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日子爵即將來訪，對於英格蘭宮廷來說，簡直是一場風暴。

有些小貴族、鄉紳不明白，不過是一個法蘭西的新貴，為什麼不止國王，就連國王邊好幾個大人的反應都這麼古怪？

大家在背地裏議論紛紛，換著訊息。

不得不承認，有句老話無論東西方都試用，那就是宮廷之中連石頭都會說話。

即便明面上無人談及，但是私底下，幾乎所有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更別說亨利八世還早早命令自己的侍從亨利·諾里斯出面，讓他預備著代替他去碼頭迎接客人，並讓宮務大臣專門整理出一座小樓預備客人住。

伴隨著這條命令，整個宮廷都炸了。

貴族們不惜向宮廷貴族行賄，以求得到片言隻語，宮廷侍從們則穿行在一個又一個房間，把搜集來的消息經過整合之後，賣給出得起價錢的人。

在這紛紛擾擾中，王后凱瑟琳把大主教沃爾西請到自己的房間，道：「閣下，自從我加冕王后以來，你就對我百般防備，還送走了我的陪嫁侍。這些我都記在心底。」

沃爾西道：「王後殿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英格蘭。還是說，您要跟我算舊賬？」

「不，你我都很清楚，算舊賬本於事無補。我今天找你，是因為你對我瞞了重要的消息。」

「請恕我愚鈍，我不知道王後殿下指的是哪一件。」

沃爾西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欠了欠，臉上帶著社禮儀式的笑，讓人挑不出一點兒錯。可是他的那雙眼睛，就彷彿在說：你是王后又如何？我才是英格蘭的掌璽大臣，有些事，我有資格知道，你卻沒有資格。

凱瑟琳王后看出來了，卻沒有發作。

已經習慣了。

即便在英格蘭經營多年，在民間擁有很高的名，可是在白廳宮，的反對者依舊跟支持者持平。

更別說沃爾西，這個傢伙說是紅大主教，實際上本就不羅馬教廷的節制。他只是國王的忠犬，他只忠於國王、只會為國王考慮。

而偏偏是外國公主，還沒有為英格蘭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嗣。

這個時代，一個王朝如果沒有男嗣，就意味著王冠搖搖墜。

凱瑟琳道：「我說的是宮廷里的長弓兵。陛下最忠實的朋友們。」

凱瑟琳是一位卓越的統帥，曾經親率臨時徵召的雜牌軍隊迎戰蘇格蘭大軍，一舉殲滅了蘇格蘭主力讓蘇格蘭在之後的幾十年裏都無力再戰不說，還砍下了蘇格蘭國王的腦袋。

沒有人比更清楚，原本常駐宮廷的英格蘭長弓兵忽然消失意味著什麼。

雖然國王很快就補足了人員，但是凱瑟琳很清楚，長弓兵不同於其他兵種，沒有經過足夠的訓練，本就派不上用場！

是的，一般人，特別是宮廷眷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但是凱瑟琳不是一般人。

不但注意到這些日子，宮廷衛隊中的長弓數量上了很多不說，很多人以前甚至不是悉的面孔！

凱瑟琳認為，自己有義務弄清楚，也有這個權力弄清楚。

不想，沃爾西竟然答道：「王後殿下難道不知道？您不是經常跟卡斯利亞和阿拉貢聯繫、跟皇帝經常通信的嗎？」

嗯？

沃爾西言辭中滿滿的惡意，彷彿喧囂著的黑影，就差直接把凱瑟琳吞吃掉。

雖然容很普通，但是沃爾西的語氣聽上去，就好像是要扣凱瑟琳一頂叛國的帽子，好把丟進倫敦塔一樣。

凱瑟琳道：「這跟卡斯利亞和阿拉貢有什麼關係？」

「為了幫助您的外甥，國王陛下英勇地親自率軍跟您的另一個外甥奧地利大公費爾南多匯合，攻打法蘭西。然後，」沃爾西頓了一下。

「然後？」凱瑟琳道。

「然後，英格蘭的軍隊完蛋了，每年花費上萬英鎊打造的長弓兵被殲滅，諸位閣下拚死才救出了國王陛下。」

「那我的外甥費爾南多呢？」

「我說了這麼多，王後殿下就只關心自己的外甥嗎？」沃爾西冷冷地道，「請放心，尊貴的費爾南多殿下沒有事，只不過他的雇傭兵全跑了，他一人了俘虜。」

「哦，仁慈的天主啊~！」

凱瑟琳在口畫了個十字。

沃爾西道：「王後殿下就不關心一下國王陛下嗎？」

凱瑟琳答道：「國王陛下這些日子一如往常。他既然不想我擔心，我自然會遵從陛下的意志。」

一國君王傷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凱瑟琳更加清楚。

但是也不會給沃爾西留下攻擊的借口。

沃爾西道：「我還以為王後殿下一點都不關心國王陛下呢。」

凱瑟琳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補足長弓兵的數量。掌璽大臣閣下，請問我的外甥皇帝卡斯是如何回復的。」

