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娜皺了皺眉，聽不懂：「姐，你說的什麼意思啊？」

「算了，沒什麼意思。」魚薇拍了拍妹妹的小肩膀。

當夜洗漱歇下，姐妹倆睡在一張床上，從多年前開始，母親去世后，魚薇都是跟妹妹一床睡。

關了燈，房裏一片漆黑，魚娜的眼睛卻依舊亮晶晶的，好久都不閉上，在黑暗裏眨啊眨，魚薇預是有話要說，果然過了一會兒，魚娜開口了。

「姐，能給我買個手機嗎？」

魚薇聽見妹妹這話，心裏明白，當初看著離家的那一刻，就知道一出去，興許回來時就會變個模樣，說不上來這會兒什麼覺，但只默默想著，送去寄宿學校總比留在這兒好。

一臉，手背上涼涼的，才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哭了。

因為背對著睡著，魚娜不知道姐姐怎麼了，又喊了一聲：「姐？」

「手機太貴了，我上哪兒弄這麼多錢給你買……」魚薇不聲地回答道，把眼淚全乾了。

魚娜興許有點生氣，憋了一會兒，怎麼想也憋屈，畢竟還是個孩子，格也是藏不住心事的，埋怨道：「別人都有，就我沒有手機用！不說手機了，平時穿的服，們也取笑我，都是好幾年前的款式了……」

魚薇枕著手背，覺得手指間涼涼的，心裏的難和火氣也一併湧上來，說道：「別人有爸媽呢，咱倆也沒有，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話是有點賭氣了，魚薇平常不這麼怒的，可聽見妹妹的下句話就更難了。

「你今天不是去步叔叔家裏吃飯了？他那麼喜歡你，你問他要個手機，他肯定給你買的……」魚娜孩子心一起，犟得像頭小牛。

魚薇不知道說什麼了。

一想起那個人，鼻尖又是一陣難以抑制的酸楚，實在忍不了，吸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許是誰都有肋吧，小孩子也是有的，「步叔叔」那三個字就是的肋，一就疼。

忽然又想起，今晚步霄送給自己的手鏈，魚薇剛下去的眼淚全都涌了出來。

絕不可能去找步霄幫忙的，在他面前，只是想做自己，都已經很難很難。

「你再等等吧，明天我去取錢，看看夠不夠，我自己給你買。」魚薇一邊掉眼淚，一邊語氣反而更平靜了，字字打在心上的篤定。

「姐，你哭了？」魚娜這才覺得靜不對，飛快地坐起，朝著姐姐看去，只見魚薇側臥在床上，月薄薄一層，照在臉上閃起點點銀。

魚娜立刻躺回去，抱住魚薇的腰哭道：「姐，我錯了，我不要手機了！你別哭啊……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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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因為買手機這事，魚薇睡得很遲，第二天還沒破曉，就瞪著眼睛在床上躺著，盤算著把今天上午的半天課翹掉，去哪兒找份兼職做。

高三每周六都多上半天課，一上午，語數外三門，不過魚薇經常溜出去，績好，老師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之前班主任的確想在家長會上跟自己家長說一下逃課的況，誰知從高一到現在，每次家長會都沒人出席，打電話徐瑩也不接，老師才知道是個沒人問的，更不管了。

天一點點泛魚肚白，魚薇悄悄起，結果一掀被子，著窗外青，看見被單上見了紅。

魚薇一愣，才看到睡中的妹妹睡上洇了一片暗紅滲出來。

魚娜月經初了。

趕把醒，魚娜暈乎乎的，一低頭看見床上一灘，早就學過衛生健康課，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也不由得發慌，一直嚷嚷著同學都還沒來月經，要是別人知道了肯定取笑，魚薇一邊把床單掀掉，一邊吩咐把髒了的子褪下來。

