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賈母在賈赦帶人過來的時候就醒了,人老了,覺也淺,有點靜就醒了。賈母自己拉開床簾子,招呼守夜的琥珀,「琥珀,可是有什麼人過來?」
琥珀披服出去,一會兒就回來稟告,「老太太,是大老爺來給您磕頭。」
「人呢?」
「守門的婆子說您還沒起,大老爺帶大太太就在院子里磕了三個頭,然後走了。」
賈母再未說話。隔了會兒,賈母喃喃自語,「磕了三個頭啊。」
琥珀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賈母神氣低落,就說:「老太太,再睡一會兒吧,天還早呢。」
賈母順從琥珀的勁躺下,又道:「琥珀可是我做錯了?」
琥珀詫異,不知怎麼接話,停一停,還是說:「老太太,您見多識廣,怎麼會錯,許是大老爺現在不明白,以後自會明白老太太的。」
「是啊,他以後會明白的。」
赦兒以後會明白嗎?賈代善一走了之,闔家閉門守孝。待出了孝,赦兒只能留在家,政兒只是恩蔭的工部從五品主事。政兒那孩子從小隻會讀書,偏偏考運不濟,要是賈代善在,恩蔭出仕也可以慢慢來。可是人走茶涼啊!政兒熬了二十多年還只是工部的正五品的員外郎。
躺著出神,賈母覺得躺得也累,就索起來,琥珀伺候賈母穿了裳,又開門喊外面打水。賈母的房裡,小丫頭們進進出出,充滿了鮮活之氣。
待李紈帶姑娘們過來,已經是天大亮,寶玉坐在賈母邊,纏著老太太,賈母只是不許,寶玉就沮喪地慫了。待差不多吃完了,王夫人來了,進來就說;「給老太太請安。兒媳理家事來晚了。」
賈母起王夫人,說:「你年紀也大了,難免力不從心,這家裡沒有能幫手的,得辛苦你呢。」
王夫人道:「不敢擔老太太說的辛苦,是媳婦該做的。」
飯畢,賈母讓李紈帶姑娘們去做針線,打發寶玉去家學,寶玉扭了又扭,還是在賈母和王夫人堅持的神態下,別彆扭扭去族學了。
賈母看王夫人疲憊的神態,婆媳倆也是相了二三十年,就問王夫人,「你可還應付得了?不然還是讓珠兒媳婦幫幫手,寶玉還小,還得指著你呢。」
王夫人也是為難,自己多年沒管那些瑣碎的家務事了,只是,自有王熙干好,現在這個把月干下來,經常覺得疲憊不堪。那賴大兩口子是能幹的,給賈赦送進大牢了,還是竊賜之的罪名,就是不死也得流放;林之孝兩口子也是能幹的,卻給賈赦要走了。周瑞兩口子還是有些不夠得力。
「老太太,媳婦也是愁啊。賴大倆口子和林之孝倆口一下都不在,這滿院子的僕從還是得有得力的管家。」
賈母想了又想,還是憋著氣說:「你慢慢看看誰能用,就提了幫你吧。」
老二家的還是對珠兒媳婦沒放下心結啊。
賈赦的一下午,先是給邢夫人氣得五臟六腑冒煙,然後又被太醫和那大夫的話,的全的汗孔都舒展開來。男胎,男胎,自己終於要有孫子了。再有幾個月,就可以抱到白胖胖的大孫子了。賈赦自己在書房裡正想的呢,外面小廝來報,珍大爺帶鴛鴦姑娘來了。賈赦聽得發愣,這賈珍怎麼和鴛鴦一起來?
