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過去一起出去吃燒烤的時候,你好像怕辣的。」展勁挑了張面朝窗的桌子,手裏著一個淺黃的圓牌。
賣麻辣燙的屋子很小,多數學生都買回宿舍吃。好容易排著隊挑完食,轉的時候,剛好有一對學生從這桌離開。展勁手疾眼快,隨手把用來取食的圓牌擲在桌上,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跟前,揀了靠外的椅子坐下。氣得旁邊也想占桌的男生乾瞪眼,拽著自己的朋友往旁邊去了。
「嗯,漸漸喜歡上的,不過現在也不是太能吃。」江雪籽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覺得有點好笑。從沒聽說哪個軍人或者公安會把矯健手用在這種小事上。
煮菜的大師傅喊了一聲,展勁立刻把手一舉,著牌子過去取東西。兩大碗麻辣燙,外帶超大杯冰鎮酸梅湯,還有幾串油炸小饅頭做主食。江雪籽一邊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學生影,一口酸梅湯,一口麻辣燙,吃的津津有味。
展勁吃起辣來眉都不皺一下,一大碗麻辣燙吃完,油炸小饅頭也被他消滅一多半,手邊的酸梅湯只喝了幾口。轉臉見江雪籽吃的紅腫、眼泛水,不莞爾。拿過手裏的紙巾,幫角,又撥了撥輕在頰畔的發,一系列作完的行雲流水,練非常,似乎兩人這樣相早是常態。
江雪籽看到他手上紙巾沾的星點油漬,有點不好意思,又-出一張紙巾拭了拭邊。手指尖揩過眼角泛出的細小水滴,輕輕吸了口氣,裏仍覺得又麻又辣,剛要拿酸梅湯,就被展勁摁住了手:「這東西太冰,孩子喝多了不好。」
說著就強拽著起來,往外走:「東西味道不錯,當飯吃是差點事兒。我知道這附近有個粥店不錯,再吃點。」
江雪籽睜大了眼睛看他,有些驚恐:「我吃不下了。」
「那就當陪我吃。」每次看到睜大眼瞅自己的樣子,展勁都覺得特別可。好像一隻瞪圓了眼喵喵的小貓咪,再怎麼啊抓啊的,他也只會覺得小東西惹人憐,毫沒有半點威脅力。
回到車裏,江雪籽有些愧疚的小聲說:「我平常去慣了,覺得那裏好吃的,沒考慮到你不習慣這些。」
展勁不願意聽用這種語氣說話,了把的臉頰說:「知道我飯量大就行了。咱倆什麼關係,你用不著跟我這麼客氣啊!」
剛吃得紅撲撲的臉頰被人用食指親昵的,江雪籽有些發愣,等回過神來才發現,這人說話竟然還帶下套的!
和他什麼關係……
他倆能有什麼關係,不過就是十幾年前,兩個人都不諳事,一塊玩過一陣子的普通玩伴罷了。
心裏把他藏的珍重,可卻一點不迷糊,知道這人過去十多年本忘了的存在。即便偶爾想起,也不過是當年那點破事兒。對一個將近30歲的男人來說,不過搖搖頭付之一笑的生活瑣碎,轉眼就拋在腦後,恐怕還不如最近一次的419來得印象深刻。
要不是兩個月前那次驚悚的重逢,恐怕他都不記得還有這號人。當時他一點都沒認出來,後來大概是經過什麼人的提醒,才在那天的酒會上主跟講話。
接下來兩次三番邀約,每次見面都對又親切,好像兩人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可真相起來,好像又比朋友多了一份難以言說的曖昧。
江雪籽看不這個人現在多變的表面,卻始終了解展勁的本。無論他外表變得多不羈多氣,心始終是很真、很直的一個人。
他沒有像過去那些圍著打轉的人,在事發生后立即轉舵,對冷嘲熱諷、肆意謾罵,也沒有因為心僅存的些微不忍,故意裝作不認識,避免不知該如何面對的尷尬場面。他對的態度,就好像沒有發生當初那件事,又或者明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本不把它當一回事。
他會主找話題跟聊天,會在吃飯和開車的時候適當詢問的和想法,也會對的種種改變明確表示不滿和無奈。面對著,他好像一個真誠的朋友,一個親切的鄰家哥哥,會對笑,會抱怨的冷淡,也會跟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這麼多年,只有他,把當一個普通的孩子,溫有耐心的認真對待,甚至比當年兩人一玩的時候,對還要更好。
