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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不可能,絕對是輸錯賬號了!
余葵重新保存群里的圖片,對照重新輸,如此幾遍,大腦終于徹底宕機。
在床上蹬、往返客廳踱步、一趟趟跑衛生間沖冷水臉,腦子暈乎乎在現實和幻想間穿梭。
理智告訴不可能,從未被幸運青睞、被命運眷顧過,絕對是同學抄來了錯誤的號碼。
另一邊,大腦偏又分泌多胺哄騙,萬一呢?
萬一和換錯書包的人就是時景,一切就解釋得通了。第一次見他,確實是在長水機場。再往前推,都到昆明的航行途中,前排那個聲音容貌都已經在記憶中模糊的北京學生,興許就是時景本人,他們的緣分可追溯時間也許比想象中還要早幾個小時。
“小葵!你在嗎?”
門板被敲得哐哐響,喊聲打斷余葵思緒,頂著蓬的頭發,一臉糾結去開門,說話也沒好聲,“干嘛!”
向穿著拖鞋背心衩,笑容咧到耳后,“我媽讓我來給你送瓜。”
余葵:“天都黑了……”吃什麼瓜?
“好吧,是我自己要來的。”
他立即改口,抱著半個冰鎮西瓜進門,拖長尾音抱怨:“都快兩個星期了,還沒消氣呢?明明就住一個院子里,早晚偏要分開走,學校遇見也不理人,連昨晚打游戲都不我,我已經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嗎小葵?”
“都沒有信任基礎了,還怎麼做好朋友,沒絕都算我大度。”
不著痕跡關掉電腦顯示,“還有啊,我在游戲里已經有新搭檔了,以后不能跟你組隊了。”
“什麼?”
向懷里的瓜差點沒抱穩,“我倆十幾年,要做到這地步嗎葵!”
“要是沒那麼深,指不定我還能跟你說點好聽的。”余葵疲懶后仰,靠上沙發,“說真的,你喜歡譚雅勻哪里?”
問得太直接,男生一時沒反應過來,尷尬愣在原地,了兩下鼻子。
“我也不知道。我們做了一年同學,我覺得對小很有心,善良溫,對人也很禮貌。其實我在想,會不會是家庭的關系,注定了你們對彼此有偏見和誤會,換個份,你倆興許還能做朋友呢。”
“你是笨蛋嗎?”
余葵被他的異想天開逗笑了,起趕客,“真希你永遠保持你的天真,永遠別發現現實和想象的落差。回去吧,我要睡了。”
“唉,你別推我走啊。”
向趕從衛口袋掏出對折的暑假練習冊,“我真是來道歉的,你這段時間不是補生作業嗎,我幫你抄好了,夠意思吧!”
余葵接過翻開,果然,練習冊上每頁都填得滿滿當當。
狐疑:“哪抄的?你們班暑假作業跟我們九班又不一樣。”
“宋定初,就之前你們班長,現在是我們一班班長了,他帶我在校門口書店半價買的練習冊,又從年級辦公室里給我捎了兩本別人的當參考。”
“啊?”
“嘿,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呢,”向糾正,“老師估計都沒空檢查,就一堆那麼摞在那兒,要不是你死心眼,這作業其實不都,反正你現在也不在九班了。”
“班長人真好啊,你幫我謝謝他。”
余葵慨。
向不服氣:“我就不好嗎?還是我一筆一劃模仿你字跡抄的呢。”
低頭翻完整本生練習冊,余葵一時沒出聲。
按說糊弄了那麼多年,早就不缺這一回,現的抄好了,以后就不用連累大神熬夜,可以睡個心心念念的安穩覺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總覺得悵然若失、良心不安。
門關上前一秒,想起什麼,驀地拉住向袖子:“喂,你們班有班級群吧,你加了沒?”
“我當然加了。”
余葵的神忽地不自在起來,別扭松手。
“那個…那個,你能不能把你手機借我看一眼,我確認一個事。”
“確認什麼?怎麼跟我還神神的。”
“你就說借不借?”
“借!”
向當下就把手機掏出來,邊解鎖邊瞥余葵,“咱們這就算和好了吧?”
“嗯,和好了。”
余葵敷衍應下,接了手機,忽略對面探究的目,特地把屏幕偏朝他看不見的角度,飛快點開一班群員列表下。
一秒、兩秒、五秒……
的指尖頓住,懸在那個廣袤深邃的星云頭像上方。
向在旁小心試探,“唉,那個小葵,就上周末晚自習,你來我們班那回,來找時景干嘛呀,你跟他很嗎?”
余葵沒答,遞還鎖屏的手機,“你跟他?”
“不算,不過這哥們兒牛的,他從北京轉來之前,就已經拿了29屆競省一,都不知道他家里人怎麼想的,轉來我們這邊,又不是競賽強省強校,沒那個氛圍,四舍五基本相當于放棄競賽保送了。我倒想跟他搞好關系,可惜他那邊,一下課都是生在晃悠,哦,對了,宋定初跟他,他倆現在是同桌。”
“有這麼歡迎嗎…”
余葵接茬。
余葵好不容易跟他多說幾句,這可激起了向的傾訴。
“我還沒講更夸張的呢,我們班有一同學,拉個大群,跟別班生倒賣他的實時態,去食堂啊、回宿舍啊、去場什麼的,反正最后被班主任逮個正著,就一星期,繳獲非法牟利五百塊。更別提,天天早上有人給他送面包送牛……”
余葵:“還有人告白?”
