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
“我當然不記得!”
他徹底沉下臉的樣子, 還是有點嚇人的。
你不自覺抱懷里的孩子。
手臂用了力氣,使得睡著的孩子發出不舒服地哼哼,你連忙放緩了作, 繼續冷靜陳述事實, 不讓自己怯。
“只是,你是不是忘了一點?”
“無慘,我曾是你的妻子。”
“那時候, 我全心全意著你,跟你親無間相了近一年的時間, 你有什麼變化, 是為妻子的我注意不到的?”
“就像現在……”
你不卑不。
直視他的眸底倒映著明凈月, 卻在瞬息間, 就被失的霧氣模糊,“從今天看見你的第一眼起, 我就知道, 你并不是來救我的。”
“無慘, 你想殺我。”
“我沒有。”
鬼舞辻無慘皺眉反駁。
他非常不喜歡你用這種眼神看他。
就好像他是什麼無無義的混賬似的。
可最混賬的那個, 分明是你……
“有區別嗎?”
你自嘲一笑。
揭開彼此之間的遮布,“你想吃了我,就像你吃掉其他人那樣。”
這次, 鬼舞辻無慘沒有反駁。
你扭過頭。不再看他。
噙滿淚水的眸子失去焦距,虛虛落在石燈籠照不亮的昏暗庭, 啞聲呢喃:“時隔多日, 我心的丈夫,在我九死一生生下我們的孩子后, 又一次給我準備好了死法。”
淚水滾滾而落。
在蒼白的側臉上, 留下道道無助的晶瑩水痕。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我的丈夫……很早之前就不在了。”
“是我親手殺了他。”
你抖著說出難堪的事實。
抱著孩子的手臂都因為難自已的悲傷不停發抖。
你抱著自己的孩子。
就像是抱著自己僅剩的珍寶。
蜷小小的一團, 單薄肩膀不停發抖。
“自他死而復生以后,就在一點點轉變非人之——這些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我一點也不在意。”
“他是我深的丈夫,無論他變什麼模樣,無論他做出什麼事,只要他還活著,我就會毫無保留去他。”
“即使后來你要跟我切緣,再沒有來看我一眼,甚至,還拒絕了下人的求救,讓我獨自一個人面對死亡,我也都能理解。”
“你肯定是察覺到自己哪里不對勁,才會遠離我。”
“我不停告訴告訴自己,你只是想保護我,只是想避免傷害到我,才會做出這種讓我傷心的事。”
“……直到今天,我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下去。”
“我心的丈夫,那個會憐惜我,會帶著我去參拜,會跟我約定一起去袚褉還愿的丈夫,已經不在了。”
“剩下的,只是個食人的怪!”
“他不會在意我,更不會我。”
“那些由他造下,卻被我視若無睹的罪孽,也一一化作報應,應驗在了我的孩子上!”
你艱難哽咽。
滯的嚨仿佛難以承心悲痛緒,發不出聲音,“……所以,那是時候,我害怕地逃走了。”
“我一直不愿意接這個事實,更不愿意承認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我自己!”
“就是因為我死了沒關系,可我的孩子該怎麼辦呢?”
你垂眸向懷中的嬰孩。
不舍地親了親他額頭,眼中不自覺又閃出點點淚,“他失去了父親,就已經夠可憐的了。如果再失去母親,以后要怎麼活下去?”
“除了我,還有誰會全心全意照顧他、育他?”
“我是已經不配活下去了,可是……”
你第一次在他跟前低下了頭。
“拜托了。”
“請看在我們也曾經做過一段時間夫妻的份上,原諒我先前那些言不由衷的遷怒和歇斯底里的冒犯,再稍微給我一點時間……至,讓我養他幾年。”
“到那時,無論你想要我怎麼死,都無所謂。”
“我真的不能留他一個人……”
鬼舞辻無慘面冷如霜。
他并沒有你服而高興。
反而還更加狂躁了。
只覺得一無名怒火直沖天靈蓋,燒得他憤怒異常。
你這是什麼意思?
明明他還好好活在你面前,可你卻表現得他仿佛早已經死了,如今站在你眼前的,不過是個被妖魔俯的怪。
可笑!
明明之前那些才是假的!
什麼憐惜,什麼參拜,什麼約定,統統都是病秧子慣用的無能伎倆,目的就是為了哄騙那些無知的人,在付真心后,絕自裁。
再沒有什麼比看著們痛苦死去更有趣的了。
你之前不是聰明的嗎?
強勢、危險,又冷酷。
從不管從哪一方面,他都制不了你。
可現在,他好不容易才掌控了人生,好不容易才擁有常人無法擁有的強大力量,好不容易為無限接近于完的生,結果你倒好,不僅不趕反省自己曾經的過錯,誠懇向他認錯,以求能重回他邊也就罷了,竟然還開始罵他是怪!!
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啊?!
鬼舞辻無慘目森然。
他惱火極了。
恨不得一口咬死你。
可又一點也不甘心!
你怎麼能覺得那個病秧子更好?
他不能抱你。
也不能取悅你。
甚至,只能像個廢一樣,躺在榻上,被接你給予的一切。
哪里像他?
