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觀魚睡著了, 晉小姐也奇怪,拿起沈觀魚的茶盞嗅了一下。
“糟糕,小蝶, 你怎麼把青梅酒端上來了。”晉小姐佯怒道。
小丫鬟跪了下來:“這青梅酒氣味小,是奴婢一時疏忽了, 求小姐責罰。”
劉大娘打圓場:“這哪值當罰不罰的,讓董娘子好好睡一覺就是了。”
晉小姐面這才緩和了,“是了, 小蝶, 你去拿塊毯子給董娘子蓋上,只怕還要睡一會兒呢,大娘,咱們坐這兒說話不免吵到,到后頭去看看吧。”
二人就相攜離開了涼殿,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走空了。
高大的人走到了圈椅的后面,將毯子輕輕蓋在上, 白皙修長的手緩慢、遲疑地上的面頰。
溫熱的,活生生的沈觀魚, 他終于到了, 不是在夢里。
趙究屏息著, 那糾著一團的心臟, 像流了清泉,重新鮮活跳起來。
他不在再遲疑, 將人抱坐在懷里, 趙究更深邃炙熱地打量這個三年未見的人。
沈觀魚仰著頭, 毫無知覺地睡著, 呼吸均勻。
側臉,一線細膩的脖頸隨著仰首展現在眼前,看得他口中有些發干,做了三年的圣人,著實難挨。
趙究的臂彎稍抬起,偏頭枕到了他的肩膀。
他得輕蹭的額頭,低聲和說了許多的話,但都被雨聲掩蓋,沒有任何人聽見。
雨簾中的涼殿,只看得到肩膀寬厚的男子,將小的子實地抱在懷里,紅被珍而重之地親吻著,如頸鴛鴦一般。
趙究眼中執著刻骨,過煙雨也讓人心驚,沈觀魚明澈的雙眸始終閉著,什麼也不知道。
沈觀魚睡醒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昏沉沉的,上還蓋了一張毯子,晉小姐的婢正將涼殿的垂簾放下來。
見睜眼,小蝶說道:“董娘子你醒了?奴婢怕你吹風,正打算放下簾子呢。”
沈觀魚有些不安:“我怎麼了睡著了,晉小姐和劉大娘呢?”
“這事說起來都怪奴婢,給您端了青梅酒,還您睡著了,小姐怕吵到您,就和劉大娘去后頭逛園子了。”
喝了青梅酒嗎?可自己方才好像沒嘗出酒味。
沈觀魚還是不放心:“我這是睡了多久?”
“奴婢一直守著呢,娘子只睡了一會兒而已,外頭雨還沒停,可需要奴婢帶著娘子去找小姐們?”
雨果真沒停,子也沒什麼異樣,果然是太敏了嗎?
正想著小蝶已經走出涼殿了,沈觀魚只好起沿著走廊跟了上去,毯子帶著上的溫度落。
沒走出多遠,就見晉小姐和劉大娘邊說邊笑地往這邊走。
沈觀魚迎上去,對于自己突然睡過去有些不好意思,說了幾句抱歉的話。
晉小姐說道:“這事是小蝶做的不是,娘子不必放在心上,我罰守著娘子,可吵了你不曾?”
