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想要在家附近找一家酒店也是不容易,三人在寒風中走了一圈,最終放棄了「小區附近」的打算,在相對繁華的地方找到了一家連鎖酒店。
姜詡上樓前問章懋:「你吃飯了嗎?」
章懋突然想起,他答應他媽回家吃年夜飯!
「我媽在家等我。」
姜詡看他臉上的表就知道,他肯定沒通知家裡,放了親媽的鴿子。
「你趕回去吧,有什麼事過完年再來找我,今天謝謝你救了我還幫了我們很多忙,下次見面再一併謝你。」
章懋一揮手:「謝什麼謝,為人民服務。」一邊說一邊背著姜詡的書包堅持把母倆送到房間,「我明天再來看你們。」
不過他也是真的急,確認兩人安定下來后,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章院士裡罵著臭小子,子卻跟著他飄了出去,很久以後才回來。
芳姨在房間,姜詡不好和鬼魂說話,等到章院士回來后,進了廁所,打開水龍頭,小聲問他:「章爺爺不回章懋叔叔家過年嗎?」
章院士嘆了一聲,搖頭:「去了他們也看不見我,算了。」
姜詡理解他的心,問他:「要不要……我把您的事告訴他?」
章院士沉默了很久。
如果能讓親人知道自己死後以另一種形式一直存在這個世界,依舊能和生前一樣,與親人相聚相伴,這就像另一種永生,當然充滿了。
但是……
章院士長嘆一聲,拒絕了姜詡:「人死如燈滅,他們已經漸漸走出我去世的悲傷,我就無需再回去摻和一腳啦。兒孫自有兒孫福,沒了我他們也能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去給他們添了。」
看不見不著,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總不能讓姜詡傳話一輩子,左右都是要分別的,何必再來一次?
章院士看得很開。
一群興高采烈、盤算著積分滿十姜詡可以完他們心愿的鬼們,聽完冷靜下來。不再急吼吼地想著加分,轉而思考起自己和在世親人之間的關係。
是啊,雖然他們依舊在這個世界,雖然有一個姜詡能看到他們、和他們通,但是他們的確死了,沒了姜詡,他們和親人「相隔」,即便相認也依舊會被現實分開,死前已經經歷過一回生死離別,再來一次有必要嗎?
有的鬼越想越深,有的鬼不為所,不過大家都不著急,等著姜詡先安定下來再說。
零點的鐘聲敲響,新年到了,窗外鞭炮齊鳴。
「姜詡,新年快樂!」啟文大叔溫聲祝福,打破了大家的沉默。
「新年快樂!」
「新年新氣象,祝姜詡高考功,牛氣衝天!」
大家樂呵起來,用各種吉祥詞給姜詡拜年。一鬼一句,姜詡頗有種舊社會地主老財接傭工拜年的覺。
笑彎了眉眼:「也祝大家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希大家早早消除牽掛,轉世投胎。」
小小的酒店廁所,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芳姨擔心進去良久姜詡,敲門問要不要幫忙。
姜詡暫停了和眾鬼的互相拜年,開門走出去。
芳姨觀察了一下臉上的表,見一臉笑意沒有任何難過,心中鬆了一口氣。
嘀咕了一句「現在我聽到鞭炮聲就心驚膽戰的……」又叮囑姜詡,「早點睡了吧,明天我們回家看看有沒有可以收拾出來的東西。」
姜詡應下,等啟文大叔把眾鬼趕走,洗了一個澡,只穿秋上床睡覺。