不僅能讓你快樂,還能輕而易舉就將你從死亡深淵里拯救出來!
鬼舞辻無慘憋屈極了。
他蹲下。
憤然起你下,強迫你仰起頭,跟他四目相對。
他明明有那麼多不甘想質問你,可到頭來,著你悲不自勝的模樣,抑的怒火只濃為一句話:
“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可你卻只是哭:“對不起,可我真的不能死,拜托你再寬限我些時日……”
心頭怒意噴薄而出。
鬼舞辻無慘面上卻冷靜極了。
他松開鉗制你的手,冷漠站起來,沒再說一句話,轉就走。
只是走了沒兩步,他頓住,有什麼硌腳。
低頭一瞧。
是把式檜扇,扇骨兩側綴著紅帶,扇面半開微開。
應該就是你之前砸向他的那把。
鬼舞辻無慘撿起來看了看。
果然是你慣用的東西。
明明不是什麼珍貴之,絹面式樣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款式,偏偏你卻去哪里都帶著。
換做尋常貴早就置辦了新的,哪里會跟你一樣,還當做好東西,時刻帶在上,一點也不講究。
這樣想著,他心下冷笑。
當即給你擰折,隨手棄之階庭。
你專注掩面悲泣。
直到他的背影從黑黢黢的夜里消失,才從指里出一只眼,余輕輕一瞟,瞧著檜扇死無全尸的模樣,不由咋舌。
幸好你早有防備。
把房和下人們都攆得遠遠的。
不然,這怒火要是落到別人上,誰還能活?
不過——
這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廢。
還魚呢,半點都沒察覺自己的家已經被拆了。
****
鬼舞辻無慘離開后,你的生活重新恢復正軌。
你的暫沒出現問題。
你的孩子除了多了點,其他方面也沒有任何問題。
能吃能睡,還能哭。
看起來輕輕松松熬死十七八個你都不問題。
天長日久地相下來,下人們也漸漸習慣了自家奇形怪狀的小公子,膽子大的,已經敢圍著他逗弄玩樂了。
你很高興。
里梅也在經過費時費力又費命的準備后,給你捧來了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六蝦面。
品嘗著萬惡的封建資本階級才能隨時的味,你難自已地哭出聲。
馬德。
活著真好!
有錢真好!
吃飽喝足后,你想起自己的未竟之事。
當即拎起了斧頭,轉去神龕,就準備去把那些廢都劈了當柴燒。
初聞此事。
房們紛紛被你驚世駭俗的言論震懾住。
們驚慌地擋在你面前,拉扯著你袖,求你三思而后行,唯恐你做出不可饒恕的罪行。
就連里梅都被拉過來做說客。
里梅小小年紀,人卻沉穩。
即使是被趕鴨子上架的,也不見毫慌:“雖然神明沒有庇佑夫人生出公子,但小公子健康,并沒有隨主君的樣子,細算起來,也算得上是一種庇佑。即使是看在小公子的份上,也請夫人三思。”
你想了想。
確實。
雖然你的孩子長得克了點,但他健康,完全不像鬼舞辻無慘負詛咒,命不久矣的樣子。
也罷。
姑且先饒了那群跟一樣不堪用的廢神明一回。
接著,你就愁要給他取個什麼樣的名字。
不管取什麼,你總覺得差點意思,配不上你孩子特立獨行的氣質。
房們獻計獻策。
提議你可以去詢問主君。
你知道。
們還是希你們能重歸于好的。
可你好不容易才把他糊弄過去,真是半點也不想找死。
最后,你拍棺定案,干脆就先他寶。
大家面面相覷,卻也沒有提反對意見,都順著你寶啊寶的。
所幸——
這種爛大街名,并沒有存在很久。
在師的幫助下,你的孩子得到了一個威武霸氣又寓意好的名字。
而那位師,正是羂索。
他外出游歷的時候,偶然路過宇治,聽說故人產子,特意前來拜訪。
最開始的時候,你并不樂意見他。
你還記仇呢。
可都說手不打笑臉人。
出于禮貌,你沒有把他趕出去。
他在見到你的孩子后,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出驚慌恐懼的表,反而是非常從容地掏出符合他份的守,送給孩子當見面禮。
這讓你稍稍對他改觀。
覺得他可能也沒有那麼討厭。
也許,他就是有那麼一點樂子人,骨子里還有那麼一點壞罷。
在得知孩子還沒有取名后,眉眼風雅溫和的師捧著茶盞,斟酌片刻,旋即笑瞇瞇開口道:“在下游歷列國的時候,曾在飛驒國丹生川聽聞當地存在一種名為兩面宿儺的神祇,兩面四手,乃是觀音化。”
“我瞧這孩子模樣神似兩面宿儺,倒不如直接以神諱為名,也算的上一種緣分。”
你可恥地心了。
同時也更加確定,他可能就是天生反骨的樂子人。
正常況下,大家都會避諱神名,以示尊崇。
可偏偏是為師的他,跟你提以神諱為名。
你不得不給他點個大大贊。
真不愧是出人意料的壞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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