說話間視線掃過沈觀魚的,似乎比來時紅了一些。
沈觀魚擺手:“不曾吵到。”
這時小廝過來通傳:“董娘子的弟弟和兒過來了,說是下雨了怕董娘子回不了家,過來送傘。”
晉小姐:“如此,我也不好久留了。”
沈觀魚正好請辭,劉大娘子自然也跟著走了。
夏昀牽著吉祥在門后的屋檐下等著,吉祥抱著跟差不多高的傘,傘柄都杵在地上,想踩水,又怕繡了珠子的小鞋子弄臟了。
“阿娘……”見沈觀魚遠遠走來,吉祥撒了傘,撲了過去。
沈觀魚接住抱了起來,吉祥說道:“吉祥來接阿娘回家啦。”
聽兒小大人似的說話,沈觀魚刮刮的鼻子:“阿娘正不知道怎麼回家呢,幸好吉祥來接阿娘了。”
說罷又看向夏昀,用眼神告訴他:不必擔心,我一切都好。
夏昀見沈觀魚無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笑著點了點頭:“阿姐,咱們回家吧。”
他們帶了兩把傘,正好捎帶劉大娘一程。
落寞的背影立在窗前,看著他們一家和樂,撐著傘消失在了雨幕里,扶著窗欞的手不控制地收。
夏昀抱著吉祥撐一把傘,沈觀魚和劉大娘撐一把,到了分岔路的時候四人就分開了,沈觀魚先陪劉大娘回家去。
一路上劉大娘不住地嘆,不愧是知府大人的莊子,里頭富貴,晉小姐人更是好相,可惜沈觀魚睡著了,不然就能看到后院,那更是致不凡呢。
沈觀魚笑笑,附和著說了一聲可惜,到了家門口,沈觀魚轉正想走。
劉大娘納罕一句:“董娘子,你脖子怎麼紅了一塊,這天兒沒想到還有蚊子呢。”
這時候蚊子還沒徹底消失,又是睡在涼殿,被蚊子或別的小蟲子咬了也不奇怪。
沈觀魚照的指點,了那紅印子,沒覺到痛,也就沒理會。
“沒什麼要的,我先走了。”說罷就家去了。
次日晉小姐將花苗送了過來,又要了點料回去。
就這些家常小事之間的一來二去,沈觀魚和晉小姐也識了起來。
吉祥早把大夫鴨子什麼的拋到腦后去了,見到溫和善的晉小姐,又得了好吃的零,跟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整天都說要找晉小姐玩。
沈觀魚不能每次陪,就讓吉祥跟著小蝶過去了。
趙究依舊如從前一樣憑欄遠,聽到后頭的靜,轉頭看了過來。
吉祥被晉小姐牽著,懵懵懂懂地走上樓梯。
見到上邊有人,吉祥的笑散了去,躲在晉小姐后,只出一雙圓溜溜的貓眼打量著他,不說話。
“阿吉在這里待一會兒,好不好?”晉小姐彎腰將一個漂亮的小老虎遞給。
吉祥得到了心心念念的漂亮老虎,又覺得眼前的大人有點悉。
他頭發也不束,頭發烏黑,鼻子很高,眼睛漂亮,總之就是好看得分不清男。
吉祥什麼也不懂,但小孩都喜歡好看的人,天然就覺他很親近,也就肯跟他待在一起了。
趙究的眼睛一直在看著,問道:“你董吉祥對不對?”
他的聲音真好聽,像山林里的清泉撞上石頭一樣,涼又清凌凌的,阿娘抱著在里邊玩過水。
吉祥抱著老虎,也目不轉睛看著他,輕輕點了頭,不害怕,只是有點害。
“你什麼?”吉祥聲音的。
趙究想說他是爹爹,最終還是住了,只說自己也是晉小姐。
吉祥歪著頭不明白,怎麼會有兩個晉小姐。
趙究無奈一笑,拍了拍旁,再放上一疊糕點,才說:“你可以坐著。”
吉祥一直在那站著,見他的作和那碟糕點,都不帶猶豫地就坐到了他的邊去。
趙究心說一碟糕點就哄過來了,這可不,但還小,往后再慢慢教吧。
拈起一塊放在胖的手心,吉祥也沒防備就放進了里,外邊的糯米有桃子的味道,里面是黏的豆沙餡。
這個時節沒有桃子,是廚子拿著桃干磨和了糯米做的。
“真好吃!”
吉祥像小倉鼠一樣,眼睛也亮亮的。
“怎麼跟你娘親這麼像啊。”
趙究見吃到喜歡的東西,神簡直給玉頂兒一模一樣,心都了下來,拿帕子給細心掉邊的碎屑。
此時的沈觀魚坐在石凳上花,冷不防打了個噴嚏,以為天氣太涼了,毫不知道兒正和親生爹在一塊兒。
吉祥見這個“晉小姐”對這麼溫,長得又好看,心里更喜歡了,吃飽了之后,就抱著他的手臂問東問西的。
“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好玩嗎?”
趙究搖頭:“不好玩。”
吉祥看了一圈,這兒確實沒什麼意思,“那為什麼還在這?”
“因為我想天天見著你還有玉頂兒。”
“我不就在這兒,玉頂兒又是誰?”
