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你怎麼來了？你昨天還罵我！」

雖然在「冷戰」中，但祝英臺是個厚臉皮的傢伙，才不會玩什麼「你不理我我就也不理你」的把戲。

加上在西館孤立無援，早上看到了梁山伯，並且得到援手已經滿是驚喜，現在又來了個分攤傷害的馬文才，驚喜已經變「狂喜」了。

馬文才沒有理，掃了一眼，將案上的小筒打開，隨手拈出一牙把玩，似是沒聽見一般。

看到他將象牙製的潤澤細簽在手中把玩，屋中的學生們表不一，有覺得暴殄天的，有羨慕甚至眼神熾熱的，也有不屑地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的。

只有祝英臺看的莫名其妙，心中直打鼓。

這是什麼玩意兒？

說筷子太長，說是牙籤吧……

上課還帶牙籤？

如果是牙籤，也太大了點，誰牙這麼大啊……

剛剛伏安桌上好像也有許多竹木做的小。

原的祝英臺並不通算學，大概是那種偏科奇才，對於文字有天生的敏銳，幾近於過目不忘，可是對數字就特別不敏，甚至有些犯暈。

子還有點偏執，不完就乾脆不學，對於不擅長的東西，是看也不看。

但後來的祝英臺，恰巧最擅長的就是心算和數字。

正在納悶間，課室里又是一陣。

原本該和馬文才一樣在甲科就讀的梁山伯來了。

屋裏竟有好幾個寒生認識梁山伯，遠遠就帶著笑意打招呼，梁山伯一一回應，徑直走到自己的位子旁，並不多言，只是微笑。

同馬文才之前讓伏安讓座一樣，梁山伯屬乙科第四，伏安一下子就明白了來的是誰，滿臉惱怒地抄起自己的品，挪了位子。

伏安額角青筋直冒，他今天一天到的辱，比幾年中在丙科到的還多。

而這一切，都拜這些高高在上的士族們所賜！

他一挪，後面所有座次都在挪。

因為梁山伯來的晚，如今人已經坐的差不多了，他造的比馬文才的更大，跟著往後挪的人太多了。

但他是寒生，是「自己人」，便也沒多人有怨言。

梁山伯面如常地座，在位上遙遙對祝英臺笑了笑。

祝英臺看見他來了，再看看邊一臉傲的馬文才，不知為何心中漸漸安定了下來。

有人在，總比孤一人強。

「剛剛真是謝謝你。」

祝英臺見梁山伯來的這麼晚，知道他是被剛才的事耽擱了，滿臉激。

「要不是你在，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馬文才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激梁山伯？

他幹了什麼？

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梁山伯開始勾搭祝英臺了？

「恰逢其會，不得不管。」

梁山伯並沒有居功。

看見祝英臺心還算不錯，梁山伯猶豫了著開口：「祝兄，不知你可知道『苦寒，逐金丸』的典故？」

逐金丸？

「你是說漢武帝邊的韓嫣……」

祝英臺滿臉疑地回答著。

然而話一出口，腦中立刻電火石般領悟了什麼，頓時一張臉紅的可怕，連話都說不出來。

漢時，韓嫣為漢武帝的寵臣，進出宮廷都乘坐天子的馬車。

恩寵最重時，他在長安街頭以黃金為丸，以百姓為獵，每天都會投擲十多枚金丸給貧寒子弟。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這件事很快就傳開了，所以當時長安有語：「苦寒，逐金丸」。兒們每聞韓嫣出彈，都輒隨之，著彈丸落地的地方奔跑。

他用金丸人引起長安擁踩踏，又乘坐天子馬車有僭越之舉，引起當時許多人的嫉妒和不滿。

正因為他言行並不端方嚴謹，最終被人誣陷，落得服毒自盡的下場。

祝英臺再笨，也瞬間了解了梁山伯為什麼突然提起此事，再加上剛剛在門口引起的，自然是愧幾不能言。

好在梁山伯是個有雅量的人，見祝英臺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遂笑笑不再多言，從書囊里拿出書墨等擺在了桌上。

這些士族並不明白自己有時候的無意之舉，會對其他人造什麼樣的後果，也不想去明白。

心善，也要看如何行善。

祝英臺能夠立刻能了解他的意思，已經很讓人意外，至他比很多恣意妄為的士族要懂得「恤」。

比如說……

梁山伯不痕跡地看了隔著祝英臺而坐的馬文才一眼，卻發現馬文才也在不神地看著他，兩人眼神略略有了接，又一即分，都裝作不知的樣子。

等梁山伯也拿出一袋小放在案上后，祝英臺終於忍不住了，在半夏給準備的書袋中也嘗試著了起來，最後出一個和馬文才差不多的小筒。

打開一看，裏面是許多骨做的小。

好吧，已經放棄去探究這是什麼。

反正大家都有就是了。

氣氛有些奇怪，又有些尷尬，加上馬文才和梁山伯兩個帶著冠帽的甲科生居然也來了西館，整個課室之中有了一種古怪的肅靜。

這種肅靜一直保持到教算學的助教進了屋子為止。

五館之中，有位在的學並不多，除了賀館主是博士以外，只有寥寥幾位是助教，能夠朝廷的俸祿，其餘講士，不過靠教授課業謀生罷了。

這祖助教便是朝廷供奉的助教之一，而且是丙館里唯一一個只教授算學，不兼任旁科的助教。

算學素來被譽為難科和雜科，比起書學，學算學的人了大半，祖助教一眼去發現人數並沒有多幾個，可甲科的馬文才和梁山伯居然都在，而他最為期待的新生祝英臺也正滿臉好奇地看著他，忍不住捻須一笑。

