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還未到顧長風家門口，石夢泉就看到人頭攢，更聽到吵嚷之聲。他先暗想，若是愉郡主不知天高地厚的來鬧事，未免靜也太大了些，待走到了近前看，卻哪裡是愉郡主？全都是武裝齊備的軍。配刀出了鞘，在太下亮閃閃直晃人的眼睛。

石夢泉不一愕：怎麼，顧長風莫非也犯了什麼事被軍圍了府邸？

正納悶，那群軍已有人發現了他，高聲道：「看，是石將軍來了！我就說石將軍一定會來的！」霎時整群人都圍了上來，七八舌地道：「石將軍，這事欺人太甚。咱們可不能就這樣讓這群窮酸書生給踩在頭上。」

石夢泉莫名其妙，朝人群那頭看看，見顧長風的家門口一停青簾轎子被攔住了，顧長風就在轎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滿面慍。

他抬手那些軍將士靜一靜：「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一人道：「將軍，我們可都是在玉將軍邊呆過的。玉將軍是怎樣的人，我們還能不知道麼？我們就看不慣姓顧的小題大做落井下石！」

旁人也都紛紛附和：「打仗嘛，玉將軍要不知道取捨，婆婆媽媽的，怎麼能及時趕到前線？怎麼能挫敗楚人的謀呢？姓顧的懂什麼！他要針對玉將軍，咱們就是不幹！」一時群激憤，有人揮著拳頭朝顧長風直嚷嚷。而顧長風只是瞪著他們，又冷冷地掃了石夢泉一眼，彷彿是說：原來你也是個不明事理的傢伙！

石夢泉本是來解開誤會的，哪料到會遇上這一群激的舊部，可不是越幫越忙麼？他連忙喝止：「大家不要衝，這跟顧侍郎沒有關係！」

可是離他較遠的那些人本就不聽，有人已照著顧長風的轎夫就踹了過去，另有人拳頭揮，頃刻間，四個轎夫都滿地打滾求饒。

有人咋呼道：「姓顧的，你要不去皇上面前承認你誣陷玉將軍，咱們可就不客氣了！老子們的拳頭可不認識你是幾品，子骨不朗，逮著了就要往死里打！」

顧長風是出了名的脖子，豈會人威脅，袖子一甩，眼一瞪，道：「隨你們。顧某就不信，天子腳下還能沒了王法！」

那些軍士兵似乎是氣急了，還當真劈手來打。石夢泉疾呼道：「不可！」話音未落，人已從馬上一躍而起，直撲到圈，一把將顧長風護到後，同時手格開了那士兵的胳膊，道：「玉將軍向日你們尋釁鬧事，胡打人的麼？」

那士兵愕了愕。石夢泉見他甚是眼生——雖然不是玉旒雲的每一個舊部他都悉，但是他自己也做過前的侍衛，這些軍里的至都見過面，偏偏這個卻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他心裡不一凜，再看左右，那士兵們也沒一個面的。

莫非有詭計？冷冷的覺剎那襲向他。還未及多想，只聽顧長風「啊」地呼了一聲，回看時，正有一柄鋼刀朝顧長風兜頭砍去。石夢泉不駭異，急忙將擋在顧長風之前，向那行兇之人當一拳，將他打得一個趔趄，跟著奪下了刀來，橫在跟前。

「你們這是做什麼？造反了麼？」

被打那人踉蹌了幾步：「石將軍，我們不是造反。我們是看不慣這書生信口開河污衊玉將軍。我們就把他殺了，出了事，左右就由我們擔著。將軍你閃開，不要摻乎進來！」

豈有此理！石夢泉護著顧長風朝後退：「顧侍郎，我保你到門口，你衝進去關上門，不要理會外面。」

「哼！」顧長風冷冷的，並不甚領，「你算是玉旒雲的部下，顧某可不想令你難做。他們要把顧某怎樣，顧某就等著。倒看看玉旒雲還能猖狂到幾時！」

石夢泉真是焦急萬分：和顧長風的誤會可不知要如何才能解開。這要是顧長風有個三長兩短，玉旒雲豈不更加麻煩了？到底這些軍是怎麼打算的？若有人煽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思念間，又有幾名軍先後攻了上來——的確都無意傷害石夢泉，個個都想開石夢泉取顧長風的命。石夢泉愈斗心下愈是蹊蹺，愈是覺得這些人不是玉旒雲的舊部，來這裡鬧事也決不是為了顧長風參劾玉旒雲之故……

