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李昭循聲去，只見說話的是之前看他的那名年輕副將。

此人年紀不大,但看著一清正,頗有氣勢。

李昭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問道：“你是何人？”

那副將一愣，似是沒有想到李昭會點到他,立即大步上前,朗聲道：“末將侯立恒，見過三殿下。”

李昭好像在哪里聽過此人的名字，但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起來了。

李昭坐在主位之上,靜靜打量了侯立恒一番,道：“你方才這話，是什麼意思？”

侯立恒從容不迫地上前，拱手道：“末將以為，大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李昭一頓，兩人目匯,頓時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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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深冬，但韃族王宮中的舞姬們,卻一個比一個穿得清涼。

們濃妝艷抹，力地扭著腰肢，不停地向高高在上的男子暗送秋波。

男子一華服,手指上戴著貴重的寶石扳指，正漫不經心地飲酒。

邊的幕僚滿臉堆笑地湊過來,“王子殿下,聽聞今晚冰城周邊防守松懈,不如咱們去活活筋骨？”

阿爾代一了邊人的耳垂，聽到這話，悠悠轉頭。

“什麼時候的消息？”

他喝得雙目通紅，眸也變得更加玩味。

幕僚忙道：“聽聞是大金三皇子到了冰城，這兩日正在召見各路員、將領，這城外的營地，反而沒什麼人管了……聽說，那里還存了不軍糧呢！”

阿爾代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道：“有點意思，既然這三皇子要來北疆多管閑事，那咱們就送他一份大禮！來人，備馬！”

冬夜，長風獵獵。

冰城周邊的大金營地，一片寂靜。

看守營地的士兵，抱著手中的長，槍，無聲地打了個哈欠。

另一個士兵，索靠在門邊，雙手抱，打起了盹。

這一幕落在阿爾代一行人眼中，不人都輕蔑地笑了起來。

阿爾代一拉韁繩，問：“軍糧當真會存在這兒？”

幕僚趕忙道：“據探子回稟，那冰城府衙為了騰挪地方給三皇子居住，把不庫存的東西都搬出來了，大批的軍糧沒地方擱，索就運出了城，做這塊營地士兵的口糧了。”

阿爾代角勾了勾，道：“既然他們拱手相讓，本王便不客氣了！”

阿爾代說罷，一夾馬腹，便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

幕僚和士兵們隨其后，橫沖直撞般地朝營地奔去！

兩個看門的士兵，被這如雷一般的馬蹄聲嚇醒，連滾帶爬地跑了。

阿爾代哈哈大笑，揚起手來，一刀便砍開了松垮垮的大門。

阿爾代帶著數百人長驅直，將營地里攪得混不堪。

他高聲道：“快去找軍糧，誰第一個找到，本王重重有賞！”

韃族士兵們得了鼓舞，個個拳掌，找起了糧倉。

阿爾代騎著馬在營地里四閑逛，這營地果真如探子所說，十分松散，連士兵都沒有幾個，他得意洋洋地來到了主帳前，翻下馬。

幕僚忙道：“王子殿下，您這是？”

阿爾代一笑，道：“進去看看。”

阿爾代興致地踏主帳。

但這主帳之前也不知是誰坐鎮，里面的陳設十分簡陋，唯有一張長案，一頁屏風，和一張太師椅。

阿爾代嫌棄地皺了皺眉，“如此寒酸，當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他踱步到了長案旁邊，目不經意一掃，卻發現桌上放著一張字條。

阿爾代拿過來，只見上面瀟灑地寫了四個大字——“請君甕。”

阿爾代然變，他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聽見外面一陣喧鬧。

阿爾代沖出營帳，卻發現外面多了不大金士兵，他們著銀甲，一個個神抖擻，正在斬殺韃族士兵。

阿爾代一把抓來幕僚，道：“你不是說，這里防守空虛，沒有人嗎？”

幕僚抖如糠篩，道：“殿、殿下……小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方才到達糧倉之時，卻發現里面麻麻都是人，殺得咱們措手不及！”

另一個幕僚也忍不住道：“王子殿下，對方的人數比我們多上一倍，如此下去，只怕我們會葬于此啊！”

阿爾代一把推開方才的幕僚，冷哼一聲，道：“怕什麼！派人去傳話，就說本王在此，現在大金與韃族的盟約仍然有效，難道他們敢對本王不利！？”

兩個幕僚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只能著頭皮，去找大金主將涉。

阿爾代沉著臉等消息，周邊的幕僚和士兵們，時不時還要應付幾個殺過來的大金士兵，人人提心吊膽，擔心不已。

半刻鐘之后，負責涉的幕僚終于踉踉蹌蹌地跑了回來。

他一臉驚恐地跪到阿爾代腳邊，道：“王子殿下！”

阿爾代直截了當地問：“如何？他們可愿收兵！？”

