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煜被大膽的發言驚到,險些一口水嗆進氣管:「咳咳!」
殷渺渺忍俊不,沒想到理該坐擁天下人的皇帝會那麼不經調戲,還真有點反差萌。
好在卓煜飛快冷靜了下來:「姑娘可真說笑。」要說他不,那是自欺欺人,但人易得,賢士難求,只要能平定叛,多人都有。不過,如果認為自己是值得輔佐的明君,自願留下,那——
他還沒有思考出結果,就聽殷渺渺一本正經道:「本來就是玩笑,我是修道之人,怎麼會嫁人呢。」
卓煜:「……」幸好什麼都沒有說。他默默掐滅了剛冒頭的綺念,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殷渺渺沒有錯過他眼中的窘迫,不知為何,戲弄之心更濃:「不過,陛下貴為天子,要是真心誠意地求娶,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
卓煜不上當了,無奈道:「姑娘就別拿我取笑了。」想是方外之人,許是不知世俗禮儀,便正了神,肅聲道,「婚姻乃終大事,不是談笑的話題,姑娘也不要拿自己玩笑,免得讓旁人看輕了去。」
他態度慎重,殷渺渺不好再說笑:「那我說個正經的事?」
「姑娘請說。」
「你會爬樹嗎?」
卓煜不明所以:「可以一試。」
「一會兒得上樹。」道,「晚上說不定會有狼。」
卓煜環顧四周,火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一丈外,樹葉沙沙作響,枝椏暗影憧憧,他頭皮發麻,不由了襟。
殷渺渺往火堆里多丟了幾樹枝,,將火堆撥得更旺些:「不用太擔心,只是以防萬一。」還不能很好地使用自己的能力,萬一出現了什麼況,怕顧及不到他。
卓煜苦笑,那麼一說,今天晚上他怕是連盹都不敢打了。
「好了,上去吧。」殷渺渺找了棵一人合抱的大樹,提起一口氣,試著往上一竄,那輕如燕的覺又回來了,足尖在樹榦上一點,人就站到了樹枝上,神奇得不得了。
跳下來又試了一次,屢試屢爽,最後乾脆一把抓住卓煜,直接帶著他上了樹。
大冬天的,樹上就沒剩幾片葉子,風一吹,好像被凍了寒冰。卓煜打了個寒戰,又不太好意思開口說冷——殷渺渺現在還只穿著一件單呢。
但殷渺渺注意到了,佯裝懊惱:「太高了,我有點怕摔,我們下去些可好?」
卓煜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深。不是在諂討好,更不是居高臨下的施捨,而是一種微的善意與溫。
他結微微滾:「好。」
殷渺渺便帶著他落到了下面一些的地方,火堆升高了周圍空氣的溫度。卓煜一開始還想著要警醒些,可不知不覺中,困意襲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始覺得冷,越來越冷,想要睜開眼,大腦渾渾噩噩,想要人,但嚨燒灼,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更糟糕的是,殷渺渺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和昨夜一樣嘗試著打坐,沒有再試圖去捕捉什麼,而是嘗試用去知。發現了一個規律,在定時,每吸進一口氣,心臟就會微微發燙,熱流自心臟而起,逐漸流遍全,等到呼出氣時,恰好歸於丹田。
非常奇異,又非常有趣,樂此不疲。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發現自己閉著眼,卻能「看見」周圍的事,躲在樹枝間被凍僵的蛇,掉落的樹葉,逐漸融化的雪水發出潺潺聲響,還有……遠虎視眈眈的狼群。
飢的狼群是最可怕的敵人,一發覺它們,殷渺渺就全神戒備起來。人不,卻時時刻刻關注著它們。
狼群似乎忌憚火焰,只是逐步靠近,不敢發起攻擊。
殷渺渺對它們對峙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狼群開始失去耐心,短暫地躁過後,一匹眼冒綠的年灰狼撲了過來。
殷渺渺一驚,下意識地想要驅趕它們——滾開!
