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最近連軸轉, 辦事效率出奇的高,只是人們發現首輔大人出公主府越來越頻繁,且滯留時間愈久。
聯系到之前的傳言, 不由紛紛嘆,首輔大人為了國事,真是犧牲太多。
一晃又是三天過去, 沁嘉手臂上傷口已經結痂, 只偶爾到會有些痛,及失帶來的一些后癥,大抵上無礙了。
上午冊封大典,沁嘉一大紅皇族規制朝服,擺散開如火紅的罌粟,額心一點朱砂,貴艷直如國畫中人。
禮高聲唱頌, 安靜站在皇帝側,一眼看見立于文武百之首的那人, 著仙鶴云紋墨袍, 一清正端方之氣, 高山仰止,令人敬畏。
不由低頭腹誹了句, 道貌岸然,兩面派。
瞅著空,皇帝回頭跟說:“阿姐, 待會來紫宸殿陪朕說說話。”
“是,陛下。”算起來,也有十幾天沒進宮了。
嶺南王勾結幽云十三州守將,證據確鑿, 正要請陛下替自己做主,務必要藍家就此事給一個代。
新封的兩個異姓王,燕王李延年是小皇后的父親,曾在與戎狄的幾次鋒中立下戰功,正好將和嶺南接壤的南都賜給他做封地。
另一位則是沁嘉極力推薦,曾經的鄴城守將徐達忠,將以隴西王的份繼續駐守鄴城。
待儀式結束后,沁嘉隨陛下回紫宸殿,乍一見到那個本不該出現的影,不由微微蹙眉。
“皇姐,夙王這回可是立大功了。”皇帝興沖沖拉著過去,一年意氣,在高大健碩的夙王面前形若稚子,笑著道:“你可知夙王這趟外出,帶回來了什麼?”
沁嘉直覺不太妙。
藍家大公子是得了他的消息,才沒去赴許誠的宴,他悄然出城,又這麼直接來面見陛下,必是懷著什麼打算。
夙王著藏藍親王袍服,向皇帝行禮,淡淡看向:“孤去天垣山圍獵,得了只純種火狐,特來獻給長公主。”
“皇姐,你子虛寒,用火狐膽進補最好不過。”皇帝握住的手,關切道:“朕已將此由太醫院,待制藥丸再跟皇姐送去。”
“呵……”沁嘉垂眸,心里忽然一燥意,忍著不發作,微微一笑道:“夙王既如此有心,殿下該賞他什麼才好。”
說罷,語調微微帶了幾分尖刻:“聽聞嶺南大公子膝下已有三子一,可世子之位一直空懸,本宮估著,老王爺還在等夙王生下繼承人。”
沁嘉看他一眼,忽而勾了勾:“不若,陛下給夙王指婚吧。”
紫宸殿一時寂靜無聲,皇帝淡笑不語,轉頭看向藍夙。
“不過一只畜生,不值當什麼。”藍夙拱手告辭:“陛下若是沒別的事,臣告退了。”
沁嘉目送他離去,只覺剛才他在皇帝面前的樣子,過于謙卑了。
就像是,因為某種目的,夾起尾的狼。
皇帝面上一派天真,拉著坐下,好言好語道:“朕聽聞他去獵殺火狐,真是吃了一驚。”
“這些年,朕也暗地里派過不高手去天垣山,連那畜生的都沒到,沒想夙王竟如此驍勇。”說罷,握著的手了:“說起來,阿姐和朕的命,都是他救下的呢。”
“陛下!”沁嘉一時失控,驟然站起來,甩開了皇帝的手。
遲不去早不去,偏在抓到藍家大公子私通許誠的證據后,跑到天垣山獵殺火狐。
簡直荒謬!
“陛下當心不要被夙王蒙蔽。”沁嘉面不善,語氣稍顯刻薄了些。
“皇姐,之前您前去江南失蹤數日,藍家大公子年輕氣盛,作了些糊涂事,已經來跟朕請過罪了,皇姐就看在夙王冒險取膽的份上,不要和他們計較了,好不好。”
沁嘉心中一片冰冷,緒起起伏伏,終是忍了下來,屈膝告辭。
皇帝面上有幾分歉疚之,卻并沒有挽留。
藩王之間互相傾軋,侵吞產業,只要不損及天子利益,皇家有時還會出面調和,某種況下甚至……樂見其。
最初的錯愕過后,沁嘉很快冷靜下來。
這次李延年封燕王,雖說是抬舉了小皇后,可也給皇帝更添助力。
一直被護在后的年長大了,也學會了制衡那一套……想到是用來對付自己,心里多有點不是滋味。
行至宮廊之上,見夙王斜靠在白玉雕鑄的圍欄邊,似在等人,沁嘉腳步不由一頓。
“殿下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還是當真忘了。”藍夙微微昂著下,眼中幾分桀驁之,比之先前在天子殿中,周氣息變得沉郁人:“當年,誰讓孤發下重誓。”
“如今,哪兒來的臉跟孤提這事。”他站直了,往前走近幾步,低沉嗓音出些微砂礪質:“別人太甚,孤的私事,還不到你來置喙。”
沁嘉覺腦子有些發沉,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夙王的所做所為,真人惡心。”沒什麼力氣吵架,垂著頭,轉離去。
藍夙更不住心中怒意,跟著追上去,捉住手腕將人一把拉回,眼中已有幾分:“長公主擇的黑羽令主,孤瞧著甚是弱不風,奉勸你一句,刀槍無眼,若在那張俊臉上幾個窟窿,可就沒意思了。”
“藍夙,你真是夠了。”沁嘉掙不掉,右臂上傷口輕微撕開,子稍微晃了晃。
接著聽見對方嘲諷的語調:“明知孤此番進京便是為了此,你卻將其賜給那樣一個無德無能之人。”
“夙王慣來如此。”沁嘉冷笑,目落在他手上,眼中幾分忍緒:“看人從來只看表面……無德無能,你又知道些什麼!”