竟然有甲科生都來聽他的課，怎他不歡喜？

且看他的本事！

於是乎，在簡單的自我介紹和介紹別人之後，祖助教直接開始所有人拿出筆墨開始「做題」，直讓堂下哀嚎連天。

題目並不難，對於祝英臺來說，古代數學最大的問題是「閱讀理解」而不是運算，但有原祝英臺的底子在，聽懂這些古文簡直就跟同步翻譯沒什麼區別，所以祝英臺仔細聽完了題，拿起筆就在紙上算起了答案。

只是最簡單的四則運算嘛！

看來這助教心腸不錯，沒有一來就給下馬威。

待算好寫下最終的數字，抬起頭時，卻發現無論是馬文才還是梁山伯都是皺著眉頭，開始在案上擺弄著許多……小？

古怪地環顧四周，只見無論是誰，都手中持著一把小，或橫或豎，均是一臉認真的在桌子上排列著，等排列完后，再數著小的排列方式，在紙上仔細地寫下數字。

如此幾番撥弄小之後，數字也越寫越多，等到馬文才、伏安和梁山伯等人都擱下筆時，祝英臺已經懵了。

這這這小……

難道跟他們小學時候學算數的小棒子一樣？

祝英臺還在發懵，一直注意著的祖助教卻已經來到了的前，見面前的算筒都沒有打開，有些不悅地從案上拾起記著答案的紙，再見只寫著一兩行數字，臉更是不好。

可看到最後的答案，祖助教「啊」了一聲，指著那答案低頭問祝英臺：「不用算籌，你如何得出的答案？」

祖助教一句話，引得所有人齊齊向著祝英臺看來。

包括馬文才和梁山伯。

算籌！

啊，這就是傳說中的算籌！

祝英臺恍然大悟，而後覺到所有人都在看，子微微一僵。

「就，就這麼算……」

哪裏會用算籌！都沒過，只是聽說過這個東西而已！

「這麼算是怎麼算？」

祖助教繼續問。

「……心，心算……」

祝英臺被祖助教迫人的目得有些害怕。

沒想到聽到祝英臺的話，剛剛還眼神嚇人的祖助教卻突然展開了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樂呵呵地拍了拍祝英臺的肩膀。

「不錯，天賦異稟！只可惜沒生在我祖家。不過也彆氣餒，為師會好好『教導』你的！」

聽到祖助教的話，屋子裏的老生們齊齊一抖，看向祝英臺的眼神滿是同。

祝英臺卻鬆了一口氣，笑得燦爛。

「是！謝祖助教的誇獎！」

於是上午的一整堂課，便在祝英臺用不來算籌，只能著頭皮用手指在書案上和心中打草稿的時中度過。

和學試的題不一樣，祖助教的算學偏重於實際計算而不是理論，許多學子算的手指筋滿頭冒汗。

等課上完，祖助教滿臉愉悅的離開，許多學子已經癱坐在了案后，一副劫后重生的樣子。

就連馬文才收起算籌的時候，力道都比平日裏大了幾分。

「能讓最挑剔的祖助教誇獎，祝兄的算學果真厲害。」梁山伯誠心實意地誇獎著，「聽聞祝家經營有道，想不到連家中子弟都於計算。」

「呵呵，還好吧。」

祝英臺有些心虛地客套。

「我剛剛就想問你們，怎麼今天都來西館了？」

「今日甲科正好無課，我已經好幾年沒回過西館了，昨日聽你提起西館，有些懷念，便回來看看。」

梁山伯了鼻子，解釋道。

「那馬兄呢？」

什麼？昨天祝英臺也跟梁山伯提起了西館？

什麼時候？

「哼。」

馬文才冷笑了一聲，沒有回答，眼神從兩人臉上掃過，表極臭。

不知為何，祝英枱面對這個一言不合就掉好度的馬文才，倒比他剛剛舍時一天到晚笑瞇瞇的時候自在的多，立刻順去。

傲嘛！

大家都懂的。

「我知道，肯定是你昨天聽我抱怨，心裏放心不下我是不是？」

祝英臺滿臉地合起掌高舉過頭頂，對著馬文才擺了擺。

「真正的君子之就是你這樣的！馬文才，你真是個好人！」

「嗤。」

馬文才偏過頭，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般嗤笑出聲。

「你別不理我啊！我在館里又沒什麼朋友，你要不理我，我真是凄涼到都熬不下去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是我想的太天真，這不，我都已經到教訓了……」

祝英臺聲音低低地求饒。

「和好吧？啊，我們和好？」

雖然順，但還是要點臉的。

聲音大了，沒臉做人啊！

梁山伯大概也沒見過哪個士族這樣，略有笑意地看著兩人。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願意和好嘛！要我背著荊條繞著學館走一圈，大呼『馬文才請原諒我』嗎？」

祝英臺睜大了眼。

「你敢！」

馬文才終於忍不住低吼。

是想要將好不容易淡下去的議論再挑起來嗎？

搶了他丙科第一的位置所以負荊請罪什麼的……

他丟不起這個臉！

「那你就原諒我，趕搬回來唄！」

祝英臺笑語殷殷，又指了指梁山伯。

「他那地方沒小廝又，你不可憐可憐我，也要可憐可憐梁山伯和傅歧啊！是不是，梁山伯？」

「咳咳。」

梁山伯又了下，笑著道：「倒不，只是馬兄夜夜在外間碾轉反側……」

「略吵。」

他在瞎說什麼？！

馬文才耳朵一紅，怒瞪面前的梁山伯和祝英臺。

他從未見過這般厚無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