火災時全跑下樓,在寒風裡瑟瑟發抖,章懋了服給。滅火后,去自己房間找了一整套服勉強穿了,直到此刻洗了熱水澡才終於回暖舒服過來。
芳姨已經躺在床上睡著,姜詡關了燈,合上眼也睡了。
除了這個房間,外面的新年氣氛依舊無比濃郁,而一片祥和喜慶之中,當地人的朋友圈多了幾個相似的視頻。
每年過年都會有放煙花導致的火災,但這次現場幾番反轉,多了不熱點,視頻一上傳朋友圈,就開始一傳十十傳百。
姜詡早上起床,和芳姨去酒店樓下吃了早飯,還沒做好一天的打算,就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讓們去一趟。
到了派出所大門,毫無防備的姜詡和芳姨就遇上了幾撥記者。
「您好,我們是市電視臺『XXX』節目組的,昨晚XX小區發生火災,您二位是……」
「同學,我是『奇視頻』的記者,昨晚火災救了一對母的是你嗎?」
「……我是『今日熱點』的記者,您二位怎麼看待鄰居燃放煙花引發自家火災的事……」
芳姨懵了,姜詡皺起了眉頭。
芳姨連忙把姜詡護在懷裡,自己擋在了前面:「我……我們不知道……麻煩讓讓……我們要去派出所……」
所里的警察跑出來,將姜詡和芳姨接了進去。
接人的警察大冬天出了一腦門汗,摘下帽子抹了一把又戴回去,對兩人說:「昨天的火災視頻網上都傳開了,所以今天來了不記者,你們先別理會,昨晚三家人都招了,我們先把況和你們說一下,也找你們再確認一些事。」m.
芳姨連連點頭,非常配合。
姜詡默默跟著。
「據三家人的口供,他們採購大量煙花竹是因為接了一個道長,因這位道長算命很準,所以他們信了道長的話——說姜家有穢氣,影響了鄰居三戶人家的福運。」警察說到這,語氣帶著一點無奈和荒唐,「道長讓他們在大年三十燃放煙花竹驅邪。」
芳姨氣得拍桌子:「胡說八道,我們家好好的,哪裡來的穢氣!他們三家家家比我們富裕,我們怎麼影響他們了?」
警察連忙遞給芳姨一杯水,讓平靜心。
一個警察走過來扶著芳姨的肩頭讓別生氣:「三家人迷信,聽信了那個算命的話,又擔心穢氣除不盡,所以忽略社區燃放煙花竹的要求,擅自在靠近你家臺那面的樓下放煙花,煙花飛上天的高度就在你們上下兩樓這個高度,飛進你們半開放的臺點燃了窗簾。」
前一位警察補充:「如果調查后這個口供屬實,他們是被算命的忽悠瘸了,忘了自己家也在這個位置,如此一來,就會排除故意縱火的嫌疑。」
芳姨覺得不甘心,他們是沒故意放火,但是故意沖霉頭啊!還害得們大過年家都被燒了!這在看來,和故意放火沒什麼兩樣。
這時,姜詡出聲問:「那現在這個況,對他們有什麼罰?」
警察說:「若按照過失引起火災判斷,目前看來,失火的四家,三家是他們自己家,沒有造人員重大傷亡,所以主要還是看你們家的損失況,三家人雖然行事惡劣,但是刑法上,只有造重大傷亡損失的才會定失火罪,一般是民事賠償、行政拘留,當然,你們也可以行使起訴的權力,到時候法院會據你們的損況判定。」
姜詡說:「我家的損失可以等專業機構測定,但多年鄰居,三家把我們置險境,我希他們能得到儘可能的懲罰,不管損失多,都會起訴這三家人。」
警察點頭:「這個當然,我們也會按法律公正辦事,一切先等最終調查結果以及你們損失的測定出來。」警察也很無奈,這事置地想想都覺得糟心憤怒,三家人齊齊燒沒了房子,其實某種程度上已經自食其果,但想要判刑就得按照律法來,過失火災時,沒有人員傷亡況下,主要看財產損失金額。
姜詡知道這些道理,也不為難警察,又問:「那個道士呢?就算三家鄰居沒有故意害我們的心思,但我懷疑這個道士絕對想要害我們。」