雖是心裡納悶,賈赦還是讓人進來。賈珍進門躬施禮,「赦大叔叔好。」
鴛鴦低福禮,「給大老爺請安。老太太打發奴婢過來有話和大老爺說。」
賈赦道:「都起來吧。老太太有什麼事?」
鴛鴦恭謹地說:「賴大家倆口子自家作死,去了大牢。林之孝倆口子,還有吳新登倆口子,都跟了大老爺,老太太未免支應不開,想跟大老爺商量下林之孝或吳新登。」
賈赦把玩手裡的玉如意,又問賈珍,「珍兒,你又什麼事?」
賈珍說:「老太太喊我過去,帶鴛鴦姑娘過來。別的再說。」
賈赦就沉不語,林之孝是得用的,吳新登也是如此,但賴大家都進去,老太太是施展不開。想了又想,說道:「鴛鴦,不是我不給你,這人我已經帶出來,再送回去,說不得也得問問他們倆家。」
然後讓小廝帶鴛鴦去花廳喝茶。
問賈珍還有何事,賈珍倒不含糊,直接說自己去了道觀,問了父親,父親他跟著還銀子。現在自己來問賈赦,幾時去還好。賈赦看賈珍直接道,越早越好。
就打發賈珍帶鴛鴦回去了。
姐這一覺睡到晚餐,飯菜香氣鑽進鼻子里,堂屋裡還有大姐兒著聲的笑。守在邊上的小丫頭見醒了,趕上前伺候,平兒和兒聽見靜也進來,一起服伺姐更洗漱,把飯菜擺到炕桌上。大姐兒一手摟賈璉的脖子一手勾姐,賈璉把大姐放炕上站好,大姐兒就笑著去姐肚子,「爹爹說,娘親、弟弟睡覺。」自己又捂,「大姐兒不吵。」
姐越發喜歡這丫頭了,摟在懷裡,眼睛瞟著賈璉,「還是二爺會教孩子。」
賈璉看著親昵的母倆,心都的,笑問姐,「上怎樣?還好?」
姐說:「沒什麼不得勁。」賈璉就上炕,挨著姐坐了,給姐舀湯、夾菜,姐也夾菜給賈璉。平兒和兒就照顧大姐兒,圍布巾子,先舀了半羹匙白粥,大姐兒一會兒就得一半進,一半糊在臉上。姐又平兒舀了蛋羹給大姐兒,隨自己吃,只看好別掉地下了。
一頓飯吃罷,賈璉正扶著姐消食,有丫鬟進來說,老爺二爺去前面。賈璉就扶姐上炕坐好,安姐,「你先歇歇,我去看看就回來。」
賈璉回來的倒不慢,讓丫鬟都下去,對姐說:「老太太打發鴛鴦來要林之孝和吳新登二家,說是支應不開。父親問問你的意思。」
姐想了想,想到原著里林之孝家的明裡暗裡的敷衍,就說:「宅現在簡單多了,有沒有林之孝家的,吳新登家的都沒啥。倒是二爺和老爺看看外面是不是離的開。」然後又說:「只要老爺捨得,我這宅還想提新的管事媳婦呢。也省得那些管事媳婦們借著資格老,倚老賣老。」
賈璉笑,「兒,咱倆是想到一了。」抱抱姐,說:「你先歇著,和大姐兒玩,我去前面回老爺。」
姐自己瞇瞪眼,喝了半盞水。看大姐兒圍著自己爬來爬去,又喝了半盞水。大姐兒看到,就著姐也要,姐就又餵了大姐兒半盞。大概是泉水清冽甘甜,小丫頭喝得直吧嗒,喝了還要,姐就點點鼻子尖,又給了一小口。大姐兒看姐的杯子,看水從那裡來,姐就想把杯子倒過來,告訴大姐兒沒啦,哪想到大姐兒著姐的手,把流下來的那滴水用舌尖接到了,然後笑得大眼睛都瞇一條兒。
賈璉進來正看到兒用舌尖接到那滴水的憨,忍不住被兒逗笑,抱起來,臉,卻被兒糊了一臉的口水。
父倆笑一團。
賈璉就說:「老爺說了,那林之孝和吳新登都給老太太。你院能夠人手用,外院再找就是。」
姐就說:「到底是老爺的親娘。老爺要不是為著二爺這點兒骨,再是什麼都能忍的。」
賈璉喊娘進來抱大姐兒去睡覺,大姐兒著父母不肯走,賈璉再三許願,睡醒了就和爹爹娘親玩,大姐兒憋著娘抱走了。
平兒帶丫鬟們進來伺候夫妻二人洗漱了,賈璉摟著姐進裡間睡覺。
姐在璉二懷裡找了個舒服位置靠著,蹭的璉二惱火。姐說:「二爺,我可不許你找平兒。」
璉二話:「知道了。你個老醋罈子。」姐鼻子,在姐頭上香了一口,「睡吧,你家爺只能找你。」
這一天,也是折騰的乏心累,夫妻二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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