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林本來想手的，可心思被說中之后，反而不敢了。

　人家已經起了疑心，他不則已，只要一，立刻就會被父倆抓住把柄，稍后到了公堂上，剛好告狀。

　李華林心頭特別慌，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手是不可能手的，他開始想別的出路。如今的法子，最好是讓父倆不再計較剖腹之事……但想也知道特別難。

　可是再難，他也得試一試。

　李華林眼神一轉，又有了主意，他找來自己的隨從，低聲吩咐了幾句。

　如今的羅父雖然好轉，但還是虛弱的，每次出門都得準備不東西。因此，父倆回去時走得緩慢。

　到家不久，聽說大人提前回來了，父倆折騰著又要去衙門。

　還沒出門，有客人上門，還是貴客。

　對于普通人家來說，兒親家就是最重要的客人。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有多忙，都得丟下手頭的事好好招待。

　不過，那是羅家以前對待李家的態度。現在嘛……雖然沒去公堂上，可看李華林神，就知道剖腹的事和他不開關系，羅父看到他就煩，深恨自己眼睛不夠利，連帶的也有些遷怒李家。

　李家老兩口都到了，就連李華林的大哥李華平也急匆匆趕來。

　李父這輩子生了兩個兒子，將小兒子送出去做了上門婿，他心頭不高興，也怕外人議論，但大小兩個兒子沒有因為家里生意的事吵架，也是他人生第一得意事，平時沒在外頭炫耀。他對于羅梅娘多有不滿，但因為沒有同一屋檐下，倒也過得去。

　此時不一樣，李父奔上前來：“親家，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不巧得很，今日沒空招待客人。”羅父開門見山：“咱也不是外人，我這邊有急事，你先回去，等我得了空，再上門拜訪。”

　一開口就是逐客令，還是不客氣的那種。

　李家老兩口心底一沉。

　羅家發生的事他們都聽說了，一開始還懷疑過兒子，沒有明著登門，私底下找機會和兒子見過面。彼時，李華林指天發誓，說剖腹之事與他無關。

　李家夫妻倆自然是信自己孩子的，見兒子說得篤定，多問幾句，兒子還生了氣，立刻就信了自家孩子。沒有手也好，羅家人丁單薄，兒子在那里平時雖然要點氣，但日子能很好過。

　結果，方才隨從回家，說羅家父已經報，讓他們趕來勸勸。還說事十萬火急，攸關命。

　李家夫妻再不愿意相信兒子是個殺妻的惡毒之人，此時也不得不接這個事實。兩人來不及多想，立刻就趕到了這里。只要羅家父倆不去告狀，讓兒子好好認錯，如此，兒子不會有事，日子也還能繼續往下過。

　結果，剛來就看到父倆要出門……不是說大人不在麼？

　“親家，我就是為此而來。”李父也來不及計較羅父的失禮之，扯出一抹笑道：“這不是小事，咱們進去說。”

　一邊說話，一邊手去拉著羅父就要往屋里沖。

　羅父不想掉頭回去，可他力氣不夠大，險些被帶得一個踉蹌，幾乎是被人拽著往里走。

　“我不回，我有要事……”

　楚云梨看得心頭火起，側頭吩咐道：“將李家人給我趕出去。”

　邊上的隨從立刻了，團團圍住李家夫妻。

　李家人本就是上門阻止他們去衙門，見狀，李母立刻有了鬧事的由頭，當即瞪大眼，滿臉不可置信：“我是你娘，哪怕我兒是贅，那也是你婆婆，好不容易登門，你不說好好招待，怎麼能……”

　李華平也是一臉不贊同：“上一次你嫂嫂上門，你就口出惡言，這也罷了，你們妯娌二人相得，我跟你嫂嫂也是大度之人，不與你計較。可對爹娘都是這種態度，弟妹，你這怎麼都說不過去的。趕給爹娘道歉，態度誠懇點，咱們是一家人，他們也不會與你計較。”

　楚云梨氣笑了，養了這麼多天，上還有些無力，但說話還是很順暢的，當即道：“你們李家要我命，我還要對你們客氣點，當真以為我羅家好欺負嗎？就憑著李華林做下的那些事，這種親事就不能，以前我眼瞎看不清，將你們這些豺狼當做親人，如今……趕滾吧，以后咱們不再是親戚了。”

　李華林面大變。

　羅梅娘在他面前不掩飾自己的脾氣，但對著他的家人，也就是面對李家上上下下時，都特別客氣，生怕失禮。就連對李家的孩子，那也是妥帖，但凡求上門，無有不應。哪怕心再不好，看到雙親，那也是下脾氣，好好招待。

