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紅英不能保證。

　就是趙蘭珍這個跟東河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經歷了各種事的枕邊人都不能保證，歸紅英有什麼資格保證？

　勸趙蘭珍跟東河不要離婚，其實一來是過去幾十年東河的品看在眼里，二來過去幾十年東河跟趙蘭珍一直相，在農場是多人贊嘆羨慕的一對，鬧這樣實在讓人唏噓，三來也是現在趙蘭珍這心如槁灰的模樣實在讓人擔心。

　可紅安都說到這種程度了，紅安雖然表面行事跳，但其實是個十分有主意的人，看他這兩年跟歡做生意的機靈勁就知道了。

　所以歸紅英嘆息了一聲，說了一句“那你就由心吧，只是不管做什麼決定，都要保重自己的”，又寬了趙蘭珍一陣之后就離開了。

　趙蘭珍著佛珠。

　這些日子很多人勸。

　在東河表示送走了桂芬，不再跟東亭一家來往之后，不管是左右鄰居還是家里的老朋友還是領導同事，都勸教授這樣的人，在你分不好下放的時候也不離不棄，陪著你在農場吃了多苦，現在你們回來了，日子好了，怎麼就因為一些破親戚就鬧離婚呢？

　更有很多知道趙家財產房產要歸還這個趙家后人的時候，甚至開始傳言說忘恩負義，果然是資本家的大小姐，心又狠又黑，當年需要東河的時候就抓著他，等不需要了，又要有錢了，就要一腳蹬開東河……

　就是大兒子衛安，在東河幾次三番求之后，都紅著眼睛勸再給他爸一次機會，要是以后他爸真還是跟他二叔小姑糾纏不清，到時候再說也。

　……說他跟紅安一定會看著他爸。

　紅安聽他哥這麼說，卻是跳了起來。

　他道：“看著爸？你看得住他？就算你看住他，你能看得住東亭和桂芬不害媽？他們那些腌臜的人，什麼手段用不出來？”

　衛安覺得他弟就跟魔怔了一樣。

　但也不得不說，他弟的那些話到底也讓他了影響，對他媽要離婚這事也不敢多說了。

　衛安這些日子也不好過。

　他對象家里要求一層樓做彩禮，他媽直接就拒絕了，后面他媽就再不肯見他對象，甚至連對他都淡了起來。

　家里又鬧這樣，他只能提出跟對象分手，他對象又哭哭啼啼的，對象家里一聽說他要分手就先是鬧后是跳，最后又了下來，說是不用一層樓，以后讓對象每個月補娘家十塊錢租房子，或者一次一千塊錢的彩禮錢也行。

　本來每個月補娘家十塊錢衛安覺得也不是什麼大事，可經過這麼一鬧，他媽顯然不同意這樁婚事，他心里就也淡了下來，沒說答應不答應，這段時間都沒怎麼見他對象了。

　歸紅英走了，趙蘭珍就把歡有了孕的事跟紅安說了。

　淡淡道：“不想見我，其實我也不想見，你去看看吧。”

　紅安看著他媽這樣，張了張口，到底沒說什麼，轉走了。

　他在外面轉了一圈，買了一些東西去了歡那里。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因為家里的事，也因為自己做的那些夢，他一段時間都沒再去歡那里，然后歡又去了京市過年，再回來連兩人以前頻繁來往的基礎，那些鋪子和布料的生意，歡都給了米月紅跟他聯系，好像就再沒有必須見面的理由了。

　所以這一晃都已經小半年好幾個月了。

　但他也不是不知道的況。

　米月紅都告訴他了。

　當然這也都是在歡允許的前提之下。

　他去了歡的新居。

　歡搬了地方他也知道，因為舊屋子開了鋪子，他送布料過去的時候問過米月紅，米月紅跟他說過了。

　后來他其實有找來過這地方，可遠遠看一會兒，就又走了。

　這一回他總算走到了大門口，敲響了大門。

　開門的是一個陌生中年大嬸。

　是這幾天才過來的梅姨。

　可是紅安不認識啊。

　他愣了愣。

　梅姨就笑道：“小伙子，你找誰啊？”

　里面歡卻已經聽到靜探頭看了過來，見到是紅安，不等紅安回答，就笑道：“是我表哥，讓他進來吧。”

　等紅安進門放下東西，一面招呼他，一面就道：“天，你這是怎麼了，一下子怎麼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也不是，我說就你高考那陣，我看你也沒憔悴這樣……至于嗎？”

　紅安已經很久沒看到歡，看到這樣鮮活，活蹦跳的樣子眼睛就有些紅了。

　轉過了腦袋沒說什麼。

　歡又被他嚇了一跳。

　梅姨去準備茶水和點心水果，歡就問紅安，道：“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就為了你爸媽離婚的事，至于嗎？”

　他也不是那子啊。

　他了。

　以前家里有什麼瑣事他是都會跟說的，這會兒他看到還是一如既往的態度，他哪里還忍得住？

　這段日子他也真的是憋壞了。

　他眼圈紅紅道：“你別笑話我，去年年底，你記得嗎？那時候我找你，后來回去就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夢到還是像現在這樣，政府歸還了一些房產給我媽，然后東亭和桂芬就找上了門……那時候沒有你那樣說過我媽，我媽厭惡他們，卻不像現在這樣激烈，更沒提出跟我爸離婚，時間長了，就對我爸暗中接濟他們的事睜只眼閉只眼，我爸甚至把他單位分的房子給了東亭一家住，但因為二舅和你的事，我媽始終堅決拒絕他們上我家的門……那時候我們已經搬到了趙家的房子里面住。”

　“在外公家這樣巨大的房產財產之下，東亭和桂芬又怎麼甘心只收那麼一點點接濟……他們，”

