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初初這回非常爽快:“好!”
停頓幾秒,又特別特別小聲地,哼:“但是,盞盞,其實我也就上說說,我不想跟他分手的。”
溫盞表示可以理解:“我明白。”
涂初初嘆息:“為什麼他不能按照我想象的樣子生長,把我不喜歡的地方剔除掉,只保留我喜歡的,就好像……”
一下子找不到措辭,溫盞笑著接話:“就好像提純。”
“對!”涂初初說,“如果可以對男朋友的格提純,就好了。”
“我以前也這麼想。”溫盞側躺著,笑眼彎彎,商行舟離開前把月亮形狀的小夜燈留在了枕頭旁,燈輕和溫,照亮半張臉,“跟你哥談的時候,希他什麼都別管了,最好他的世界里只有我一個人。”
“但是,其實我們也都是先為‘我’,才可以去喜歡別人的。”聲音很輕,“他的經歷,家庭,生活目標,讓他變了現在的、被你喜歡的他。如果剔除那些部分,他可能也不是他了——這樣想,會舒服一點嗎?”
大家,談……
好像都會經歷這個階段。
涂初初很認真地想了想,點頭:“好吧,那我稍微舒服了一點點,也就一點點哦。”
該頭疼的事,還是很頭疼。
畢竟……
那什麼,太強,這種事。
又不是什麼小矛盾,是關乎到未來生活質量的重要指標之一。
一時半會的,要怎麼才能勸說他,做。
“不過。”涂初初眨眼,“謝謝你安我,作為回報,我給你講一點商行舟的黑歷史。”
溫盞睜圓眼:“今天白天,紀司宴也說他要講。奇怪,你們怎麼總有他的黑料?”
涂初初嘿嘿笑:“因為他這人實在太叛逆了,容易搞出一些正常人搞不出來的事。比如你肯定不知道,他去當兵第一年就背了分,后來好不容易才消掉——就因為他在探親期間違規出行。”
溫盞奇怪:“他能買得了票嗎?如果不能出行,不是應該份證都刷不了?”
涂初初藏進被子,小聲:“他有他的辦法呀。”
這麼大費周章……
溫盞更奇怪了:“他是去國,看媽媽嗎?”
“不是。”涂初初說,“他媽媽在華盛頓,但他中途轉道換了目的地,他做了什麼,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
“去了哪?”
“舊金山。”
溫盞微怔。
有那麼個瞬間,好像沉萬頃深海,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涂初初毫無所覺,自顧自地,補充道:
“他好像跟人打了一架,你說他這人是不是特別莫名其妙,嗯?盞盞?”
-
同一時間,商行舟躺在睡袋里,翻來覆去,睡不著。
山林中了夜,萬籟俱寂,只有頭頂萬頃星空默不作聲,閃啊閃。
拿出手機看時間,凌晨一點半,手指著帳篷側的拉鏈勾開一個角,往外瞥,山坡上的火烈鳥趾高氣昂,還亮著燈。
隔著一段距離,也聽不見們在說什麼。
倆姑娘說悄悄話,背著他們所有人,把帳篷搭得遠遠的。
商行舟無聲地笑一聲,手指落下去,拿起手機。
給溫盞敲字:「還不睡?」
那頭隔了一會兒,才回過來句:「聽初初講故事呢。」
商行舟:「鬼故事?」
溫盞否認:「你的黑歷史。」
商行舟舌尖抵了下腮,在心里罵,草。
他問:「方不方便接電話?」
溫盞:「干嘛呀,我們就隔著不到一十米。」
商行舟腔微震,輕笑:「聽不見媳婦的聲音,睡不著。」
靜默幾秒,溫盞的電話真打了過來。
聲音小小的,估計是整個人都蜷在了睡袋里,特別小心,用氣聲問:“怎麼了?”
商行舟聳眉:“涂初初睡了?”
溫盞嗓音有點,像是帶著點沒有完全散盡的水汽:“沒呢……剛還在跟我,講故事。”
商行舟笑起來,學著的語氣:“那你干嘛這麼小聲。”
“你這個時間忽然說要聽我的聲音,我……我怕你說什麼奇怪的話,或者,讓我說什麼怪話。”溫盞措辭嚴謹小心,揪住睡袋邊邊,“等會兒萬一被初初聽到,那多不合適……”
好怕他在話筒里忽然起來。
“我能說什麼啊?”商行舟秒懂了的意思,吊兒郎當,樂得不行,“小溫,大半夜的,你特地打電話過來,怎麼這麼不正經啊?我都被你污染了。”
“什麼我……我污染你!”溫盞憋紅一張臉,“那我掛了,你別我。”
商行舟悶笑,等了幾秒,沒掛。
四下靜寂,巨大的天穹之上,星宿排序無聲地變幻。
溫盞屏住呼吸,半晌,認輸似的,嘆息:“舟舟。”
聲音好輕:“你是不是在想我。”
商行舟被喊得心頭一,咬著煙靠在睡袋上,抬頭看天空,沒:“嗯。”
溫盞猶豫了下,問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怎麼回事兒妹妹,又勾我?”商行舟笑意飛揚,語調慵懶,“咱倆才分開仨小時不到,你想我想這樣?那我們結婚后我回部隊,你怎麼辦啊。”
“我就一個人坐在家里哭好了……”溫盞嘀咕,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后半句話回過神,又提高了點兒音量,“真不出去?”