“是我娘子。”
“去哪兒了?”
“……”趙究不知如何答,吉祥又問別的:“剛剛你在看什麼,窗外有好看嗎?”
“我抱你起來看看,可好?”
“好啊!”吉祥高興地點頭。
第一次抱著兒,趙究力道都不會使了,子又又小,趙究怕松了不安全,又怕重了會難,總之一條手臂都不對勁兒。
吉祥搭著窗戶,被趙究抱著,低頭看了一眼下面,真高呀!害怕地往后倒。
看著吉祥的發旋,趙究心里升起無限溫,這就是他和玉頂兒的孩子,自己本該陪著長大的,結果這麼大了才抱了這一回……
吉祥害怕又新奇,退回來之后還要看,正發現從窗戶可以看見了自己家的院子,娘親正坐在石凳子上打理著花草呢。
“阿娘!”吉祥大聲喊,結果聲音太小了,沈觀魚本聽不見。
趙究卻驚著了,忙抱著往后退,朝“噓——”了一聲。
“噓——”吉祥也豎起短短的手指,嘟嘟的。
“咱們在捉迷藏,不能讓阿娘發現,好不好?”趙究說道。
吉祥有些不明白:“捉迷藏?”
“就是一個人藏起來,讓一個人找,不被發現就贏了。”趙究和解釋。
“這樣啊。”吉祥沒什麼興趣,蹬著下來,又去拿桃子豆沙吃。
趙究耐心地陪著,吉祥發現了他拿過一串將珍珠,說道:“這個我見過,是阿娘的。”
“這是你阿娘送給我的。”
“我阿娘什麼時候送你的?”
“不告訴你,”趙究不答反問,“阿娘平時都會做些什麼,,可有給你找……爹爹。”
“沒有爹爹,吉祥只有舅舅,”吉祥掐著手數,“阿娘平常就給我做子、哄我睡覺、看書種菜……”
說這麼多話實在費勁,糕點又吃多了,沒一會兒就犯起困來,扇子似的上下睫簡直要粘在一起了。
吉祥抱著趙究的手臂靠著,圓圓的半邊包子臉都扁了,也借著趙究的袖了個干凈。
趙究無聲嘆了口氣,“爹爹是想問,你娘親……這些年有過別的男人沒有……”
罷了,幾天前的事都記不住,哪里知道這些。
趙究將兒抱在懷里,輕輕地晃著的小子,吉祥睡得更沉了。
頭一次來晉府玩,趙究怕沈觀魚擔心,并沒有留吉祥太久,讓晉小姐上來接人。
目送著兒被抱下了樓,趙究的屋子又恢復了寂靜。
他指尖輕敲膝節,默念著時辰,轉頭向窗外看去,沈觀魚聽到敲門聲,拍了拍子起,就見到小蝶抱著呼呼大睡的兒。
“勞煩姑娘將吉祥送回來了。”沈觀魚一低頭,聞到兒甜甜的,怕是晚飯都不用吃了。
這幾日吉祥喂完鴨子,就往晉家跑,若不見人,一去晉家準能找到。
得閑了,沈觀魚抱著吉祥坐在石凳上,就問吉祥都在晉府玩了什麼。
吉祥點著手指說道:“晉小姐帶吉祥去喂魚、畫畫、給吉祥念話本子,還給吉祥穿漂亮的鞋子和小子。”
晃起腳上那雙致可的繡鞋給沈觀魚看。
晉小姐對吉祥也太好了些,雖說人家是大戶人家,但沈觀魚也不好意思由著吉祥一直收人家的東西。
“下次晉小姐再送,吉祥可不能要了,和晉小姐撒撒讓別生氣。”
“可是……吉祥喜歡。”娃娃低頭看腳上的鞋,蝴蝶翅膀都綴著彩石,喜歡得不行。
沈觀魚覺得教導小孩真是一門費力的功夫,“阿吉喜歡什麼,阿娘給你買,給你做,我們不能天天拿別人的東西。”
吉祥不明白:“為什麼不可以?”
“那樣臉皮會越來越厚,就變丑咯,讓阿娘掐一掐,吉祥臉皮厚嗎?”
“不厚,吉祥臉皮不厚,那吉祥以后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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