是掩蓋不住出塵的氣質,那張消瘦的臉上掛著一副墨鏡,仿佛拍畫報似的。
看到他的車,拎著行李箱走來,很練的拉開車門把行李箱塞了進去。
坐上車后許知摘下墨鏡,隨意扔在一邊,打開手機導航給程冽,說“照這個開吧,那邊我也沒去過。”
程冽瞥了眼這個地圖導航,發車子問“它會提示,是嗎?”
“嗯……你開一段路就知道了。我第一次開車用導航時不習慣,直接拐上了去另外一座城市的大橋,繞了一圈才回來。”
“嗯。”
程冽開的很穩,車里是他上洗淡淡的香味,不知道為什麼許知總覺得這里面還有一種獨屬于程冽的悉味道。
右手支撐在車窗邊緣上,眼眸流連著程冽的側臉,一會時間下來有些昏昏睡。
昨夜沒睡,每次回來都睡不好,因為這個房間里有太多記憶,看到角落的凳子會想起程冽,看到書桌會想到程冽,看到廚房里的用也會想到他。
昨晚就這麼睜著眼躺了一夜,記憶如水般涌來,然后一遍再一遍的回想見到程冽的湊巧。
和程冽的對話沒有從‘這些年你怎麼樣’,‘你過得好嗎’這類的問句開始,平淡普通的像是沒有橫這八年。
他簡單的問是不是車壞了,讓他送一送,他幫撐傘,說自己是他的朋友。
他的態度雖然不夠明朗,但這種心照不宣的平淡讓覺得正好,就這樣再開始,一切都正好。
想著想
著,許知合上了眼,很久沒有這樣睡的安心了。
也曾有這樣的過往,他看著睡的不忍醒,兩個人都沒想到,八年后還會上演這一戲碼。
那家維修店并不遠,很快就到了,但許知睡的很。
一如既往的麗好看,但臉上的疲憊神沒了妝容很難遮蓋。
雨嘩啦啦的下,程冽按下退出手機導航,界面再次調到的主屏幕上,和鎖屏的壁紙不一樣,主屏幕的壁紙是一對男穿著校服的卡通畫,還沒等他看清,屏幕暗了。
他手搭在方向盤上,慢慢側過臉看向許知,漆黑的眼眸在大雨的沖刷下蒙上一層迷煙。
看著如此疲憊的樣子,再看看不離手的行李箱,他以為許知今晚就要走。
畢竟工作應該很忙。
過了十來分鐘,程冽只想著不能再拖了,萬一有很重要的事,聽說們這一行都是爭分奪秒的。
他想,但發現的名字從里說出來很陌生,然后接踵而至的是悉。
許知的睡眠很淺,約約聽到有人在,低沉的,帶著吸引力的磁嗓音。
睜開眼就對上程冽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這次從夢里醒來,夢里人就是眼前人,不由地彎了下角。
繾綣溫的笑容讓程冽晃了眼。
許知說“這麼快啊?還好瞇了會,不然等會疲勞駕駛……”
程冽拔下車鑰匙,問“沒休息好嗎?”
“嗯,沒睡。”
“工作很忙?”
“嗯?”笑了聲,“不忙……”
“我送你進去?”
“好啊。”
兩個人在一把傘下進了維修店。
許知去維修費時程冽在邊上等他,那收銀的小姐報了一個夸張的數字,但許知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刷了卡。
不再是當年那個修電視也很茫然的生了。
見要提車,程冽說“你的行李箱還在我車上,我給你拿過來。”
許知愣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的手涼涼的,和昨天一樣。
許知說“先放你車上,正好順路。”
程冽的視線從兩個人的手上慢慢抬起。
許知解釋說“我約了中介晚上在你們小區看房,昨天視頻看過,也和房東協議好了
,今天簽個合同就能住了。”
“什麼?”
許知看著他微微笑著,沒再重復。
程冽滾了滾嚨,他的話卡在里頭,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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