在衛生間洗了半天床單，徐瑩起床了，魚薇實在沒辦法，剛剛翻遍了家裏所有地方都沒找到衛生棉，估計都用了，只能去客廳著頭皮跟開口：「小姨，能給我點兒錢嗎？」

徐瑩聽見問自己要錢，登時渾的刺都豎了起來：「又張著一張要錢，你要錢幹什麼？」

魚薇沒心跟犟：「魚娜來月事了，我下樓買幾包衛生巾。」

徐瑩聽見這話，看見魚薇不聲地垂著眸、安安靜靜的樣子，就心裏來氣，嘖嘖了一陣子，立刻邁著一雙大白跑去衛生間，看見盆里洗著的床單、睡，裏不由得開始罵：「這才多大就往外流這些髒東西了，哎呦喂，真臟死人了！養個孩就是這麼噁心，剛上初一呢，就來事兒了，呵，再過幾天估計就想找男人了……」

裏烏七八糟的，發白的一抖一抖的，偏偏這時候，周國慶也醒了，在衛生間門口了個頭往裏看，目沉沉的，魚薇看見他，瞬時渾如墜冰窖的冷，側過用把盆擋了一下。

「你看什麼看，快出去，臟死了！」徐瑩把丈夫推出去，順手甩給魚薇二十塊錢：「弄完了趕給我洗乾淨，把我的盆都弄髒了……」

拿到錢，魚薇下樓去24小時便利店買了衛生巾，回房間的時候，魚娜還躺在床上，魚薇看時，發現妹妹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二話沒說，魚薇把魚娜抱起來，用雙臂撐著肩膀，語調冷靜地說道：「別哭，說什麼你都別聽，是個賤人。」

魚娜看見姐姐一臉平靜，毫不畏的樣子，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抹了抹眼淚坐起來。

教會了妹妹怎麼用衛生巾之後，魚薇把床單、睡和魚娜的都洗好晾起來，一抬頭看牆上的鐘已經七點半，代魚娜好幾句，讓不要隨便出房門、吃涼的東西，才走出周家的家門。

與其說是家門，不如說是牢門更形象。

這座城市的任何地方，都比那一百多平米的三室一廳要讓人舒服，只要一進小姨家，就是讓人難以承的抑，而從裏面走出來，心就會越來越愉悅，外面的空氣都是甜的，。

魚薇背著書包急匆匆走到學校附近時，沒直接朝校門走，轉了個方向，拐了個彎，先來到學校後面的小吃街。

店門林立，鋪面麻麻排到街尾。「川香麻辣燙」的牌子在轉角晃，眼前這家麻辣燙是家小店，還沒開門，捲簾門冷冰冰地拉到最底下，魚薇直接繞過店門，上了後面的樓梯。

苗甜正好下樓，兩個孩打了個照面，都停下腳步。

魚薇看清楚是，站定腳喊了聲：「甜姐。」

走下樓來站在樓梯半截上的孩有點近視，此時戴了沒度數的廉價的紫瞳，逆著瞧了半天才看清楚人，有點驚訝，一張帶著G市口音：「魚薇？你怎麼來了？」

苗甜從樓上生了銹的鐵樓梯上走下來，削尖的紅高跟鞋「哐哐」作響，魚薇看見畫好了妝，白麵皮，綠眼影，膏亮紅。

喜歡抹香水，人還沒走近，那子膩人的香氣已經撲在魚薇臉上。

要說苗甜的容貌，材是十足的火辣，臉長得也算好看，只是不會打扮，魚薇見過素，白凈的一張臉，比上了妝好看百倍，可偏偏喜歡打扮得像個站街，一沾上風塵味，人就顯老。

所以，雖然苗甜就比大了兩個月，此時說是穿著一校服的魚薇的親媽，估計都有人信。

「甜姐，我來這兒找你是想找份兒兼職，你要是有好的能不能帶上我？」魚薇說明來意，話音剛落，苗甜笑起來。

「你可真會來，今天正好有個來錢快的，一上午就五百，你來嗎？我剛才問的時候，那邊兒還說缺人呢。」苗甜說完，倚著樓梯欄桿，「啪」地打著打火機，給自己點了點十的中南海。