　如今這當面就發作……看來是真的不再忍他了。

　李華林那是越想越慌：“梅娘，你說這話太傷人了。”

　“傷人？”楚云梨嘲諷道：“我再怎麼傷你，也不如你傷我來得深。我拼盡命為你生孩子，你卻暗讓穩婆要我的命，你們李家人跑到這里來，應該是為了阻止我們去告。”

　說到這里，頓了頓。

　李家眾人沒有開口，算是默認。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羅梅娘這話里話外明顯已經知道了真相，且此時正在盛怒之中。若是他們不肯承認還要狡辯，只會惹更生氣。

　楚云梨眼神一一巡視過眾人，將他們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道：“想想我不告也行，甚至是繼續和李華林做夫妻，都是可以商量的。”

　李母護子心切，立即問道：“你想要什麼？”話問出口，心里已經打定主意，若羅家父要銀子，哪怕是賣房賣鋪，也要先把這個事給穩下來。反正銀子沒到外，只要二人還是夫妻，三五年之后，讓兒子想法子把東西弄回來也一樣。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見面前的兒媳眉梢一挑，心里一個咯噔，很是不安。

　楚云梨開口就道：“我們是夫妻，我為了生下我們倆的孩子被他剖了肚子，讓穩婆原樣來一套，我就原諒他。”

　李家人：“……”

　李華林嚇了一跳。

　眾所周知，剖腹取子那是一命換一命，在普通人家，往前幾十年也沒發生過兩件。可這種事在富裕的大戶人家并不稀奇，畢竟，大戶人家不缺人，只缺子嗣。李父反正就沒有聽說過剖腹后還能活下來的子。

　偏偏羅梅娘活了……這是個奇跡。

　他不認為自己兒子有那麼好的運氣。

　李華林也明白這個道理，再說，羅梅娘剖腹之后屋中的腥味幾天都沒散，他聞著就想嘔，那肚子上的傷……他只想一想自己被剖腹的可能，就活生生打了個寒。

　“不行！”

　語氣斬釘截鐵。

　楚云梨頷首：“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趕讓開吧！大人不會冤枉了你，到了公堂上，若你能，那是你的本事。”

　李華林：“……”可是穩婆還在，被他弄得半死，這會兒怕是恨不能從他上咬下幾口來。絕對不可能幫著瞞。

　且羅家父滿腹怨氣，也不可能原諒他。

　只要一到公堂，他就是殺妻害子，名聲毀了不說，就算不用搭上命，也絕對是一輩子的牢獄之災。

　可若是不去，羅家父的條件是給他剖腹……同樣是一個死。

　一時間，李華林只覺得難以抉擇。

　往左走會名聲盡毀，會被眾人唾罵，且會有一輩子的牢獄之災，興許……羅梅娘很快就會去獄中下毒要他的命。往右走，那更是路一條。

　越想越慌，李華林還想要再勸，話還沒出口，就見那邊父倆已經互相攙扶著準備上馬車。

　“梅娘，我錯了。”李華林一咬牙，干脆認下，這還不止，他遲疑了下，還跪在了馬車面前。

　楚云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為何要對我下殺手？”

　李華林了，真相實在不堪，他哪怕做了，也是不好意思說的。當然，也是不敢說。如果讓羅家父知道了真相，他們只會更生氣。

　楚云梨嗤笑一聲：“那你就去公堂上說吧。”想到什麼，揚聲吩咐：“別忘了帶上張瑩瑩。”

　聽到這話，李華林只覺頭皮發麻。

　張瑩瑩在府里只是個娘，羅梅娘先前懷疑二人之間的關系，他已極力解釋，此時非要把帶上……肯定是沒信他的話。

　李華林看到車夫跳上去拉了韁繩，自己再不開口，再次和羅梅娘說話大概就得到大人跟前才有機會，他急忙道：“梅娘，我錯了，不該起哪些不該有的心思，你原諒我這一回。”他幾乎是涕淚橫流：“我一時想岔，做下了錯事，你別跟我計較……”

　楚云梨漠然看著：“你愿不愿意剖腹？”

　李華林：“……”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還是那句話，羅梅娘沒死，那是運氣好。換了他……怕是當天就要丟命。

　“梅娘，我錯了。”

　翻來覆去只這一句話，楚云梨心里毫無波，漠然道：“這錯認得毫無誠意，就是上認錯而已。你還是去公堂上跟大人分辨吧。”

　李華林愕然，怎麼還要去公堂？

　難道真要答應剖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