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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錦繡華年》書院

燕七同燕二姑娘燕五姑娘共乘一輛馬車,三個人都是嫡出,庶出的燕六燕八在另一輛車上,這個時候出了人以群分的依據。

燕二姑娘是燕府第三代的頭一個兒,已過了及笄之年,嚴格說來已經可以嫁人了。

不過這個時代的婚齡度比較大,從十三歲到二十歲,這個區間里可以隨便。

早於十三歲也沒關係,晚於二十歲的話家長就要罰了,畢竟在這個時代人口才是第一生產力嘛,一切阻礙生產力發展的行為都是違法噠。

燕二姑娘十五歲,婷婷玉立,容貌姣好,三分像了燕大老爺,更多的則隨了燕大太太,清艷里著淡冷,話不多,然而自有一斂的長姐之威。

要說傲的小公主燕五姑娘在這個家裏最怕誰,除了燕老太爺燕老太太之外,就屬這個嫡親的長姐了,因而這會子老老實實地坐在車裏一聲不吭,換作平時早便冷嘲熱諷技能全開,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把燕七轟渣。

燕二姑娘只管拿了本書在手裏翻看,臉上一派淡然。

難得清靜,燕七歪著頭過車廂壁上嵌著的明亮玻璃向外看。

馬車拐出柳長街,漸漸行上更寬的街道。

便見街兩邊牆接牆,瓦連瓦,巷如蛛網,院如棋盤。

時辰雖早,街上也已是人流如織,士工庶農商,老病殘孕,穿綢的著布的,抬轎子的騎大馬的,賣柴賣花賣早點,推車挑擔扛麻袋,貧富貴賤男,說唱爭吵哭笑打鬧,一軸人間百態的生活長卷,就這麼在這小小一方窗口裏徐徐鋪展開來,謂之繁華,謂之盛世,謂之天下太平。

馬車穿街過巷,最後拐上一條名為「折桂」的大街,折桂大街旁邊是一條數米寬的城中河,河名「芝蘭」,這一街一河之名即取「芝蘭秀髮,折桂爭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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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此街,人流明顯漸稀,且觀行人多為士讀。

河街並通,街有車馬,河有烏蓬,沿路春柳連行,拱橋串。

河的對岸,白牆灰瓦屋脊連綿,門楣上匾額招牌一塊比一塊古雅緻,定睛細看,原來是一片「文化區」,所有的店鋪都做的是書畫文藝的生意,煙水繚繞間著濃濃的書香氣息。

河的另一邊則是百姓住宅,卻不似城中心的住宅區那樣喧鬧盈沸,據說住在這裏的都是些文人清貴,自有一番沉靜儒雅的氣場沉澱在此。

馬車沿著折桂大街一路向東,漸漸行一片開闊地帶,大塊大塊的青石方磚被打磨得可鑒人,鋪灑下來映出青蒙蒙的暈。

暈里,青石廣場的盡頭,一大片悠古沉莊的建築在暢藍的天空下靜靜矗立,令人不由自主地肅然起敬。

正門匾書「錦繡書院」四枚金漆大隸。

到了。

書院門外的廣場上,已停了不車馬,都是來上學的眷。

人人帶著隨侍的下人,背著大大小小的書匣,甚至拎著包袱。

燕七找回了當初大學開學時的覺,只不知有沒有負責接引新生的學長。

燕家眾人從馬車上下來,隨著其他的學生往門走,燕七回頭,看見燕九爺走在後。

錦繡書院分為男子部的『錦院』和子部的『綉院』兩個校區,錦院位於書院南側,綉院位於書院北側,進了書院大門,男學生便要分流,各自進本屬校區。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燕七對燕九爺道。

燕九爺慢慢抬頭看天,然後慢慢問燕七:「天天是誰?」

「日日。」燕七換文言文。

「不要說髒話。」燕九爺慢悠悠邁進南門裏去了。

「……」

燕七進了綉院大門,隨著大流一路拾階而上,打眼兒一,大家的「裝備」大同小異,一個丫鬟,一個書匣,一腔期待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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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得三十六級臺階,方見書院真容。