徐騁意乃李妍嫡傳弟子,自修習奇門遁甲之,亦是傾盡全力培養的人才。
“怎麼黑羽令主,就只有你們藍家人當得,其余人就當不得。”沁嘉抬起頭,語聲譏誚:“再說,那東西可是夙王自己埋在死人骨堆里,不要了的!”
藍夙最聽不得人說這些,手上控制不住力道,一冷冽殺伐之氣,直將圍攏過來的宮人們嚇得直哆嗦。
玉痕看形不對,立刻帶人奔了過去,急之下去推藍夙:“夙王這是在做什麼呀!”
“殿下手上有傷,夙王還不放手?!”
沁嘉往后踉蹌了幾步,靠在玉痕肩膀上,冷笑一聲道:“怎麼夙王麾下的兵是人,本宮手底下的就不是?你們嶺南侵吞本宮的幽云十三州,又打算殺我多將士呢,徐騁意等對本宮來說就是錚錚鐵骨的好男兒,夙王為了滿足一己私,就不濫殺無辜了?”
“夙王與本宮當年,實在沒有多分別。”
“巧言令,不知所謂。”藍夙目越發郁,冷冷俯視著。
玉痕自來厭憎夙王,此時忍不住道:“當年的事,可怪不得我家殿下,老王爺做過哪些缺德事,夙王心里真沒一點兒數嗎,您倒是兩眼一黑出了家,留我家殿下這些年人指摘……”
“住口。”沁嘉正拉住,眼角余瞟見自拐角走來一抹墨影。
蕭容昶后跟著燕王和隴西王,以及幾位臺閣大臣,顯然正要去軍機議事。
見其腳步頓下,燕王笑里幾分莫測,輕聲道: g“首輔大人別見怪,好幾年前就是這樣,兩人見面就吵架,沒一會兒又好了。”
隴西王早前還聽說過關于首輔與長公主的傳聞,見狀了鼻子,好意提醒:“蕭大人,陛下還等著呢。”
蕭容昶自來喜怒不形于,淡淡收回目,領著眾人穿過長廊。
如此被他撞個正著,沁嘉忽然有些心虛。
沒再管那人,由玉痕扶著轉下回廊,上了轎。
車廂里,沁嘉背靠著枕歇息了一會兒,逐漸平復心緒,淡淡道:“我倒不知走了歡雀,連你也是個能嚷嚷的。”
“奴婢該死。”玉痕自知長公主不喜人提從前的事,又想起方才夙王手勁可不小,擔憂道:“殿下,讓奴婢看看您的傷吧。”
“無礙。”心里還憋著一小火,頭暈暈沉沉的,被馬車顛簸得難。
回到房里,讓人將手臂稍微理了下,覺并不太疼,午飯都沒吃,就上床去躺著了。
一覺醒來,上午皇帝吩咐太醫院制的藥就送來了。
氣味聞起來比太皇太后那一枚更濃郁,且在銀盤里整整齊齊放了五顆小的,澤鮮亮。
送藥的是柳太醫,囑咐每日服用一丸,連著服用五天。
沁嘉穿著睡,見珠簾那頭跪著的人手里端著托盤,還在那絮絮叨叨,吩咐玉痕將藥收好,冷淡道:“回去告訴陛下,本宮會按時服藥。”
七月份,天氣已有些熱了,傷口結痂微微有些發,忍著不去撓,心緒更加煩。
使人去問過幾次,蕭容昶還在軍機議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一下午就消磨在煩躁不安里,手臂越來越,找來冰塊敷在上面,才終于長抒了口氣。
玉痕見坐立不安,主提議道:“殿下之前不是喜歡聽鶯關唱曲兒,如今人還在西苑養著呢,要不讓人把他提來。”
沁嘉仔細回憶了下,是那個揚州一絕,段得不像話的。
鬼使神差,卻將那小倌兒的臉,替換了蕭容昶的,不打了個寒,擺了擺手道:“算了,讓那個會講笑話的來吧。”
“誒。”玉痕即刻去安排,又湊了兩個吹拉彈唱的小人,總算讓沁嘉緒稍稍好了那麼一點。
熬到晚上,也沒功夫打聽蕭容昶出宮了沒有,這陣子他至隔一日就會宿在公主府,昨晚沒來,今兒應該要來的。
躺在床上打了個呵欠,等得有些無聊了,蜷著子迷迷糊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