可這樣好的一個人,偏偏是絕對不可能更深往的對象。
從粥店出來,江雪籽比之前更沉默了。展勁見始終低著頭,也不講話,無聲嘆了口氣。車子行駛到紅綠燈的位置,展勁突然一打方向盤,轉了個方向,把車子往回開。
等江雪籽發覺車子停下來,往窗外一看,兩人竟然又回到圖書館外的停車場。展勁一手拉開車門,頭頂高大的路燈灑下一片橘輝,原本稜角分明的線條顯得和不,一雙眼卻有些神不明:「下來走走。」
江雪籽被他一路拉著走,被他得不得不開口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放心,捨不得把你賣了。」展勁說話的口吻似乎有些不耐煩。
江雪籽看著他的側臉,發覺他下顎線條綳得很,之前那種路燈照映下的和假象全部剝落,飛揚的眉,沉靜不失凌厲的眼,線條剛的側臉和下,這才是真實的展勁。
走了大約十分鐘,江雪籽發現兩人又回到去往t大的路口。過了馬路又走了幾分鐘,他真的拉著自己再次大搖大擺的進了t大。
大學門口的保安見他材高大臉不善,手裏還強拖著一個姑娘,不由多看了兩眼。跟另外一個值班的同事耳語兩句,眼看著就朝兩人方向走來。
展勁冷眼一瞥,一手拉著江雪籽的手腕,另一手到子後面的口袋,腕子一抖亮出證件。
「……」打頭的那個小保安沒詞兒了。
另一個比較執著,直膛一臉嚴肅:「警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的嗎?」
展勁語氣很冷,說出的話卻十足讓人噴飯:「飯後領朋友遛彎,不可以麼。」
倆小保安面面相覷,等回過神發覺不對的時候,展勁早領著人走遠了。
t大的校園很大,學生多數以自行車代步。周五晚上是一周里最熱鬧的時候,約會的,聽講座的,父母親戚來探的,一路走來熙來攘往,一點不亞於周末擁的商業街。
展勁在外省念的軍校,對這所全國聞名的理科院校並不悉,可是職業所需的方向讓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行人較的一條小徑。江雪籽經常會來這邊吃飯,知道他領的這個方向直接通往一個人工湖。
「那個……」
展勁揚眉回瞥。江雪籽小聲說:「前面是人工湖。」
「那邊樹木多,有蚊子,而且……很多都在那邊……」
展勁看了眼-在外的鎖骨和手臂,索停下腳步:「那你說怎麼走?」
江雪籽回過頭看了一眼,說:「今天周五,往哪邊走人都多的。」
「要不就在那條林蔭道溜溜吧。」
展勁沒意見。
這回變江雪籽領著他走,可腕子上的狼爪子還攥得牢牢的。要是展勁肯鬆開看一眼的話,就會發現,人家姑娘的手腕早都被他握得通紅了。
大概是往教學樓方向走的緣故,行人漸漸稀,偶爾才有一兩個學生騎著車經過。梧桐樹已經長出嶄新的綠葉子,黑的樹影被人踩在腳底下,風一吹,發出輕輕的沙沙聲。人也不覺得像剛才那麼煩躁了。
展勁一煩就想煙,可因為邊有江雪籽在,生生忍了下來。閑著難的手指轉而去折磨人家姑娘的細手腕子,漸漸地握的久了,中指還開始有節奏的輕輕著,無意識的重複著煙時的習慣作。
十多年前兩人剛認識的那會兒,他可是不沾煙不酗酒的大好青年,這病純粹是在部隊工作時的高強度工作給折磨出來的。有時候連續72小時不能沾枕,可要乾的活兒都是既鍛煉力又考驗腦力,必須也只能靠香煙和黑咖啡強撐著。久而久之,煙也得越來越兇,黑咖啡也喝得越來越順口。到現在,一般特濃都對他沒什麼用了。煙方面呢,儘管跟部隊里那些老煙槍比,展勁算是得的了,調回b市特警隊也努力在戒掉這個習慣,可最近這臭病又有複發的趨勢,尤其每次跟江雪籽見面的時候。
曾經的江雪籽在眾人面前不可一世,無論別人怎麼議論,展勁始終覺得這個小丫頭活的很抑。言寡笑,眼神淡漠,不像其他幾家裏被寵的無法無天的小公主。別人都說是公主的時候,展勁也從來不覺得。公主應該是甜可的,可這丫頭有一副甜外表,格卻一點不可。那話是怎麼說的來著,蘿莉的外表,王的在。在展勁心裏,從十幾年前起,江雪籽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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