卻是滿目的奇石玲瓏異草芬芳,時而一亭,間或半廊,明軒近水,雅廬臨塘,是個清幽雅緻不惹凡塵的神仙所在。

燕七吸了吸鼻子。

不愧是京都書院中的翹楚。

從踏院門的那一刻,好似整個人都被這樣古卷幽苔的氣場所洗禮,一顆心驟然沉靜澄澈下來,舉手投足間都似帶上了書香熏染的優雅雋逸,彷彿這個異世來客,本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人,每一寸髮都浸著對這個時代的虔誠熱

子上學,不為考取功名,只為培養素質。

素質不僅要靠言傳教,還需環境陶冶。

所以綉院不似錦院那般肅穆莊嚴,穿過一段漂亮得如同開場白似的進門景觀,更大的一片景雅地,又像一幅工筆園林圖般鋪展在了眼前。

一座座明軒繡戶掩映在碧樹芳叢間,帶著東方子特有的神出只梁片瓦,吸引著人去探尋去了解。

「高年級」的學生們已是自顧自地去往自己的「教室」了,燕二姑娘今年是「四年級生」,囑咐了幾個新學的妹妹幾句,便同的幾位「同學」走了。

剩下燕五燕六燕七燕八,四個新來的生瓜蛋子站在原地僵

所有的新生都有幾個明顯易辨的特徵:表獃滯,目游移,手足局促,心咆哮。

眼下燕七的周圍,已經聚集了百十來個擁有以上明顯特徵的新生。

雖然大家都是眷,可尊師重道的這個時代,只要進了學校門,大家一律平等,一律要對學校和老師持有最大誠意的尊重與敬畏。

好在令人尷尬的時間並不長,小路上走來幾名神莊重嚴肅的中年婦人,將新生們引向校園深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們離了疼自己的長輩和對之前呼後擁的僕從,一時間都有些張,個個噤聲屏息,只能聽得一片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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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花拂柳,繞石穿廊,面前便現出一大片敞軒來,門楣上匾書「蘭馨堂」三個大字。

進得軒,唯上首設一椅,三級階下一片空曠,為首的一名婦人徑直上前踏上階去,回住立於階下眾人,淡淡聲音緩緩傳出,道是:「綉院院訓十誡,爾等且細聽!」

……口舌,盜竊,妒忌,佚,吧啦吧啦吧啦。

學的校訓與七出大同小異,從踏校門的這一刻起,這些才剛離了「兒」年紀的孩子,就要開始做好為男人服務的準備了。

申明過校訓,接下來分班。

錦繡書院只學每年就要招收近百名新生,不可能全一屋裏學習。

至於怎麼分,完全靠隨機。

隨機的方式也很雅緻,所有新生排起隊,一個個上前籤,簽子是用鏤空的檀香木片製的花簽,燕七在手裏細看,見上頭畫了一枝梅並一句詩:梅花香自苦寒來。

燕五姑娘到的是一枝桃花,詩為:小桃枝上春風早。

於是按簽分班,燕七就分到了梅花班,燕五姑娘分到了桃花班,燕六姑娘去了荷花班,燕八姑娘茶花班,班級名稱以花為主,燕七白做好給「一年二班」下跪的準備了。

綉院的每個「年級」都分有六個班,全院合共六個年級。

大部分的學生都是十二歲學,學夠六年的話畢業時正好十八歲。

對於學生想在這裏學幾年,學校並沒有規定,想要多學幾年以便令自己變得更優秀、從而以此來吸引更好的人家求配的學生大有人在。

若上學期間說定了婚事並且要親的學生亦可以隨時退學,只不過一旦了親,就再也不準重返書院了——當然,了親就要相夫教子盡孝公婆了,誰還能許你上學讀書去?上學就是為了嫁人,哪有本末倒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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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七著手裏的花簽,抬眼看見武玥和陸藕笑嘻嘻地向著這廂走過來,打暗號似的,武玥沖道了一聲:「梅花——」陸藕便接上:「——香自——」燕七:「苦寒來。」

