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阿波羅應道。
卡珊卓不怔然盯著他, 像是驚異他居然能這樣坦然地首肯知。
他這才意識到金蘋果的事對至關重要,于是補充說:“但對我而言,那是父神對于那場變的置手段, 而我還有其他需要費心的事,因此并未多加關注。”
換而言之, 金蘋果裁決會引發什麼, 于阿波羅并不是什麼要事。
略帶抗議質地了一下他口:“帕里斯是我的兄長、也是特伊的王子。那場裁決對于天后與灰眸的雅典娜而言是辱,那麼不論帕里斯選三神中的哪一位,特伊都可能遭神祇的遷怒, 不是嗎?”
阿波羅在說到半途就出了然的神。他沒有草率地安,沒有敷衍地做承諾,而是正問:“你希我佑護特伊?”
卡珊卓立刻搖頭,他反而不悅地擰起眉。
順似地又來回他的肩膀:“你很強大, 這毋庸置疑,但我知道即便在奧林波斯眾神之間,恩怨糾葛也十分復雜。我不需要、也不希你因為我而陷困難的境地。”
阿波羅眉心的褶皺更深了:“我愿意為你那麼做。”
忍不住想手替他展平眉心, 卻忍住了:“這太沉重了。我很難承。”
阿波羅并未退讓:“我有幫助你的力量,你卻因為這樣的理由推拒我, 這才是我無法承的。”
他捉住的手湊到邊輕輕啄吻,作漫不經心,分析的話語卻冷靜而徹:“雅典娜不會做出對自己無益的行為, 赫拉同樣深諳權力的游戲規則。我與們的立場某種意義而言并無不同——父神以外的奧林波斯神都倚仗卻也牽制著神王的權力。”
“若是其他神明和我起沖突, 父神為了平衡各方力量,自然會站到我背后支持我,”他嘲弄地笑了一下, 沒有掩飾對于這類博弈的厭煩, “而那樣對赫拉和雅典娜而言都沒有益。若非確信毀滅特伊能讓父神面上無, 們會找別的方式發泄怒火。”
卡珊卓聽得有些愣愣的。確實如阿波羅所言,他不屑踏足勾心斗角的爭斗,這不代表他不懂。
阿波羅見狀又有些不快,仿佛不滿意自己在心中素來的形象。
他今晚的緒起伏尤為明顯,只要表出一丁點的抗拒或是生疏,他就開始鬧脾氣。懷疑他還是介意狄俄尼索斯先一步和見面的事。念及此,不由有些想笑,卻偏偏得藏住。
只是阿波羅連的這份心思也看穿了,臉愈發難看。
卡珊卓無可奈何,勾著他的脖子,安質地了他的。
然而一個吻沒能收買他,阿波羅克制住加深這個吻的沖,重回剛才短暫中斷的話題:“卡珊卓,你不能苛求你我力量上的絕對平等。在我能出力的時候,你應該依靠我。”
頓了頓,他又盯著的眼睛說:“縱然我為你得罪了其他奧林波斯神,那又如何?這只讓我背叛你離開你的代價變得更為高昂。我想,那也是你樂于見到的。”
卡珊卓花了很大力氣才沒躲避與他的對視,認輸似地吐氣:“好吧,我不該那麼快拒絕你的幫助,但如果可能,我希能有別的解決辦法……”
在阿波羅抗議起來之前,以指腹按住他的瓣,輕輕噓了一聲。
“我還沒說完。有一些事……我不確定我能否輕易說出口,我害怕被某些超凡的存在察覺。所以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談話地點。你能準備嗎?”
阿波羅挑起眉,出明知故問的表。
卡珊卓一怔,轉而明白過來。
最簡單快捷的做法,自然是由阿波羅將納他的領域。這能夠暫時隔絕其他神祇的注視和知。在海底時就知道領域有這種效用了。沒說話,阿波羅眼神閃了閃,抿住。
他們顯然回想起了同一組景。
而眼下的境又與其中的一些微妙地相合,記憶與現實的邊界模糊,
阿波羅一言不發,極度專注地凝視著。因為瞳孔擴張而侵吞著暗金的幽黑驚心魄。這種眼神讓呼吸都變得困難。
有綿的火焰燒到的耳垂上,燃料是理智,以致于有那麼片刻,什麼都沒有想。
并不講求邏輯,不看場合,沒有規律,更像天氣,毫無征兆,一下無心的就可能發生、迸裂出火花。
“卡珊卓……”阿波羅低語。
栗了一下,猛地清醒過來。阿波羅金的睫快速翻著,無措又有些窘迫,似乎還有一點憾。佯作沒有察覺臉頰和脖頸升騰的溫度,加重咬字:“只是談話。”
“嗯,”阿波羅看著的眼睛,慢條斯理地重復的話,低的嗓音讓的后腦一陣發麻,“只是談話。”
如果剛才還能說是景生的偶然,現在他明擺著就是在。
搖得明顯,阿波羅心里似乎終于平衡了一點,眼可見地松弛下來。
微妙難言的氛圍隨之淡去。下一刻,神明與溫度都與人類有異的手背上卡珊卓還在發燙的臉頰。溫差比平時更大,一個哆嗦,惡狠狠地瞪過去。
阿波羅眼角彎了彎,有點稚的得意。
“只是談話。我已經等了很久,不介意繼續等待。”他說著試探地環過的肩膀,將往口拉近,一下就停住,給留出足夠的時間反應。
卡珊卓沒有掙開。仙饌酒遙遠又淡雅的馨香縈繞著,阿波羅的手臂下移,在的腰際停住,讓他們的姿態止于親近卻不嚴的擁抱。他向來信守承諾,沒有再有任何多余的作。