向:“可不,人多著呢,不過時景說,他喜歡績比他好的,就一句,把所有人都給拒了,咱們學校有幾個人能跟他比績,但凡有點希的種子選手,都在本班吧。”
心里的小人咯噔倒地,世界黑屏了。埋藏深的竊喜被打擊破碎,腦海中譜寫的宿命論剛冒頭就消逝得無影無蹤。
余葵有氣無力擺擺手:“不聽了,你走吧,好累啊,我真的要睡了。”
這一晚,破天荒沒再登錄Q.Q,忐忑地輾轉了大半夜才昏昏沉沉睡著,還做了個理卷子只拿了9分的噩夢。
時景不知怎地也坐在們班講臺下,眾目睽睽,老師挨個念出學生分數,大家流上去領試卷,到余葵,老師直接把卷子扔到地上痛罵,“這卷子豬來考,都能考得比你好!”
*
早上起床,鏡子照出余葵臉上一片憔悴。
含著牙刷在馬桶上坐下唉聲嘆氣,離還包的時間節點越近,就越慌張,心跳明顯過促。
“葵啊,怎麼大清早就嘆氣,遇到什麼困難可以跟爸爸聊聊,別憋在心里。”
程建國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真是令人捉。
余葵噤聲,這下換腳跟開始抖個不停。
爸爸能幫什麼呢?
能穿越回去把約好的見面時間、地點改掉嗎?
現在于一整個跟男神面基前的自厭自卑、自暴自棄、時而忐忑時而癲狂的狀態。好后悔這些天,口沒遮攔了那麼多自己的料,后悔把還書包的地點定在學校門口的公車站。
艱難捱到下午三點。
換上干凈校服,余葵找了只舊書包,把換錯的包塞里頭,乘公提前抵達學校,埋伏在公車站對面的茶店。
茶店的門面是整片落地窗,坐在窗邊,視角便清晰地涵蓋了整條馬路。
法國梧桐繁茂叉的枝葉遮天蔽日,熾熱細碎的影在柏油路上,車流從眼前駛過。
三三兩兩的附中學生結伴涌進校門,也有人駐足街邊小商販的攤子挑選商品。
約的時間是四點半。
分針轉到4:25,一輛黑小轎車在路邊停靠。
車子在短暫的停駐后很快開走,公車站的廣告牌前,多了道頎長醒目的影。
年頸上掛著白耳機,單肩背包,左手校服兜,低頭在按手機。
隔著車流,他就那樣站著,和廣告畫報融為一。
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看他,有的甚至走遠了還頻頻回頭。
余葵大腦里颶風過境,作一團。
眼看男生收起手機,下一秒,懷里剛連上WiFi的平板亮屏,新消息提示響起——
返景深林:我到了,在站牌前等你。
另一只腳落地了。
心臟撞,著手被嚇得想哭。
和換錯包的男網友是時景,在深夜聽吐槽心事,教寫作業,帶打游戲,還送四周年限定紅發皮的人竟然真的是時景,暗的時景。
玻璃鏡面依稀反出此刻的廓:灰撲撲的校服、勉強長到一米六二的個頭,或許唯一值得稱道的致五,此刻被劉海遮擋大半,耷拉著眼皮沒有半點神氣。
余葵從未覺得這條人行道的距離有那麼遠,明明他們之間只隔了一條馬路,卻恍若天塹。
在鄉鎮小學初中那會兒,還有人小打小鬧給評過校花,但現在……
城里孩子營養充足,談吐從容,穿搭巧,就比如前桌的陶桃,家里每周帶去兩次容院做護。們上哪怕是一手鏈、校服腳出的半截子,也有時尚品牌加持。而余葵,績倒數,著普通,神面貌是扔進這群細富養的附中學生中間,就很難再找出來的程度。
暗一個人,大抵就是這樣吧。
無端都要低到塵埃里,更別提暗的是時景,比海上月還要高不可攀的時景。
像這般平庸的孩,哪怕場上隔著一米距離,只跟他講句話,都差點被同學們不可思議的眼神把后背灼傷,哪來的勇氣走到他跟前去呢?
把網友小葵和現實里的余葵對上號,時景還會繼續教寫作業,和聊天嗎?
估計連網友的關系也再難維系。他大概會和還校服那天一樣,說一句“我們現在兩清了”,斬斷他們叉的人生所有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余葵心中天人戰,懸在鍵盤的指尖打。
對話框里編輯的容改了又刪,刪了又改。
再偏頭,猝不及防發現馬路對面的時景抬眸,朝茶店的方向看過來,視線與撞個正著。
冷靜!
明明知道茶店是單向玻璃,時景不可能看到,余葵還是不可避免地慌了神,指尖噼里啪啦在鍵盤上輸——
“對不起景神,我突然有事來不了了,你的書包給我地址我發包裹還你。也麻煩你幫忙,把我的包寄回來,費用我出,還有頭發……”
字還沒打完,發現余中的時景,正沿著人行道,徑直走過來。
人行道信號燈跳到紅燈那一秒,他正好上臺階邊緣。
只來及匆匆忙把打完的字發出,又用Q.Q轉賬,把準備好的紅發皮和快遞包裹的錢一并轉過去,做完一切快速將平板塞回書包,合上拉鏈,抓起杯壁上沁滿水汽的的沙冰飲料,逃也似地往店門口沖。
叮鈴。
店門口風鈴搖晃。
夏末發燙的風攜卷著年上干凈的香氣,與店冷氣匯撞,溫度帶著實質般,迎面撲灑在余葵皮上,冰雪消融。
店里的人都朝門口看,年習慣被注視,依舊漫不經心單手在手機屏幕打字。
眼睫輕垂,未曾給周邊施舍余。
門口窄,兩人一高一矮形微側錯。
肩而過的瞬間,包里的ipad消息提示音突兀響了幾聲。
天靈蓋一,余葵后頸的寒都豎了。
能清晰覺到年偏頭,目從高投遞過來,輕飄飄落在上——
卻每一神經都張皇失措,每一個孔都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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