沃爾西答道：「皇帝沒有回復。」

「什麼？」凱瑟琳口而出。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出了什麼事嗎？

英格蘭長弓兵，弓弦來自於本土的畜牧業不假，可長弓的另一樣主要材料優質的紫衫木卻來自於伊比利亞半島。

英格蘭想要補足長弓兵，需要本土的兵員，也需要從伊比利亞半島進口優質的紫衫木。英格蘭為了皇帝而出兵，可是到頭來，皇帝竟然對英格蘭補充長弓兵的要求不理不睬？

凱瑟琳道：「好吧，我會寫信給皇帝。另外，宮廷也要舉辦盛大的宴會，招待這位親王。」

凱瑟琳強調對方是親王，就相當於對宴會等級的要求。

沃爾西應下，見凱瑟琳沒有別的吩咐，轉就走。

作為英格蘭掌璽大臣，他忙著呢。

沃爾西一走，凱瑟琳的首席貴族侍瑪格麗特立刻道：「殿下，您對利日子爵閣下是不是太過禮遇了？雖然他自稱是遠東親王，但是誰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法蘭西有這樣的風俗，不是按照客人的實際份，還是按照客人宣揚的份招待對方。可他們又不是法蘭西人，無論是從國王亨利八世的角度，還是從凱瑟琳的角度，法蘭西都是敵人。

他們完全沒有必要跟法蘭西一樣，以親王的禮節招待這傢伙。

凱瑟琳一面接侍的服務，以求用最好的姿態迎接今天的晚宴，一面道：「我們無法求證，自然也不能證明他是假的，不是嗎？」

瑪格麗特有些不高興地嘟起了。

本人是阿拉貢貴族，因為卡斯利亞和阿拉貢先後發生叛，的父母才把送到英格蘭送到凱瑟琳邊。費爾南多被俘虜一事，從家書里已經知道了。

費爾南多是阿拉貢前任國王悉心栽培的繼承人，在卡斯利亞和阿拉貢的人很高，無論是卡斯利亞還是阿拉貢，有很多人都希國王是從小在王國長大的費爾南多，而不是來自弗蘭德斯的卡斯！

瑪格麗特小時候也嚮往過費爾南多，並且堅信，這位王子殿下終將為們的國王。

可到頭來，登上卡斯利亞和阿拉貢王位的卻是卡斯一世，費爾南多王子名義上被委以重任去尼德蘭探他的姑母，實際上卻是被流放！

瑪格麗特很清楚這次的戰爭對於的費爾南多王子意味著什麼。可以說，這位遠東親王一手斬斷了費爾南多的前程。

這瑪格麗特如何能接？

雖然這位人還沒有抵達白廳宮，但是瑪格麗特已經決定要討厭他。

凱瑟琳發現了瑪格麗特的懷，心中微微嘆氣。

「瑪格麗特，你是一個貴族。」不得不這樣告誡這個孩。

「是的，殿下。」瑪格麗特應聲道。

凱瑟琳本無意干涉他人的決定，只是瑪格麗特這樣的心態實在是不適合生活在宮廷，希這個孩子能早日醒悟才好。

凱瑟琳琢磨，哪天避開其他人，跟這個小姑娘談談心。不管怎麼說，也是自己舊友的孩子。

正這麼想著，就看見安妮·博林打外面進來了。

安妮·博林一進屋，凱瑟琳就發現的狀態不對。果然，在之後的十幾分鐘里，安妮魂不守舍，不是拿錯了東西，就是落了件。

凱瑟琳道：「羅奇福德子爵小姐，請問你不舒服嗎？」

安妮連忙行禮道歉：「非常抱歉，王後殿下。」

在凱瑟琳面前，安妮·博林一直是謙恭有禮的。的非常低調，跟其他的侍差不多，都是灰黑調。這種料子讓本來就不夠白的皮顯得更加黯淡無。

這是安妮·博林在宮廷中自我保護之一。

只想藉著王后的小宮廷嫁個好人家，不想為任何貴人的婦，哪怕那個人是國王。

凱瑟琳道：「沒關係。如果人不舒服的話，你先下去休息吧。」

雖然瑪麗·博林是國王的婦，這幾年博林家也藉著瑪麗·博林的帶飛速崛起，但是凱瑟琳從來沒有遷怒於安妮·博林。

因為知道，安妮·博林是安妮·博林，瑪麗·博林是瑪麗·博林，而博林家是博林家。

凱瑟琳甚至還有些同瑪麗·博林，因為知道，瑪麗·博林本就沒有替自己做主的權力。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男人有本事，人不一定跟著福，但是男人沒本事，苦的肯定是人。

安妮恭順地退下，臨走的時候，發現，王后的西班牙侍瑪格麗特在凱瑟琳王后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瞪了一眼。

安妮沒說話。

知道，很多王后忠誠的侍都很討厭，因為也是博林家的兒，是瑪麗·博林的妹妹。

們把當了姐姐一樣的人。

安妮在心中默默地告訴自己，會用行向世人證明，不是瑪麗·博林，會為一位賢妻良母，一位真正的貴婦人。

安妮穿過長長的走廊，看到年的瑪麗公主宛如燕投林一般，踏著輕快的腳步往母親房間走去。

完全可以在腦海里描繪出凱瑟琳王后是如何溫聲細語地教導年的公主。

而的母親，

安妮·博林的腦海里閃過的，是母親稍嫌冷的臉。

當初父親要求瑪麗去做國王的婦，瑪麗哭著向母親求助，結果母親卻端坐在那裏無於衷。

安妮低頭行禮，等瑪麗公主的腳步聲遠去，才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的步履無比堅定。

要想辦法把自己嫁出去，一定要快！不然，很有可能是瑪麗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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