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落座，自有謁者代向眾賓客傳達』問候』，主旨思想是因李治玉欠安，需靜心安養故無法親臨，蒙李治不棄，敕令武代為主持盛宴。眼角餘可見，武雙手攥拳。應是在我午睡的時候，李治遣人告知自己將缺席，估計今夜該是李治和賀蘭瑜的』房花燭』吧，只不知他二人今晨是於西苑偶遇還是相約賞梅。

嘖嘖，看來國母真是不好當啊，並非每人都十項全能如長孫皇后，不止協助丈夫和諧君臣關係，甚至海納百川，主勸諫丈夫雨均沾，為丈夫收納娥。若換做是我嘛，斜眼，旭就在一旁，著階下的千餘來客滿臉興，典型湊熱鬧的小屁孩。這傢伙長大后可是要當皇帝的，不知除了正妻還要納多個小妾偏房，反正據我所知，他是兒子至就三個。唉，想生氣卻也明白自己本就沒有為他生氣的資格，而且，這個時代的男人們啊，想來也沒幾個信奉一生一世一雙人。重要的是，給偉大超凡的武后當兒子，與其心慕朝堂，爭權好勝，倒不如沉湎於聲犬馬，做個實實在在的紈絝公子。再瞄一眼那位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的大唐皇后，我真猜不出對李治是一腔摯故而心裏容不得其他人，亦或只是生好妒？

謁者令座，嘩啦啦人群齊聲再拜，這一跪一起之間，他們頭頂的一層燦爛金也是起起伏伏，直讓人眼花繚，整個就一皇室高定珠寶展嘛。本以為武也許會向眾人介紹我，但並無此意，只吩咐幾個中人，命他們』速尋周王』。便聽一陣微弱的袂拂的聲響，來客依各自份一一座，位低者的席位自然偏遠，只能怪他們投胎不順啦。待殿再無任何雜音，謁者宣』可賀』，來客又依次離席，至寶座下首三丈遠向武拜賀，自然是平安吉祥一類的華詞藻，再千恩萬謝收下帝后賞賜的口脂與面葯。這一大通繁文縟節，甚是費時熬人，我真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五臟廟勉強還能撐下去。

亥時過半，殿氣氛酣暢熱烈，正中戲臺有人表演眩，先有白者鋪開一張三尺見方的竹席，綠者乃於席上置一古樸瓦罐，白者倒泥土，綠者口中念念有詞，二人繞著那瓦罐行走數圈，須臾，便見一枝棕綠的藤蔓竟破土而出，順帶著四五朵花苞驟然綻放，我尚驚嘆不解，那花兒凋落，其中一芥慢悠悠長出了一顆孩兒手掌大小的』抱腰綠』。觀眾大呼稱妙，兩位表演家將那顆』世』神奇的甜瓜由宮人，宮人再奉給武，武命左右品嘗，皆稱』香異於常瓜』。武稱讚，命各賞絹百匹。

親眼目睹，我不信也得信，卻知那抔泥土裏必有玄機。我道隔著珠簾不曾看清，武知我好奇，笑著允我近前一探究竟。食案擺著一座小山似的花花綠綠的』素蒸音聲部』，七十餘個或立或坐五笑貌皆清晰的』蓬萊仙人』，挑了最大的琵琶掰下，我一壁咬著』』一壁朝戲臺靠近，正想喊住準備收攤的表演家，卻見一個中人引著裝束怪異的李顯從殿外回來。玄短衫，鮮紅綢，腳著』千瘡百孔』的草履。由前臂至手掌都纏了茸茸的一層棕皮，背負盾牌，手執丈長木戈，前還掛了一張兇神惡煞的面。

「阿兄！你穿。。。呃。」。說句實話吧，孤陋寡聞如我，還真不知這是什麼時髦打扮。

李顯被凍的小臉通紅，雙眼也通紅，明顯曾大哭一場。他沒好氣的瞪我：「此乃阡陌將軍方相氏！你也看不出麼！」

待見了武，對李顯的這裝束也哭笑不得，只見兒子穿的實在單薄，忙教宮人把自己的裘披給他擁上，並問原因。

「月前聽子嫣道。。。說，」，李顯哭哭啼啼道：「除夕夜想觀方相氏驅儺舞，兒記在心上，今便親自扮了，可見了卻笑話兒。。。貌丑。」

qie，心說這李顯簡直。。。不是簡直，就是個賤骨頭嘛，典型吃力不討好，趙子嫣又不是天仙人兒，怎麼就得非不可？！但這個事兒吧，如果一定要分對錯，李顯絕對沒錯，錯的是趙子嫣，無論如何，李顯獻殷勤也全出自好意，至該對他說個謝字。再者說，李顯只不過是裝束醜陋，小臉蛋兒還是很俊的嘛。

宮人拿了帕子為李顯淚，武微氣：「自放你出宮別居，我何曾斷過叮囑？需知男有別，你與小娘子年歲已長，不好再往趙家。偏你不肯聽訓！從今後，阿娘要教人時刻困你在王宮背書！」

李顯臉上一紅，立刻埋懷裏，偏又振振有詞的辯解：「趙家非是外人，阿娘豈能不知？子嫣以後是要給我做王妃的！」

武輕緩的連連拍著他日漸寬厚的肩背，不覺苦笑：「才一長大便想著娶妻，早知如此，我何苦生兒子？呵，不對，便生的都是兒，總歸也要下嫁臣子，我又能留得住你們哪一人？」。忽加重力道拍了他一掌，故作不悅：「你呀，兩位兄長尚未婚娶，你縱然心急也是無用！切記！」