如此糾纏下去不是長久之計，他想，不如先帶了顧侍郎離開此地！因把刀一揮，退了近前的幾個軍，一拉顧長風的胳膊，道：「顧侍郎，得罪了！」便發力一縱，躍離了戰團。

外圍還有好些軍在推推搡搡。有人似乎還要進去找顧長風的麻煩，而有人則道：「石將軍說的沒錯，玉將軍向日不是這樣教訓我們的。我們如此草率行事，只會給添麻煩！」結果軍中自己也爭鬥了起來。

石夢泉實在無暇顧及這些，在人肩膀上一路踏了過去，要躍回自己的馬上。

可偏偏這時候，見路上「啪啪啪」步伐整齊又來了一隊士兵，瞧服就知是步軍營九門提督的人馬。再一細看，那領隊而來的可不就是巡捕中營的督尉潘碩麼？想來是有人將這邊的報告了衙門！

轉瞬，九門提督的部眾就到了跟前，迅速地圍一個圈子，將的軍包圍在。

「京畿重地，豈容爾等聚眾械鬥？」潘碩滿面寒霜，「還不把兵都放下了？否則，我可不留面！」

那軍們方住了手，但面上滿是不服，有人還道：「潘大人，玉將軍向日也提攜過你——要不是，你今日也坐不上九門提督的位子。如今被人陷害，你怎不出來說句話？」

原來盤說已經升了，石夢泉倒還不曉得。

潘碩正道：「玉將軍提攜過本，但本是為皇上效力的。皇上給本的任務就是保證京畿安全與秩序，你們公然在顧侍郎府前鬧事傷人，本就不能袖手——來啊，全部都給我押下！」

「什麼？你這不明擺著胳膊肘朝外彎麼？」有軍士兵嚷嚷著，「老子就認玉將軍！老子就覺得這事皇上辦得不公平！你們誰敢老子？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

他這樣一帶頭，又有一些已放下兵的被激了起來，跟著吵吵道：「就是！潘碩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雖然你做得大，那又如何？咱們可不像你！」

步軍營的人看這架勢是要上手了，紛紛拔出了兵刃。

「住手！」石夢泉怒喝道，「你們誰自稱是玉將軍的舊部？素來不在的時候，是不是由我石某人來替指揮？全都給我放下兵，不許生事！哪一個不聽的，就不是玉將軍的人。在此冒充的部下，給抹黑，究竟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軍兵士們都不怔了怔。說時遲，那時快，步軍營一擁而上，已將外圍的人繳了械。里圈有幾個雖然還有反抗的念頭，但旁邊人都放下兵，他們也只好作罷。沒一刻功夫，所有滋事的軍全數被九門提督的人馬押下，捆起雙手，用繩子穿一長串——向日軍在宮中當差，走出來也是威風八面，和步軍難免有些嫌隙。這時步軍兵士可算找著了出氣的機會。

石夢泉著步軍兵士將鬧事軍押往九門提督衙門，心中暗想：這下，玉將軍的麻煩恐怕更大了？

而這時，就聽潘碩道：「怎麼，石將軍還打算挾持顧侍郎到幾時？」

石夢泉一愣：可不是，顧長風還在自己的馬上呢！因笑道：「倒是我糊塗了。冒犯顧侍郎……」說著，將顧長風扶下了馬。

他覺有兩個步軍士兵得自己很近，詫異地轉臉了。

潘碩揮揮手：「用不著你們手。石將軍，也請你跟我回衙門一趟。」

「我？」石夢泉一詫。

潘碩道：「軍鬧事是為了玉將軍。方才石將軍自己不也說玉將軍不在時，由你發號施令麼？」

「你莫不是以為我他們來鬧事？」石夢泉語氣中不免有了怒意。

顧長風替他辯解：「跟石將軍應該無甚關係。」

然而潘碩不為所：「究竟有沒有人慫恿他們來尋釁，是誰，我且不知道。不過這裡除了他們和石將軍外，就只有顧大人。顧大人總不會找人來打自己？既然我已把軍都押走了，若不請石將軍也到提督衙門來一趟，那就失之公允。九門提督衙門不做那種有頭沒尾不像樣的事。」