卡珊卓沒抬頭,看不到阿波羅的表。但無端覺得他在等待主再靠近一點,將最后的那點隙歸零。也確實那麼做了。
將額頭和鼻尖抵上他的脖頸時,竟然有種離散的拼圖歸位的奇妙覺。
同一瞬間,他陷在褶中的手指收了些微。
卡珊卓頸后發間在外的皮察覺到周圍的變化。神明的領域悄然展開,劃出一方安全的空間。在這里談論任何事都是允許的。
然而在談話開始前,他們先安靜地彼此依偎了片刻。
其實神明的領域開啟閉合與被納的那方距離遠近沒有任何關系,這個擁抱可以說是不必要的。
但誰都沒有穿這點。
“阿波羅,我來自未來。”卡珊卓驟然打破沉默。
他沒有:“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忍不住略微后撤,仰起臉龐看他,“對我和我同時代的凡人而言,你、其他奧林波斯神,特伊……全都是遙遠過去的一部分,是真假難辨的傳說。大多數人相信奧林波斯神并不真的存在,你和其他神祇都是凡人為了宣揚宗教而虛構出的角。”
阿波羅眉峰了,挑刺般地指出:“你初次見到我時,看上去對我真的存在并不怎麼驚訝。”
“那時厄斯已經證明他能把我帶到另一個世界重獲生命,我又作為河神的兒生活了一段時間,我當然知道在這里,神明是真正存在的。但有時候我也會想,幾千年后的這個世界真的就是我知的那個嗎?也許這是完全無關的另一個異世界呢?”
搖搖頭:“扯遠了,我想說的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知道一些零碎的關于特伊未來的事。這種意義上來說,我能夠預知未來。”
預言之神不怎麼在意的說法,只問道:“比如?”
“帕里斯會擄走亞該亞一位名為海倫的絕世人,大戰因此發,特伊毀滅了,”卡珊卓遲疑了一下,“而且并不是被正面攻陷,亞該亞軍隊應當藏在了一個巨大的木馬之中,特伊人將木馬拉進城里,自取滅亡。然后就是……阿喀琉斯之踵?”
“阿喀琉斯。”阿波羅的語調微變。
“后世這個詞組用來形容一個人的致命弱點,的來源我記不清了,但阿喀琉斯也肯定與特伊戰爭有關,”好奇地問,“阿喀琉斯是誰?”
阿波羅古怪地停頓數拍,才回答道:“他是海洋神忒提斯與凡人佩琉斯的孩子。”
卡珊卓一震,表出現空白。
“阿喀琉斯就是我第二個預言中的孩子。他擁有兩種命運,降生后從小就展出遠超父親的才能與力量。”
佩琉斯是亞該亞國王。這麼說的話……按照原本既定的命運,毀滅特伊的希臘英雄中自然也有阿喀琉斯。曾經短暫相知的友人被迫生下的孩子,最后將會前來攻打這一次人生的家園。
命運的齒在出奇不意的地方吻合,卡珊卓從中到惡意的捉弄,不寒而栗。
“忒提斯并不知道你以這種方式再度來到這里。”阿波羅親了一下額角的頭發。
卡珊卓搖頭,懇切地看向他:“阿波羅,你是預言之神,請你回答我。”
他等待說下去。
揪住了他肩頭的褶皺,聲音發:“命運能否被改變?”
阿波羅怔住。這問題對他而言有些過于殘酷。
只要在神明的領域,卡珊卓眨了幾下眼睛、心跳有多快他都能分毫不差地知到。即便如此,在這一瞬間,阿波羅還是忍不住想要用更簡單直接的方式確認在這里、在他能及的地方。
他捧住卡珊卓的臉仔細端詳,著指掌傳來的的、鮮活有溫度的。而后他又低下去,將鼻尖埋進的紅發深嗅,無限眷地磨蹭數下。
卡珊卓對他的反應顯然困極了,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與的問題有什麼關聯。
阿波羅沒有讓等待太久。他重新與面對面,十分確定地回答:
“可以。”
“只要愿意付出相應的代價,命運編織的紋樣可以改變。”
卡珊卓雙眼不由自主瞪大,與歡喜的輝一同涌現眸中的是水汽。那并非喜極而泣,而是因為在自己都未曾料想的時刻,從意外的對象那里獲得了首肯:
雙親想殺死帕里斯來回避噩兆,但在他生還后,他們就接了命運的安排,不再試圖驅逐帕里斯;赫克托爾同樣選擇面對而非改變命運,甚至于說,他相信掙扎只會更快將事態引導向注定的結局。在他們眼中,試圖反抗命運是徒勞,更源于缺乏自知之明的狂妄。
但阿波羅簡單的一個“可以”就讓不再那麼孤獨無力。
卡珊卓心起伏,忽然有些暈眩,難得沒立刻想到詢問改變命運需要的代價,而是訥訥地低聲確認:“真的?”
“真的。”阿波羅一眨不眨地看著,微笑略帶哀愁。
良久,他自嘲地加深角弧度,又說:“我可以擔保。”
他可以用己證明所言非虛:
在厄斯的見證下,阿波羅與原始命運神阿南刻打了個賭。
他賭贏了,換得命運連同他做出的第三個預言齊齊改變。
——銀弓的預言者將永失所,
——然則失落之將以陌生面貌歸還側。
命運可以改變,只要他愿意為之付出相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