李顯臉皮不是一般的厚，一聽這話，竟建議武：「難道阿娘不盼早抱金孫？不若今歲便為太子與沛哥娶妻吧。」

這瞬間，我深胃中不適，使勁順氣。但通過剛才這番對話，不難看出武似無意拒絕趙子嫣做自己的兒媳。為全兒子的心愿？或拉攏常樂公主？我不知。

「好不知！」，武氣嗔：「旭呀，可願娶妻？」

旭正專心對付一碗爛香的牛頭褒，想也不想便答：「阿兄們都娶妻，誰陪阿娘和月晚？」

武這才滿意舒心，李顯扭頭看他，手拍他的肩：「傻娃！陪晚晚的人只能是的駙馬。」

旭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笑說：「我竟忘了。可我實不願去陪別人，我怕月晚傷心。」

一眾宮人被旭的天真言語逗樂，武笑著輕點他的眉心：「弘文館學士們還同我道你甚是聰穎，當有大。待新年過了，我倒要問一問他們，如何看出你是個聰穎孩子？月晚的駙馬不敢教傷心，時時事事都會順之意。」

「當真？兒明白了。」

知李顯』中毒』不淺，回想他對我一向關心有加，既然武無意跟一個小丫頭算賬，我便幫一幫李顯，別教他總是襄王有意，人冷遇。順便也教那趙子嫣早日明白，和李弘是沒可能的。畢竟是人民教師，在教育青年早這一方面，我多還有點經驗。

挑簾而出，旭隨我一道：「你往何？」

「太子離席好一陣子了吧？」

「去找太子？可我們不知他去了何。」

「這殿裏人多眼雜，總有人見過他。」

先確認過趙子嫣此時不在殿，再東問西問，得知有人曾在障日閣附近偶遇李弘。心裏有了主意，想甩開旭，他卻一步不落。無奈，便帶著他一同直往後殿。才過中殿，人員鮮見，想來表演正好看熱鬧，誰又肯來這無聊甚至空曠的嚇人的後殿。殿中只幾個心向前殿百無聊賴的宮人，我疑心李弘可能已經離開，問過他們，一人手指郁儀樓的方向。

「太子一刻前登樓賞景，尚不得歸。」

費力爬上樓，廳卻空無一人，推開幾間小廂的紙門，亦無所得。視線掃向通往中殿景雲閣的飛橋，再追過去，終於在景雲閣西側的方亭找到了李弘。高達十丈的方亭，正可俯瞰大半個大明宮，尤其太池沿岸，掛滿了璀璨燈火，照亮了除夕夜空。臺上不時刮過刺骨疾風，李弘卻渾然不覺，他正對旁人侃侃而談，那種暢快淋漓無所保留的笑容，他從未對任何一人表，即使從前他攙懵懂無知的我學步、賞景時，他的愉悅輕鬆也並不徹底，還需顧慮四周的宮人。雖曾有預趙子嫣必是跟隨李弘在此，卻想不到李弘對的態度竟。。。

「阿兄！」

旭快步朝二人跑去，見我們現，二人大意外。李弘看向趙子嫣，眼含愧。趙子嫣搖頭苦笑，默默無言。看出二人間另有故事，只不知緣起何時，心說對不起嘍，就算是閑事我也管定了。也許李弘尚不清楚李顯對趙子嫣的一片心意，可我不能幹等著他兄弟倆因而反目。我才不學李賢，明明看一切卻無於衷。

旭踮起雙足，手攀著欄桿俯瞰大地。李弘扶著他，牢牢握著他的臂。趙子嫣微嘆一聲，裹帔巾，轉離去。李弘面不更，只佯裝不知，倒是旭喚了一聲』子嫣姑姑留下一同賞景吧』。一眼瞧見李弘的腰間多了一個香囊，靛青綢，形似柳葉，綉了一對雙宿雙飛的蝶，只因手藝生疏，針腳糙，另有兩行金線小字：寄語相知者，同心終莫違。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定信？暗暗顰眉，李弘豈不知趙子嫣不在太子妃備選之列，即便他二人能在一起，也只可能為他做妾，李弘對真心，可能甘心如此委屈？又想到可憐的李顯一直盼娶為妻，咬咬牙，我拽住了香囊。

「阿兄把它送我吧！很是好看呢！」

李弘完全傻眼，局促一笑，把個玉佩解下遞給我：「把它拿去。」

「我只喜歡這香囊！阿兄若不給，我便教阿娘代我來討！」。使出殺手鐧，我知自己的行為低能又卑劣，也知李弘實不願割，卻不得不堅持，只相信時間會證明我是對的。

這香囊與司珍司歷來的出廠產品大異，如若被武看見，定能猜出是子所予，不得會被武過問一二。李弘無奈，只得送我，又叮囑我千萬妥善保存，不得丟棄。

「阿兄放心，」，我歡喜不已：「我若不喜歡了，便把它送予三哥。方才阿娘說了，要教三哥娶子嫣姑姑，我把它作為新婚賀禮送給三哥。」

凝視那一針一線訴思慕的香囊，李弘愕然非常，口不能言。他只道我是言無忌，殊不知我是在提醒他一個事實，趙子嫣極有可能為周王妃，難歸東宮。

「哦，是啊，」，李弘側目遠眺，輕笑：「我竟。。。他二人。。。嗯，極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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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犯賤的小婊貝不是好瑪麗蘇主

蕭綱【南梁】

復此從蝶

雙雙花上飛

寄語相知者

同心終莫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