不是呵斥出口,只是集中神想了想,接著大腦中的某種力量被用,那種刺痛的覺又來了。
就在以為要糟糕的時候,狼群好像到了巨大的驚嚇,生生停下了攻擊不說,夾著尾掉頭就跑。
一眨眼的功夫,沒影了。
殷渺渺冷汗涔涔,覺得自己剛才那一招有點像異能小說里的神力,使用有副作用,但效果一級棒。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了眉心,又打坐休息了會兒,待天蒙蒙亮時,準備醒卓煜。這時,才發現他的況不太對勁,一他的額頭,果然燙得驚人。
是疏忽了。卓煜強健不假,可宮裏冬天凍不著,夏天熱不了,食不厭,膾不厭細,現在呢?每日都在奔波,有上頓沒下頓,心裏還揣著事兒,加上吹了一夜冷風,還不倒下就怪了。
現在懊悔也晚了,殷渺渺攙起他,將大半重量在自己上。他好似迷迷糊糊有些覺:「姑娘……」
「噓,沒事,我帶你去找大夫。」的聲音溫得不可思議。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又陷了半昏迷的狀態。
殷渺渺把人扶上馬背,將兩匹馬拴在一起,據太的位置計算了一下方向(謝天謝地今天出太了),往原計劃的驛站走去。
***
卓煜做了很長的一個噩夢,夢見了什麼記不清了,只知道從夢裏掙扎出來的時候大汗淋漓,宛若劫後餘生。
他劇烈地著氣,環顧左右,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裏,待要起時,被子從上落,裏面竟然未著寸縷。
吱呀——門被推開了。
殷渺渺端著葯碗走進來,見他蘇醒,鬆了好大一口氣:「你醒了。」
「我怎麼了?」他開口才知聲音有多麼沙啞。
殷渺渺把葯碗遞給他,三言兩語代:「你吹了冷風病了,這裏是驛站,我找了大夫給你看病,你要是沒事兒就把葯喝了,有件事要和你說。」
卓煜見此,趕忙坐起來,將苦藥子一飲而盡:「什麼事?」
「我去打聽了一下現在京城裏的消息。」殷渺渺沉道,「你被行刺的事不是,方說法是刺客是前太子的人,已經當場伏誅。」
這在卓煜的預料之中,他語帶譏諷:「那我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太子立了沒有?」
殷渺渺笑了起來:「說是在爭立嫡立長呢。」
卓煜微微皺起眉頭,厭惡道:「這是想要排除異己了。」拋個冊立儲君的餌,就能知道誰是自己這一方的人,到時候新君登基,支持立長的員就該倒霉了。
與鄭家存在齟齬的人恐怕也知道是個坑,可現在不抗議,等到二皇子登基,更是無回天之力,不如現在搏一搏。
殷渺渺又道:「還沒完呢。比起立儲,大家對新出現的國師更有興趣。」
卓煜大為意外:「國師?」
「沒錯,說是一個世外高人,救了被刺客傷的奄奄一息的『你』,有醫白骨活死人的通天之能,故被封為國師。」殷渺渺饒有興緻地問,「那人歸塵子,你知道嗎?」
卓煜眉頭皺得更:「不,我從未聽過,而且,皇后素來親佛遠道,怎麼會封道家之人為國師?」
鄭太后很是痛恨先帝為了麗妃求仙問道的事,養在太后膝下的皇后耳濡目染,信的也是因果報應、轉世迴,對上窮碧落下黃泉向來看不上。
「這事有古怪,可曾提起過那歸塵子是什麼來歷?」
殷渺渺搖搖頭:「我是聽人閑聊說起的,其他的不好打聽。」
卓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殷渺渺又道:「驛站里來了個外放的兒,外面積雪不好趕路,估計要在這兒待上兩天。」
卓煜不皺起眉頭,大冬天還要出京赴任的,多半是個不流的小,可即便如此,也難保他沒見過自己,要是走了行蹤可就麻煩了。
但要是一直避著對方,又耽誤不起這個時間……「我有一個想法。」殷渺渺冷不丁道,「你聽聽有沒有可能。」
卓煜道:「姑娘請說。」
殷渺渺沉道:「葉琉是你的心腹,聽到你被行刺,有沒有可能從許州趕過來?」
「怎麼可能,他負要職,怎能擅離職……」卓煜沒聲了。
葉琉其實是威遠侯的次子,原本上頭還有個被當做世子培養的大哥,因此家裏對他很是縱容,養了他無拘無束膽大妄為的格。雖說他這些年因為大哥的故去而收斂了些,可江山易改本難移,擅離職守跑回京城什麼的……未必做不出來。
那要是這樣,豈不是會恰巧錯過?
「所以我們不如多等兩天,既可以防止錯過,你也能好好養養病。」殷渺渺徵詢道,「你覺得呢?」
卓煜沉思半晌,還是點了點頭:「就依你所言。」
京城的風聲既然是找人救了他,那興許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讓他「不治亡」,要不然那國師的名頭豈不是名不副實了。
等上一兩天,應當無礙。
***
京城,儀宮。
皇后正襟危坐,著坐在下首的歸塵子:「仙師,我們失去了卓煜的行蹤,還您能出手相助。」
一天前,兄長鄭威便進宮,告知卓煜並沒有死,而是被一個人救下逃走了,他們又派了人去追,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這一切都使分外不安。
要知道,時間越久,變數越多,卓煜一天沒有死,就一天不能安寢。
然而,歸塵子道:「皇後娘娘,我之前就說過,人間帝王事關凡界氣運,我不能親自對他手,沾此因果。」
換做別人那麼說,皇后恐怕會懷疑他力有不逮蓄意推辭,但親眼見過歸塵子行雲布雨、改換容貌,因而只是誠懇道:「那麼,請您幫助我們找到他的行蹤。」
歸塵子沉不語。他看起來約莫四旬年紀,全然不是傳說中那些仙風道骨的高人模樣,而是更像一名文士。良久,他才點了點頭:「那麼,我試一試吧。」
他向皇后討要了一件卓煜的之,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盒,打開以後,裏面飛出了一隻藍的蝴蝶。
「此蝶名為尋蹤。」歸塵子將尋蹤蝶放在卓煜的上,它撲扇了一下翅膀,隨即朝東飛去,「你派人跟著就是了。」
皇後面笑意:「多謝仙師。」
歸塵子負手不言。凡人間的爭權奪位不能激起他半分興趣,他只希能早日改朝換代,好讓新皇帝盡舉國之力為他提供信仰。
如此,他才能有機會築基,再續長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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