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曙這人, 一向非常警惕。

　江茉越說什麼，他越會懷疑，覺得有詐。

　所以主提出讓他綁著, 他反而不屑搭理，說要他去記買什麼牛鍋子，他也心存疑慮。

　但他對江茉描述的牛鍋子倒是真真正正地起了興趣。

　踏馬的，活了一輩子, 都不知道吃個牛還有這麼多的講究，牛每個部位的味道都不一樣？那鍋底是什麼樣也會影響牛的味道和口？

　人活這一世，刀尖掙這麼些錢，不就應該好好麼？

　于曙出門前, 瞥了一眼那袋糖炒栗子, 狠狠把門關上，再鎖好, 這才離開。

　他這地方非常蔽, 門窗又鎖得十分嚴實, 而且離城區也遠, 這天都快黑了, 他不信江茉那麼一個滴滴又矯做作的小姑娘會跑出去。

　他這一趟出去, 有兩個目的。

　一是悄悄給齊曄放消息，讓他自己乖乖到這兒來，束手就擒。

　二嘛, 也忍不住想搞個江茉說的那種牛鍋子嘗一嘗。

　白白揣著那麼多錢，天天吃饅頭咸菜，他都快吃吐了, 也難怪江茉用那種惋惜又看不起他的眼神打量自己, 于曙自己都覺得丟盡了臉面, 堂堂一個曾經的大哥，手下也有那麼多號弟兄，曾經讓警察們頭疼的人，總也得活得像個人樣。

　于曙先是繞路去了平常觀察齊曄的地方，也就是齊曄的舅舅家小區門口。

　果然看到齊曄急瘋了，沒頭沒腦地進進出出好幾趟，似乎在等什麼消息，但什麼消息都沒等到。

　他冷冷笑了笑，當然不可能有任何消息，他行事一向蔽，今天沿著河岸帶著江茉回去，也沒有被任何人察覺異樣。

　當然，那也是江茉識相，不然他早一刀抹了的脖子，再找機會殺齊曄就是。

　不過能像現在這樣讓齊曄乖乖自己送上門來，洗干凈脖子等著他殺，那就更輕松省力了一點。

　于曙拿出準備好的紙條，托一個路邊的小孩，送去給齊曄。

　上面寫了讓齊曄今晚十點到城郊來，一個人，不許帶警察，不然他見到的就會是江茉的尸。

　完第一件事，于曙又去打包了一個牛鍋子，還買了兩瓶新酒，打算回去邊看電視邊吃。

　他也該學會，不能只是苦苦逃亡，啃饅頭就咸菜了。

　不過這種小飯館的老板并不知道什麼上腰，也不知道什麼特殊的鍋底。

　于曙糾結了一下，還是只買了一個普通的牛鍋子，沒有去江茉所說的記，他不敢冒險。

　就先嘗個普通的，換換口味就行。

　于曙真的過分小心，生怕哪里有陷阱，自己不小心踩了。

　所以他是千挑萬選，心想自己進的小飯館，沒有被江茉左右，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

　而另一邊。

　江茉在于曙的家里，也沒閑著。

　勉強忍著這兒臟得一塌糊涂的環境，隨便看了看。

　這就是一室一廳的小平房，臥室上了鎖，里面估計有很重要的東西，于曙怕進去，剛剛臨走之前還特意看了看鎖是不是鎖好了。

　而窗戶麼，也都已經釘死，用的是厚厚的木板，出手指了釘子，生怕弄傷自己的手，也就沒有多看。

　至于門，那是于曙離開前已經檢查了好幾遍的，所以本不會給可乘之機。

　廚房和廁所的門倒是沒鎖。

　廁所太臟，不屑于進去多看一眼。

　廚房也是冷鍋冷灶，只有幾個干得開了裂的饅頭，以及一碗看起來就倒胃口的咸菜。

　江茉無語了一陣，可惜沒找到什麼線索。

　回到客廳，拿了一張紙包著遙控拿起來，換臺，選到自己每天固定時間就要看的臺。

　-

　回來的于曙看到江茉居然在一臉認真又略帶嫌棄地看著電視，他同樣一陣無語。

　居然被綁架在這兒還安心？真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什麼。

　江茉嗅了嗅空氣里的味道，皺眉道：“不是記的牛鍋子呀，你這買的是哪一家的，聞起來就不太好吃。”

　“……吃吃，不吃滾。”于曙對沒什麼好脾氣，不耐煩地瞪一眼，把牛鍋子拿出來，架好。

　江茉卻已經湊了過來，嗅了嗅還冒著的熱氣，忽然拿出那一袋糖炒栗子，“這些冷了的栗子也別浪費，放進去吃好了。”

　說完，就開始一顆顆地剝，把金黃的栗子仁扔進清湯里，順便介紹道：“這樣好吃的，板栗煲的湯你喝過嗎？又鮮又甜，板栗沾了濃郁的湯，又是另外一番風味。”