此話不可辯駁。石夢泉鎖著眉頭：自己才到顧長風家門口，這邊就鬧起事來，而沒鬧多一刻，潘碩就帶著人來了。一切都不早不晚卡得將將好。世上豈有這麼巧的事？且這些所謂的「舊部」中竟有這麼多生面孔！不過，潘碩應該不會也被什麼人買通了？

他看了這人一眼，面容是坦的。

這時候還有別的選擇麼？某個人的謀已將他算計在，若那人也買通了潘碩，則此一去是陷囹圄無法再營救玉旒雲，而不去，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恐怕只會麻煩更大。到時候就不是單單「請」去九門提督衙門這麼簡單了！

他向潘碩出了雙手：「潘大人，如此，我跟你走一趟。」

潘碩愕了愕：「不，繩子就不用了。將軍請。」

滋事的軍都關進了大牢，潘碩沒有這樣對石夢泉。還真如他所說的，只是「請」石夢泉在衙門的一間房裡坐著，甚至還上了茶來。不過門口派了十幾個人把守。石夢泉暗想，我若真要衝出去，他們如何能攔得住我？不過，我正要留在這裡，把事的前因後果都打探打探！

想著，潘碩自己進來了。帶上門，向石夢泉頓首道：「得罪之，將軍見諒。」

石夢泉未答他，且聽他的下文。

潘碩道：「石將軍定然覺得事有蹊蹺。下萬分為難，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九門提督和將軍都是從一品的武，潘碩卻自稱下，這顯然不是對著石夢泉，而是對著他的上司玉旒雲了。

石夢泉問道：「什麼蹊蹺？」

「從頭到尾，整件事。」潘碩道——原來上午即有一位軍士兵來報告，說同僚們要上顧長風家鬧事，潘碩當時就派了一隊人馬趕了過去，除了看到愉郡主從顧家出來，可什麼也沒見到。潘碩也不便責備報信的人，囑咐他回去，有消息再來通報，自己則讓人在顧長風家附近監視著。然而直到中午也什麼都沒發生，他便讓步軍都撤了回來。不想，連凳子也還沒坐熱，那軍士兵又匆匆地跑了來，說同僚們已經上顧家去了，還是石夢泉帶的隊。潘碩大驚，不信石夢泉能做出此等事。懷疑這若非針對他九門提督的惡作劇，那就是存心陷害玉、石二人。無論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不等袖手不理。於是帶了人前來，正好看到顧家門前的鬧劇。

「下以為，他們就是要把石將軍牽扯進去——」潘碩道，「估他們原計劃早晨就上顧家生事，但石將軍卻未去。所以專等到方才石將軍去見顧侍郎時才行。同時又來通知下……」

石夢泉早也有這樣的懷疑了：「那些滋事的軍，沒幾個是面的。」

潘碩道：「石將軍要去見顧侍郎，這事有什麼人知道麼？」

還有什麼人？就是趙王和悅敏啊！去找顧長風說，還是趙王的主意。而石夢泉自作主張先進宮面聖，又接著去了四海閣，肯定打了趙王的計劃？難怪悅敏在四海閣里要特地提醒他到顧家來！石夢泉了拳頭：這麼說，果然是趙王企圖對玉旒雲不利，故意把西瑤使者也接走了，以防他尋出旁的出路！

潘碩見他面鐵青：「石將軍？」

石夢泉只是把拳頭握得更了：現在要如何是好？誰可相信？誰不可相信？這一個朝廷，竟然找不到一個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