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要挑人的事兒放了風出來,好似冷水滴進了熱油鍋,院裏院外俱都炸開來,沒當差事的沒跟來,那便了好些個家生子,那些個沒門沒路的就有盼頭了。
回回府里要進人,總是七轉八繞的托關係吃請,好的沒了,挑剩下的才能著沒門路的,白放著許多缺兒就是不進。
香扣九月兩個悄悄拉了石桂,著耳朵說私房話:「你必是進去的,去問問你乾娘,把你塞到哪個院子裏?」
掃灑丫頭是最累的苦差事,一年四季只雨天還能歇一歇,春掃落葉夏粘知了,秋日裏雨停了那一地的葉子得拿笤帚刮,到了冬天更冷,一早就得起來掃雪,凍得手腳都生瘡。
差事這樣苦,哪個不想當大丫頭,就跟半個主子一般,熱有涼湯,冷有熱茶,還有人給打水添炭,便是外頭小門小戶的碧玉兒,也沒這樣用。
鄭婆子起意說項,事兒卻未定,石桂一不,只搖一搖頭:「我姐姐才剛到錢姨娘那兒當差,我只怕不了,小廚房裏也好,兩個姑娘都寬厚,拿的賞錢也足。」
夏至吃夏至餅兒,送了切的臘上去,兩個孩兒皺皺眉頭,這是祭祀祖宗的東西,分下來必得吃的,挑了兩口,賞下一把大錢來。
跟著再看兩天,石桂就知道是自個兒著急了,留意著看,鄭婆子說的果然不錯,兩個姑娘月錢裳首飾件件不,可要說多得寵,能跟葉氏說得上話,那是再沒有的。
葉氏天天都賞下一道菜來,都是時鮮的東西,廚房裏把這個「賞菜」,送上去太太也是不吃的,專拿來賞人用,多的時候三道,的時候兩道,端上去擺一擺,葉氏就立時賞了出來。
話還說得漂亮,說是太太沒過,特意賞了姑娘姨娘們的,只葉氏不吃葷食,賞下來的也是素菜,給的東西,不能不吃,姚姨娘汪姨娘兩個,不似豆蔻是常年侍候過葉氏的,口上吃不慣,關了門兒悄悄讓丫頭們一道分了。
往兩個姑娘屋裏送東西是樁差,小丫頭們爭搶著要的,還得按著數來,你去的多了,就換去,得的賞錢好去角門邊買些零花吃用。
香扣聽了看一眼九月,兩個一齊微微一嘆,們也不想著進院子,想的是能補上石桂的差,香扣是行五,九月雖九月,卻不是生在九月里,而是家裏生了四個姑娘,到是第五個,再不敢生了,就九月,取個九字兒,意思就是圓滿了,稟了送子娘娘不要孩子了。
為了這名兒,爹還跑去街口找了算命的,花了兩個大子算出來的,自取了這名,九月娘的肚皮真的沒再鼓過。
家裏人多,父母又是當雜差的,母親是洗房裏洗裳的,父親是門上打更的,能有甚個門路,幾個姐姐都是使,要是能進廚房,還好些。
石桂聽說的默然,已然是家奴了,還得生這許多孩子,一家子不得出,九月還道:「要是有個兄弟,也能往外院去了。」小廝往外,丫環往裏,外頭能爭個小管事,裏邊能當上大丫環,這才算是好前程。
九月嘆一口氣,小丫頭能攢下什麼來,便是想疏通,上頭的管事也瞧不中手裏的東西,一輩子都能得到頭。
石桂有些歉意,沒說實話,鄭婆子千叮萬囑,讓萬不能說滿口話,落了人恥笑不說,人挖了牆角才晦氣,吃得醉了,關上門什麼都敢往外說,約提起了作姨娘作妾的話,石桂傾耳去聽,又不言語了。
人得活,還得活得好,知道這路不易,卻不能不走,出了門還聽見後頭竊竊私語,知道後頭那幾個在議論,的話,別個也不信,裏頭兩個買來的隔著牆都能聽見:「有那麼好一個乾娘,還能再獃著,定是要進園子的。」
石桂充耳不聞,抱了裳替鄭婆子漿洗,洗乾淨了晾在太底下,看著袖口磨了,回屋裏翻了小籮兒,裳是深駝的,比來比去,只有玄布頭得用,比著袖口裁下來,就坐在蔭頭下替滾邊。
幾個丫頭從屋裏瞧見,扁扁兒半含酸:「便是去,咱們又不佔的,作甚藏著掖著不肯說。」鄭婆子都不算得臉,不過原在上房當差,上上下下奉承得好,可看在們眼裏,石桂卻是立時就能飛上枝頭了。
鑲邊的裳還得燙,石桂往銅斗裏頭灌了水,把袖平,燙得齊整整的疊起來送到鄭婆子房裏去。
這幾個丫頭沒從這兒得著準信,原來一個屋的一道用飯,到了夜裏拎水也是一起,竟都撇開石桂,五個人一道去了,石桂端了木盆接水回來,們原團在一說話,見著就散開去,再沒一個人說話。
石桂這才覺出自個是個孤立了,不由失笑,也不理們,燙過腳倒了水,屋裏燈都已經熄了,石桂這才皺起眉頭來,當們是小姑娘,一個個不過□□歲,合在一竟也能辦這樣的事。
捻起燈芯了火,這會兒遠沒到熄燈的時候,天天都要在燈下做會活計,床底下放了只竹籃子,裏頭存著打好了結繩,託了孫婆子賣給貨郞,攢了兩三天,各都有七八隻,等攢滿了三十個,就拿去換一回錢。
「你不睡,竟不別個睡?」九月只當石桂是不肯把這位子給,同屋住了半個月,半點面子也不講,這才發難。
石桂挑了眉看看:「燈油是我出的。」燈油確是出的,在廚房裏辦事,傾些菜油很是方便,拿了來當燈油用,還有人了去賣的。