　“……泡在牛鍋子里，也是同樣的道理，又有板栗仁的清甜，又會有牛的香，待會兒你嘗嘗，我說好吃的，那絕對不會差。”

　江茉把糖炒栗子都剝開扔進去，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氣，“真香。”

　于曙卻警惕地看著，不知道他剛剛走了的這段時間里，有沒有給這糖炒栗子玩什麼花樣兒。

　他小心翼翼道：“你先吃。”

　“我吃就我吃，我一個人全吃了都行。”江茉撇撇，仿佛覺得他這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的樣子非常可惡，對他翻了個白眼，又出白白凈凈的手掌道，“筷子給我。”

　于曙氣極，還真把他當伺候的了是吧？

　但他沒轍，想要讓江茉試毒，就還是耐著子，把筷子遞給了。

　江茉果然夾了兩顆栗子，吃得直哈氣，還一邊看著電視劇，快活得像在自己家那樣。

　“……”于曙不了了，彎腰把另外一盒薄薄的牛拿出來，在鍋子里涮起來，每一片都只要扔進去十幾秒就能吃。

　雖然不是上腰，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但他覺的確很好吃。

　這麼看著電視，涮著鍋子，喝著啤酒，這才是人生啊。

　怎麼以前他都沒有這樣過呢？

　于曙迷茫地想著，卻發現江茉剛吃了兩顆栗子，就甩臉子，把筷子一扔，“不吃了！”

　好像是嫌棄和他共用一個鍋子，他的口水沾到了筷子上，筷子又到鍋子里，不衛生。

　所以他的筷子剛進去，就把筷子扔了。

　于曙冷冷一笑，也不管吃不吃。

　他還是那句話，吃吃，不吃滾，都要死的人了，還在這兒跟他矯什麼呢。

　自己不愿意做飽死鬼，那就隨吧。

　不過別說，這板栗煮在牛鍋子里，還的確好吃。

　這個江茉，雖然又好吃又氣，但品味倒是沒的說。

　好久沒吃過這麼多好吃的，于曙把滿滿一鍋牛，還有那些板栗都吃下了肚，順便還把牛湯也都喝了個。

　當然買回來的兩瓶啤酒，也喝得干干凈凈。

　他吃飽喝足，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真的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這麼過。

　不僅眼眶又有些泛酸，像過街老鼠這樣逃亡的日子里，他真的活得不像個人樣。

　還好，這樣的日子就要過去了！

　待會兒等齊曄自己來乖乖送死，他先殺了齊曄，再殺了江茉。

　然后……他再花點錢私逃出境，就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了！

　于曙的算盤打得很響，他剔著牙，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快十點，也是時候出去和齊曄算算這筆總賬！

　他繼續用刀威脅著江茉，另一只手提著一瓶農藥，帶著江茉到了一小山丘上。

　小山丘的視野開闊，沒等多久，就看到齊曄騎著托車，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震得頭頂的樹葉都了。

　于曙的刀比著江茉的脖子，小心謹慎地觀察著。

　看到齊曄在底下約定的地方停了車，四張起來。

　于曙又等了很久，時間已經超過約定的晚上十點，齊曄一直在焦灼地看著手表，又不斷到查看。

　可于曙帶著江茉躲在小山丘蔽的草叢后，所以齊曄看不到他們。

　于曙反復確認過，肯定齊曄沒有帶警察過來，這才帶著江茉走出來。

　齊曄站在底下的平地，而他挾持著江茉站在這山丘上，齊曄無法上來，他卻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齊曄，這是他早就選好的地方。

　“齊曄。”于曙出聲，吸引了齊曄的注意力。

　夜很黑，齊曄的手電筒照過來，江茉看到他模糊不清的臉，還有不用看清，也知道他有多焦急難安的神。

　“我沒事。”江茉短短說了三個字，于曙的刀子就冰涼涼在了的臉上。

　“別耍花樣！再說一個字，我直接殺了你！”于曙生怕和齊曄配合，玩什麼花招，威脅不準再說話。

　隨后，于曙又把準備好的那瓶農藥扔下去，高高在上對著齊曄說道：“你害我如今被全國通緝，四逃亡，齊曄，你知道我這些日子過得有多慘嗎？”

　齊曄盯著腳邊的那瓶農藥，沒有說話。

　于曙也拿出一支手電筒，直直照著齊曄的眼睛，“拿起那瓶農藥，喝了它。否則，我立刻殺了你心的人。”

　齊曄沒，反而問道：“在我死之前，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我不想死得這麼不明不白，至我想知道我爹娘他們——”

　于曙狠聲打斷齊曄的話，他已經急紅了眼，刀子又狠狠朝江茉脖子的大脈了，出聲催促道：“給你三分鐘時間，我沒空回答你的問題！趕的，別想拖延時間！”

　這樣急的時刻，于曙似乎深諳“反派死于話多”這個道理，所以他本不想給齊曄任何問問題的機會。

　三分鐘，齊曄要是不喝下農藥，那就眼睜睜看著他的人死在他面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