魚薇一頓，神上沒什麼表現，但猶疑的那一刻，漆黑的眼瞳微晃，皮又太白，很微小的表都在臉上，苗甜一下子就看出的心思了。

「唉，我的妹妹，我能帶你去那種地方？你想什麼呢？就算帶你去了，你會麼？」苗甜兩沾著煙草味的手指抵在魚薇額頭，敲了一下：「就在街上發點兒東西，穿得稍微了點兒，所以給的錢多。」

魚薇雖然跟苗甜接不深，跟是之前做兼職的時候認識的，從那以後，好幾份工作都是幫著找、或是帶著自己一起去的，這麼幾次接下來，魚薇知道為人，雖然初中輟學，生活混，男朋友一茬茬地換，但對朋友一向很仗義。

「那算我一個吧。」魚薇很快下決定，又想起來什麼說道：「不過，我現在得先回趟學校。」

「行，那你快點啊，九點，我在前面那個商場門口等你。」苗甜吐了個煙圈，很爽利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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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一大早起來就這麼風風火火地忙，是因為昨天魚娜從學校回來問自己要手機這事，魚薇是真的記心裏了。

倒也不是沒錢給買，一直以來，零零碎碎攢了多，大概七八百吧，只是不知道夠不夠買的，這下加上等會兒去兼職掙的五百塊錢，應該夠了。

因為每天回家都會被搜，魚薇平常口袋裏本藏不了幾個錢，16歲辦了份證之後，地去銀行開了個戶，一直以來兼職賺的、生活費省下來的，都攢起來存在卡里，等著哪天急用。

不過，卡還是不能放在上，要是徐瑩看見鐵定要沒收的，所以一直以來，都把自己的卡放在死黨祁妙那裏保管。

祁妙從高一開始就跟魚薇一個班，分科后，又黏在一起進了理科重點，績算不上好，但一心想跟著魚薇，所以平常懶，每次考試前都臨陣磨槍，熬夜念書，為的是不會從重點班裏給淘汰出去，幸虧也是個聰明人，屢試不爽，久而久之，魚薇也習慣跟呆在一起。

「尾，你逃課又去哪兒啊？」隔著學校圍牆邊上花壇上方的鐵柵欄，祁妙出一隻胳膊把銀行/卡遞出來給魚薇時，沖問道。

祁妙最開始喜歡「魚尾」，久了就慢慢省略「尾」了。此時裏咬著香蕉味兒的口香糖，白還帶著紅暈的小臉從樹叢里鑽出來，朝著柵欄外的魚薇窮追不捨地問：「哎！尾，你別慌著走啊，跟我說說你幹嘛去？」

「我找了個兼職，這就得過去。」魚薇把書包拿下來，把卡放進側暗兜里放好，剛要走，的手脖子就被祁妙抓住了，大有死不鬆手的意思。

「你也是膽子大的，皮蛋今天點你名找你，你不在，結果你知道嗎？他給你派了個同桌！」祁妙拽著魚薇的手脖子，聲音脆甜甜地說著。

「皮蛋」給全班同學給班主任的起的外號，魚薇聽到這才一愣，畢竟周六上午逃課幾乎是每周如是，班主任早就習慣了，今天怎麼特別想起來點自己的名字、還給自己派了個同桌。

看著祁妙的臉被深綠的樹葉子襯得更白皙，湊近些問道：「他安排的誰啊？」

「我跟你說你都得煩死！別說你了，就我，我聽說這事兒當時我就火了，我站起來問皮蛋怎麼我要求做你同桌這麼久，他一直不同意，結果他說我話太多了，怕影響你學習，真是醉了，步徽話雖然不多，但他在班裏拉幫結派的，整天不做好事，昨天還帶頭跟三班男生打群架……」

魚薇聽見祁妙提起的名字，頓時怔住，喃喃重複了一遍：「你剛才說，步徽？」

「嗯，以後這個危險分子就是你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