九月沒了話說,家裏姊妹五個,哪裏懼口舌,心裏不樂意,把被子一翻:「你又不是一個人住著,還沒進園子呢,就把自個兒當作一等的了。」
跟個小姑娘拌,贏了也沒彩,石桂看一眼,手上的飛快,打得多了,自然手快,眼睛還沒盯準,手就先串了過去,打得一對兒鴛鴦結子,這東西便是意頭好才賣得出。
又打了一對兒,到外頭響鑼了,這才把繩子往籃子裏頭塞,吹了燈回去,再沒想這事兒竟沒完,第二日當了一天差,趕著預備通仙觀打醮要用的東西,回來才坐定,手進去竟不著籃子了。
低頭往裏一看,籃子往裏頭推了些,放的東西心裏有數,拉出來看過,裏頭的東西果然人翻撿過了。
這籮筐里本來也沒東西,不過是些零碎布頭,攢著補裳鑲邊用的,可了的東西,也一樣生氣。
屋裏頭只有兩個柜子,柜子裏頭隔開三層,一人一層,見籃子被過了,又去看柜子,裳也人翻過了,來的時候不長,東西不多,頂要的是裏頭的春燕給的手鐲和葉氏賞的琥珀墜兒。
兩件東西都放在荷包里,一層層的在裳底下,這兩樣東西還在,可底下的月錢數一數,了五十文。
石桂上輩子是個火,這輩子頂上有於婆子,幫著秋娘就不知明裏暗裏掐了幾回,若不然石頭爹哪裏會這麼向著秋娘,只於婆子一說寡婦辛苦,他便先自了。
這會兒也是半點不客氣,屋裏頭一個人也沒有,怕是等著先進來,乾脆把籃子擺回原,關上櫃門,往外頭去,串廊繞過小竹林,一路到了錢姨娘的屋子,託人葡萄出來,同坐在廊下說話。
院裏要挑丫頭的事兒,葡萄自也知道了,拉了石桂便道:「你雖比不上我年頭長,可也比那些個拿得出手,這回可不能再了,我這一旬日就得了好些東西,只姨娘這裏沒空位了,若不然倒能替你說兩句話。」
石桂帶了腌梅子來,把夏至節擺飯的事告訴了:「乾娘說了,你這兒忙得很,節里還姨娘還要賞菜,便不喊你出去了。」
這又是一樁葡萄的得意事兒:「可不,錢姨娘賞了一道金銀蹄呢,懷著胎卻吃用不下,別個都說懷像不好才是哥兒,要是姑娘家就一點都不折騰了。」
越說面上越有,錢姨娘肚裏才三個月,太太已然張羅起了母穩婆,算著日子,就怕生在別苑裡:「要是這回能生個小爺,還不把那兩個都下去。」
石桂無事也同坐著扯了好些話,葡萄溜進屋裏包了一包點心出來給:「你帶回去給乾娘,我這兒也沒旁的東西,等再發了頭油胭脂分你些。」
石桂來看,總是高興的,絮叨叨說了許多話,末了哼上一聲:「你且不知道,前兒我跟著姨娘去太太房裏請安,二太太也在,邊就是金雀,立在階下,跟個了頭的鵪鶉也似。」
還記恨著金雀,那一掌扇了,非想著還報不可,石桂看咬牙切齒,手拉拉:「你可別出來,錢姨娘不是個惹事的。」
下轎子改名字又不挑菜吃,便能知道謹慎,不肯多得罪了人去,葡萄要真跟金雀起了爭執,倒霉的還是自個兒。
「我知道,這才盼著姨娘生個哥兒,把們都踩下去。」說得這句,還雙手合什念了一聲佛,石桂笑起來,天不早兩人別過,拿了一包點心回去,遠遠一看,那幾個當差不當差的都回來。
石桂進屋擱下點心,出一角來,錢姨娘懷著胎,一天有六頓,是點心就有甜鹹湯三種,按著時辰上,哪裏吃得了這許多,剩下的都擱在屋裏,大小丫頭們自個兒拿著吃。
幾個丫頭一看,咬了兒,石桂也不說們分了,就擺在床上,佯裝翻一翻皺了眉頭道:「你們哪個瞧見我那塊紅布,我答應了姐姐,要替做鞋面的。」
香扣先道:「咱們可沒過,你這裏頭就沒有紅布!」
石桂看一眼:「你沒看過,怎知沒有紅布?」
香扣漲得滿面通紅,不防竟石桂詐了出來,石桂轉看過一圈:「我知道誰手腳不幹凈翻我的東西,我便去回管事劉媽媽,東西的,可得打三十竹鞭子。」
這麼一來可算是鬧翻了,鄭婆子的事兒卻沒辦下來,這許多人想進院子,再疏通能給的錢也有限,葉氏院子裏頭灑掃的活計,高升家的想著留給自家侄,跟石桂半點兒沾不上邊。
這下屋裏這幾個當著的面譏笑起來:「還當是個什麼呢,原跟我們也是一樣的命,比我們還不如些。」
石桂蹙了眉頭,看來要往上,鄭婆子的路子走不通,且得再換一個法子,平平淡淡自然好,可庸庸碌碌,一輩子不能出頭不說,離想贖的目標只會越來越遠。
作者有話要說:主會因為非不可的原因進正院。
選今天雙更的妹子比較多
所以就今天更啦。
天上一道驚雷打出一個男主,橫掃八荒**讓主從此過上小的生活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懷總的文里。請不要再問男主了,目前他正掙扎在溫飽水平線上,該出現的時候自然就會出現。
謝謝地雷小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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