“你跟初初說會兒話吧。”商行舟說,“你倆不是也好久沒見過了。”
微頓,他又笑:“我還有個婚假呢,咱們還有時間,能半夜在一起說悄悄話。”
溫盞耳朵:“好。”
掛斷電話,商行舟閉的帳篷,一瞬間又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
這破爛帳篷隔音效果會不會也太好點兒了……
他那幾個單的兄弟,晚上打牌打到十一點就立刻消失,一個個兒都把帳篷搭得山高海遠,生怕半夜說點兒什麼被聽到。
吐掉里的煙,商行舟最后一聲息,沒憋住。
還是溢出來。
是沒法過了……
他想。
溫盞不在邊的話,他的確是活不下去了:D
-
溫盞跟涂初初,在火烈鳥里,聊到凌晨四點。
夏季快要到來,山中天亮得很早,兩個人抱在一起說悄悄話,說到天都熹微了,才緩慢地閉眼。
臨睡前,涂初初在幾個人的小群里留言:
「早上你們安靜點,不要吵醒山頂上的仙,好嗎?」
但就是有人很不識趣。
溫盞閉上眼還沒開始做夢,就覺有人站在外面輕輕拍帳篷,他力度也不大,但帳篷的壁都在輕輕抖。
是紀司宴,他還客氣的,問:“仙們,天氣預報說等會兒要下大雨。山里天氣沒個準的,咱們先走吧,去車上睡,行嗎?”
涂初初難得睡一個裴墨不在邊的覺,被吵醒,一陣崩潰:“讓大水把我倆沖走吧。”
說完拉上睡袋,沒聲了。
紀司宴:“……”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草叢里,走下山坡,走回到自己的車旁邊。
石一茗正在收燒烤架,兩手抱著放進后備箱,回頭看他:“們了嗎?醒了嗎?”
“沒。”紀司宴說,“沒事,我們先收吧,收完再。”
“要下雨,你沒說啊?”
“說了。”紀司宴面無表,“涂初初說,讓大水把沖走吧。”
石一茗:“……”
裴墨拎著他釣魚的折疊椅從旁路過,形微頓了下,轉頭看商行舟:“你不去溫盞?”
商行舟目轉過來,掃他一眼。
這一眼有點久,從頭掃到腳,就跟第一天認識他似的,重新把他看了一遍。
才貌似不太在意地,說:“想休息,讓再休息會兒唄。”
裴墨抬眼看看天,烏云翻滾,大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忽然下下來。
他臉上沒什麼表,平靜地將折疊椅放進后備箱:“那我去收帳篷。”
既然商行舟不上鉤。
他自己去好了。
火烈鳥搭在山坡頂上,往上走,風有些大了,吹得裴墨微微瞇眼。
走到帳篷前,正要開口,拉鏈忽然在他面前拉開,視線猝不及防,撞一張明凈的臉。
溫盞換好服洗漱完,正要出去,就撞見一個近在咫尺的男人。
猛地睜圓眼,立刻下意識蹭地將拉開的拉鏈又拉回去。
涂初初還沒醒呢。
裴墨:“……”
裴墨沒,修長手指落在額前,稍微順了順自己被風吹的頭發,嗓音清越:“早,溫盞。我們要離開了,我來幫你們收帳篷。”
溫盞只出一張臉,眨了眨眼,說:“初初還沒醒,你等一下,我把弄醒。”
裴墨微抿了下:“好。”
然后,下一秒。
他眼睜睜看著,溫盞眼疾手快,將本來就只在他面前打開了一條小隙的帳篷,重新拉得嚴嚴實實。
裴墨:“……”
真的很嚴謹,又特別把他當外人的一個姑娘。
溫盞窸窸窣窣,撲回涂初初的睡袋旁:“初初。”
早上被紀司宴吵醒之后,就沒再睡著。
起來洗漱完,就將周圍夜燈香薰抱枕類的小零件都收起來塞背包里了,所以最后剩下需要收拾的,也就是涂初初這個睡袋,以及他們的帳篷。
搖:“初初,醒醒。”
涂初初迷迷糊糊,眼睛:“要走了嗎?”
溫盞:“嗯,裴墨過來了,他說他幫我們拆帳篷。”
裴墨。
涂初初本來就不清醒的腦子,嗡地一聲。
清晨聽到這兩個字=起床時間又要再延遲至三個小時=早八的課得請假=又有新花樣在等。
像一只被敲打到腦袋的地鼠,飛快地拉高睡袋逃竄進去,大喊:“我不要看見他!”
下一秒,站在門口的裴墨,清清楚楚地,聽見喊:
“讓裴墨!離我!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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