幕僚哭喪著臉，道：“小人找到了大金主將，可是任憑小人怎麼解釋，他就是不肯相信王子殿下在此，不肯收兵！”

阿爾代有些疑，道：“這是什麼意思？對方說了什麼？”

幕僚道：“那將軍是個愣頭青，他說‘阿爾代王子份尊貴，平時遠在韃族王城，怎會自降份地來到冰城的大金營地糧食？’”

阿爾代面一僵。

幕僚繼續道：“那人還說……”

阿爾代眸漸冷，怒視幕僚，“他還說什麼？”

幕僚聲音抖，道：“他還說，若是我們再冒充韃族王室中人，就要、就要殺了我們！”

“豈有此理！”阿爾代氣得一腳將幕僚踹到了地上，他來回踱步，怒道：“說這話的人是誰！？”

幕僚捂著被踢疼的口，小聲道：“是……是個新來的，侯立恒……”

“侯立恒！”阿爾代咬牙切齒道：“他們這是想借機殺了本王！好大的膽子啊！”

然而，邊的幕僚和士兵們，已經顧不上韃族大王子的怒氣了，圍過來的大金士兵越來越多，他們已經招架不住了。

沒過多久，侯立恒就將營帳封了。

他把阿爾代和他的幕僚們得四竄，卻不著急抓他們。

阿爾代氣急敗壞，卻又無計可施，只得跟著幕僚們一面慌張躲藏，一面倉促應戰，滿掛彩，狼狽至極。

距離軍營不遠的瞭臺上，三皇子李昭慢慢收回目。

“侯將軍回來了麼？”李昭問道。

半斤低聲答道：“侯將軍送回消息，說是還要拖上一拖，好那韃族大王子長長記。”

李昭微微一笑，道：“也好。”

眼下并不是兩國戰的好時機，但阿爾代如此挑釁，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敲打阿爾代，便是側面提醒韃族可汗，莫要欺人太甚。

李昭靜立在夜中，目放遠，重新落到了兵荒馬的營帳中。

就在這時，有士兵匆匆奔上城樓，“啟稟殿下，城門外有人求見。”

李昭聽罷，上前一步，垂眸看去——

地上一片昏暗，唯有城門的燈火，添了些許亮。

那亮之中，立著一隊人馬，約莫不到二十人。

為首的子，頭戴兜帽，著了一襲緋紅斗篷，恍若黑夜里的一團火焰，一下照亮了李昭的眼。

那子騎在馬上，韁繩輕輕挽在纖細手腕上，似乎知到了什麼似的，下意識抬頭看去。

四目相對，電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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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議事廳中，聲音落針可聞。

半斤識趣地退出門外，廳中便只留下了李昭和紅子兩人。

紅子下兜帽，出一張極其明艷的臉，面無表道：“三殿下，別來無恙。”

李昭原本心頭浮現出兩年前的種種，看重逢的喜悅還未宣之于口，便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

李昭一目不錯地看著，道：“兩年前，你為何不告而別？”

塔婁娜冷冷道：“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無親無故，我去哪里，為何非要向你報備？”

李昭抿了抿，問道：“你之前不是這樣的……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塔婁娜眸微凝，上卻道：“誤會不誤會的，我不關心，我今日過來，只是希三殿下能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放了我兄長。”

李昭疑地看著塔婁娜，道：“兄長？”

塔婁娜語氣淡淡，“阿爾代王子，便是我兄長。”

此言一出，李昭頓時面僵住。

他看著塔婁娜的眼睛，忍不住確認道：“所以……你便是韃族公主！？”

塔婁娜角勾了勾，道：“不必這麼驚訝吧？尊貴的三殿下。”

后半句咬得極重，充滿了濃郁的諷刺，讓李昭有些不適。

李昭想過塔婁娜出不凡，卻未曾想到是韃族公主。

李昭神微黯，道：“難怪……我四尋你不到，你當時是被抓回王宮了麼？那你后來是否……”

塔婁娜看著李昭，忽然笑了，“三殿下是想問我，到底有沒有被父王抓回去，嫁了那個有錢有勢的老頭？我是回了王宮，不過沒有嫁給那個老頭。”

說話間，妙麗的丹眼微微上挑，容更勝從前。

此刻的塔婁娜，恍若一朵盛放的花朵，艷不可方，卻又帶著幾分危險。

盯著李昭，一字一句道：“因為，他死了。”

李昭神僵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塔婁娜卻輕輕地笑，“三殿下，敘舊敘夠了麼？我父王讓我來接阿爾代回去，你若是拿他出夠了氣，可否放人了？”

李昭神復雜地看著塔婁娜。

分明還是之前那個爽朗率真的，但眼前人的一顰一笑，又十分陌生。

半晌，李昭才徐徐開口，“放他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