　說到這里他幾乎哽咽了出來。

　歡原先還笑盈盈的，聽到這里面卻慢慢凝重了起來。

　站起來，從壁櫥拿了一塊帕子，遞給了他，然后在跟他隔了一個位置的沙發上坐下，道：“你慢慢說。”

　紅安拿帕子蒙了蒙眼睛，吸了吸鼻子才繼續道：“他們知道他們能到外公家財產房產巨大的障礙就是我母親，只要我母親沒了或者沒有能力阻止，以我父親對他們的和心程度，他們能得到的絕對很多很多，至比現在多得多，所以……所以他們就對我媽下了黑手，他們先在外面做了一場戲，讓我媽出了車禍，然后又買通了家里的保姆阿姨，在我媽還主院的時候喂吃了些東西……那之后我媽就再沒從病床上起來過，口不能言，手不能，生不如死……”

　他說著就低下了頭。

　那些夢太過真實，就好像親經歷過一場，讓他很難只把那些當作一個夢。

　只要一想到夢里那一幕幕的場景，他就心膽俱裂，還怎麼可能接他媽繼續跟他爸在一起？又還怎麼能容忍那些害得他媽生不如死的人在他面前蹦跶？

　歡沒出聲。

　由著他低著頭自己整理著緒。

　梅姨端了點心水果上桌來，瞅到紅安有點不對勁，有些無措地看向歡，歡沖擺了擺手，就去了廚房，再沒出來了。

　好一會兒，紅安才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看向歡，苦笑道：“是不是覺得我有病？為了一個夢這麼激。我媽跟我哥都覺得我瘋了，但就算是覺得我瘋了，并不信，卻也害怕，再加上你之前說的話，我媽在心里種了結，才肯堅持離婚，我哥也不反對了。”

　歡搖了搖頭。

　不會覺得他有病。

　因為自己上就發生了很多離奇的事，包括在特殊況下，也會激發過去的記憶。

　就像看到自己小時候的事，在媽生前住的那間屋子里，看到臨產和產后的景一樣。

　可以看到那些，他會夢到一些將來的事，又有什麼好稀奇的？

　側頭想了想，道：“那我呢？你有夢到我媽？你先前說，你夢里，并沒有我那樣說過你媽，還說因為我的事，堅決不然桂芬上你們家的門……我有發生什麼事嗎？聽起來跟現在好像不太一樣。”

　紅安看了歡一眼，張了張口，言又止。

　歡道：“說說看，你看你夢到那些事，對你有很大的幫助，說說我的，說不定對我也有用。”

　對你能有什麼用？

　可是他能不說嗎？

　對著的眼睛，他做不到。

　紅安道：“夢到了。但夢里的你跟現在的你完全不一樣……你在桂芬他們對你婚的時候沒能離開沈家去農場，你在結婚前夕……出了事，送去了醫院，要很多醫藥費，還有，因為要輸，沈榮祖才發現你不是他親生兒，桂芬只好對他坦白，那時候你的況很差，靠著搶救才勉強保住了命，但后續要很高昂的醫藥費才能維持住你的命，而且你在那之后，就跟失了魂魄一樣，沈家當然不愿承擔這樣的治療，然后沈榮祖就不顧桂芬的反對，找到了我們家，我媽才知道這些年在你上發生了什麼事。”

　“但那時候二舅還沒有平反，趙家的財產房產更是沒有的事，我媽把你接回了西州城，可是就是我們家的條件，也提供不了你所有的治療費，給不了最好的照顧，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的況越來越差……后來我聽到爸媽的爭吵，知道了你的世，在喬軍長找過來的時候告訴了他你的世，喬軍長就帶走了你。”

　“歡歡？”

　紅安說完看歡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喚了一聲，道，“那些跟你現在完全不一樣，你那時候選擇離開了沈家，去了農場，所有的事已經都不一樣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夢到那些……”

　說著搖了搖頭，總算又想起來歡有了孕，忙跟道歉，說就是一個夢，可能自己是被東亭和桂芬給惡心了，才會做這樣的夢，讓歡好好養胎，別再管那些事。

　歡回過神來，搖頭，笑道：“嗯，沒事，我是想到別的事。”

　是想到紅安夢到的這些，是不是如果意識沒有及時覺醒會發生的事軌跡。

　可是在跟那個誰，姓郭的，結婚前出了事，出了什麼事呢？

　照意識覺醒前的子，也并不是很激烈的子……

　再搖了搖頭，決定暫時不再去想這事。

　不過因為舊事重提，倒是又讓升起了對沈家人和桂芬的厭惡。

　原先跟沈家人和桂芬斷了關系就沒再做什麼，是因為最后他們也沒能怎麼著，可聽紅安這麼一說，就那麼輕飄飄放過他們，好像也太便宜了他們一些……他們欠了一條命呢，雖然只是紅安夢里的事，但聽完，也覺得同似的，就覺得這賬回頭還是好好找他們算上一算才行。

　兩人各有心事，一時客廳就只剩下鬧鐘“滴滴答答”的響著，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出聲。

　一直到外面大門響，趙錫回來才打破了平靜。

　歡恢復了自然。

　迎了趙錫進來，紅安看到趙錫也連忙收拾了自己起跟趙錫打招呼。

　趙錫看到他眼眶發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沒說什麼。

　家的事歡說不管是真不管，但趙錫偶爾卻有關注。

　所以對這小子的頹廢勁也沒啥奇怪，只是對他總跑來自己妻子面前哭訴的行為實在有些看不上眼。

　紅安找歡本來并不想說這些破事，他想說的是鋪子的事，誰知道來了一上午就沒收住，

　歡看他在趙錫回來之后就不自在，就讓他去了鋪子那邊找米月紅，一起過來吃飯，吃完飯再一起說說鋪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