警察神一震:「怎麼說?你認識這個道士?」
姜詡看向芳姨,點頭:「我想,我們應該是認識的。」
把芳姨幾次被道士糾纏買符的事說了:「芳姨之前被騙過一次,後來我病好了以後就不再理會這些迷信的東西,但是這個道士糾纏了芳姨好幾次,我懷疑他是騙人不懷恨在心,報復我們家。」
如果姜詡說的都是真的,那的確有這個可能。
芳姨正和警察說著那個道士的外貌特徵,章懋進來了,聽到時不時冒出來的「道士」字眼,他腳步一頓,大步朝著這邊走過來。
半個小時后,章懋和幾位民警互加了微信,握手道別,姜詡和芳姨跟在他後。
「那三家人麻煩兄弟們了,大過年的。是否故意縱火的調查有結果了麻煩告訴我一聲,畢竟咱也摻和了一腳,還有,接案件的事我會上報支隊,有事再聯繫。」
「應該的……」
章懋領著姜詡芳姨出門,走到半路看到外面的人群,腳步一頓:「我看看這派出所有沒有後門?」
姜詡失笑,拉住他:「我接採訪影響你們辦案嗎?」
章懋微訝:「你願意接採訪?」
姜詡眉目舒展:「為何不願意?」
章懋打消了退回去的念頭:「和道士有關的先別說,失火方面的儘管回答,我們沒要求。」
雖然如此,章懋還是陪著姜詡接採訪,芳姨在記者面前很張,章懋則替代了照顧姜詡緒的那個人,隨時注意著的心理況。
——剛才在派出所,因為涉及道士與姜詡的恩怨,芳姨把所有事都說了,姜詡也並不諱言自己的心理疾病,態度很是坦然。
章懋對這個小姑娘的佩服之從小溪水泛濫了江水。
來採訪的人各種各樣,什麼網上新自、當地電視臺、報紙……姜詡挑了一家電視臺、一家比較有影響力的新,答應他們到失火的家中看看,順便採訪。
記者們先是問火災當時的況。
姜詡就如實將自己發現火、報火警、滅火、滅火不自救、出門發現隔壁有人喊又去隔壁救人……等等過程清晰地講述了一遍。
十六歲臨危不、見義勇為,救人反被恩將仇報……這些故事就讓記者們聽得眼睛放,彷彿看到了熱搜預定。
新記者繼續挖掘:「你說你帶了一個包出來,包里是什麼東西?發生火災的時候你沒有第一時間逃生反而去收拾東西了嗎?」
姜詡:「那時火還在臺,躥得特別高,我沒法撲滅,但是隔離出一條隔火帶,給自己爭取了時間,而且我帶著自救式呼吸,又有滅火毯和消防下降、繩索,雙重保障后,收拾了貴重的東西。」
貴重的東西?是什麼?
章懋其實也很好奇。
姜詡說:「沒什麼,就是我高三的筆記錯題、一些重要的學習資料,還有平時比較喜歡的書畫棋譜。」
除了芳姨,其他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
章懋更是,那個書包的重量……「裡頭都是這些?」
姜詡坦地看著他點頭。
章懋又驚又嘆,過這個小孩竟然彷彿看到了外公,裡吐槽:「我還以為你放了十幾條金條。」
姜詡眼裡出明晃晃「你自己沒見識」的眼神:「除了像磚頭一樣的書,還有什麼能那麼重?」
眾人都笑。
記者好奇火災現場都捨不得丟下的「貴重」書籍是什麼樣,書包放在酒店,姜詡就帶著他們去自己的臥室找了幾樣被留下的書畫、筆記本給他們看。反正他們不高考、不專業的人看起來也差不多。
記者們對著的筆記本、書法帖子、國畫冊一陣猛拍。
姜詡也不介意,雖然看上去年輕不設防,對自己的私完全沒有遮掩之心,實際上是故意為之,不得出名,不得十六年的經歷被詳細出,最好舉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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