仨人在了一個班,高興得不要不要的。

武玥和陸藕要來錦繡書院上學,燕七倒是一早就知道。

武玥的十二叔在書院裏教騎,做為家屬,也是免門考而直接錄取的,而人陸藕就是憑真本事考上的了,小團伙里這位同志文化造詣最高。

班級分好,那幾位婦人便分別引著各個班的學生離了蘭馨堂。

這蘭馨堂想來就相當於那一世學校的大禮堂,平時用來集合開會的所在。方才宣讀校訓的婦人做了自我介紹,姓嚴,份是副山長,即副校長的等級。

引領梅花班的新學生去教室的婦人,就是梅花班的齋長(班主任)了,姓齊,看上去很是溫和,三十齣頭,舉止優雅,氣質出眾。

學生們隨著一路往東走,沿石徑進一片梅林,這個時節正有一批晚開的春梅悄然綻放,紅映,綴在一株株橫逸斜出的虯枝上,如同仙人指路。

梅林深,彩漆明窗的一敞軒就是梅花班的教室了,門匾上書著「凌寒香舍」四字。

推門,先是一間門廳,設著茶座。

東邊一道月門,進得門去,偌大一間敞廳,油鑒人的櫸木地板,十數張紅酸枝木翹頭案。東牆兩扇月窗,嵌著玻璃,吊著湘妃竹簾。南牆置了各式條案香幾花架,上設一應古董擺件盆花。

西牆掛著名人字畫,北牆整整一面都是雲母落地屏風,屏風前一套大大的紅木桌椅,桌面上文房四寶一字擺開,椅上鋪著銀紅撒花椅搭,顯見是先生的座位。

這裏就是正經上課的地方,現代稱為教室,本朝稱為課室。

除卻此,凌寒香舍里還分有班主任辦公室、棋室、茶室、香室、更室以及專供隨侍丫鬟們休息的等候室等等。

帶著學生們悉過課室,齊先生便給眾人安排座位。

燕七被分在靠窗那一面的最後一個位子,一偏頭,窗外是疏梅綠地,春日暖洋洋地灑下來,花喜鵲喳喳地跳來飛去,一派幽謐靜好。

梅花班合共十九人,一水兒的小蘿莉,至表面上看來,是。

學第一天,各類事項冗雜繁多。

排完了座位還要選科,必修科目有琴棋書畫、紅烹飪、禮儀家政、健十門。

這裏所謂的家政,指的是持家之道,包括主持中饋、核算賬目、莊鋪管理、人往來等等等等。

實則就是育課,孩子們也要適當進行育鍛煉,為的是有個強健的魄用來生養,最好一口氣生上十個八個的壯實娃,提高國家人口數量和素質,人責無旁貸。

至於騎,平民學校可能不會將之設為必修課,但辦學校大多還是會選擇此科,做為學生必學的項目,畢竟是馬背上得來的天下,為臣子家眷,自是要將這份榮耀永遠揚下去。

除了必修的十門課之外,還有選修課。

選修課的名目繁多,比如武技,比如歌舞,比如茶道、花道、香道、手工甚至醫藥等等十數門。

其中至任選兩門進行學習,有力有時間的甚至可以全選,沒力沒時間的最也要選夠兩門。

此兩門加上必修科的十門一共十二門功課,是要計每半年一次的考核績,然後彙報給家長的。

燕七已經對這個可怕時代出現的各種可怕設定有一定的免疫力了。

在選修課的課單上看了幾遍,燕七最終勾選了醫藥和手工這兩門功課。

選醫藥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健康,畢竟古代的醫學條件相對落後,能多個保命的手段總比病來時束手無策的好。

選手工是為了不用到外面去,坐在桌前就能完……反正就是挑著能懶的科目選。

選好科還有課程表發下來,必修課大家一起上,選修課有專門的老師在專門的教室,到你的科目時你自去尋老師就是了。

搞定科目問題之後,班主任齊先生又揚揚灑灑地講了一大篇,無非是在學校要注意的各類事項、要遵守的校規校訓,所有的事待清楚時,一上午也就過去了。

中午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燕家孩子們又乘了馬車迴轉燕府,路上只需要一刻鐘,回家吃吃飯,午憩片刻,然後回到學校繼續下午的安排。

下午的重點就是由老師帶著悉整個校園的環境,然後就是登記個人資料,比如高了重了,服尺碼了,因為要做統一的校服。

另還發了本學期各科目要用到的學習材料,有的由學校發,有的就得學生自行準備,總之林林總總,開學的頭一天就在這繁瑣有序的狀態中過去了。

「姐兒覺得學如何?」晚上去給燕老太太請安時,莊嬤嬤笑著問燕七。

「好。」燕七道。

講真,是好。

儘管學所賦予人的一切都是為了男人,可至它給了人們可以思考的能力和機會。

思考,是最深奧最有用最好的一門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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