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死死咬著參片，用力！再用力！只聽穩婆驚喜的喊道：「太太再加把勁兒！我著頭了！」

老太太在外頭霎時來了神：「大太太，你可要撐住！我在外頭等著你哩！洗三的帖子都寫好了，只等你報喜！」

陳氏差點哭出來，要還是個閨，真再沒臉見婆婆了！可不管男都得生。只要還能生，就能生到有兒子為止！

用科學的說法，人類的潛力是無限的，所以才有璀璨的文明。陳氏顯然被「懷的是個兒子」刺激的不輕，居然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又回來了！配合著穩婆用力，生生憋出來了個將將五斤小子！看起來有點兒小，不過能生下來就已經是天大的喜事。穩婆一疊聲兒的報喜：「是個哥兒！瞧我們哥兒，生的多好！」

陳氏只覺得肚皮瞬間空了，耳邊傳來細細的哭聲，聽到穩婆說是哥兒，心終於落回肚子里，安心的暈了過去。

屋出歡呼，連在隔了一道牆的大老爺都聽的分明。喜的大老爺也不忌諱了，直直衝進院子問：「可是生了？是男是？」

庭芳心中剛落下的石頭就給砸胃裡了！！嗶了全世界的園！陳氏持家務十幾年，替你養了五個娃其中四個還是小老婆生的，正踩在棺材板上生第六個，你倒進來先問男！庭芳覺得自己倒霉了！怎麼就穿到了古代呢？怎麼就一頭扎進了男癌的世界呢？老天，咱打個商量，我多做點好事，你讓我回去不？

老太太先是歡喜，正扭頭要跟陳氏說辛苦，卻見臉煞白毫無知覺，臉凝重起來。見大老爺只管抱著兒子親，皺眉道：「抱孫不抱子，你的規矩哪兒去了？去看看你媳婦兒吧。」

大老爺才猛的記起陳氏來，行至床前，見閉著雙眼睡在床上，想起素日分，才把那十分歡喜減做了五分。庭芳看的都快吐了！別說是現代人，就算古代，如此涼薄的都見。沒見做婆婆的老太太，都還先著兒媳婦麼？哪怕你做個樣子呢！良心都長到狗肚子里去了！庭瑤比庭芳更委屈，對親爹的怨念不能說出口，心裡哪能沒刺呢？問一句「母子平安」很難麼？想起平日里母親的委屈，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庭芳遞了塊帕子過去，低聲音道：「大姐姐莫哭了……」

哪知庭瑤哭的更厲害了，庭芳：……

老太太見狀便道：「老大，天將亮了，你收拾收拾去衙門吧，家裡的事很不用你管。有我呢。」再在屋裡，誰都看的出來你只顧兒子了！無無義，道是好名聲麼？

大老爺點點頭：「生母親了。」

老太太擺擺手，把大兒子攆走了。陳氏的狀況不好，毫不敢大意。說句到家的話，這會子守著，便是陳氏沒了，也只是命，而非婆家慢待，並不得罪親家。不然人家好好的一個兒，在你家生孩子，你們的都不上心讓去了，可就不是親家是仇家了。

庭瑤此時反應過來，了眼淚道：「老太太先回去歇著吧，孫看著就好。」

老太太搖頭：「你們小孩子家懂什麼。」婦人生育，可不是生下來就完事的。產後大出、產後風，林林總總，沒個管事的人，一個不好就要落下埋怨。九十九步都走了，何必差最後一哆嗦人說。

丫頭們極有眼，拿了個引枕來，道：「不如老太太在炕上歪會子。」

老太太依言歪在炕上。陳氏未醒，得閑了掃視一周，各人表盡收眼底。看庭芳一直陪著庭瑤垂淚，是把兩個有親娘的庶襯托的毫無良心，心裡就更不高興了！著實冤枉了庭蘭和庭蕪，們兩個還小呢，只道孩子生下來就無事了，上哪知道產後兇險的事兒。不像庭芳，網路時代混過來的人，那知識量是一般的蘿莉能比的麼？再加上跟陳氏確實比庭蘭姐妹深厚的多，自是僅次於庭瑤的難過。先小時候為了好混，刻意親近陳氏，得空就要滾到懷裡撒。橫豎魏氏已經不在了，索當做不知道自己是庶出，一味粘人。假戲真做的久了，不獨陳氏疼，也漸漸有了。人都是出來的。

新生兒被母帶走，就擱在東屋。隨著陳氏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大房上下的氣氛也越發抑，眾人都不敢言語，臥室里落針可聞。便是庭蘭庭蕪也覺出不對來。太醫只是開藥，照方子煎，並不敢打包票。穩婆沒敢走，悄悄查看床單，有不跡浸了大塊，臉就變了。老太太見狀，心中瞭然，開口道：「大姐兒你且帶著妹妹們去吃早飯。都是小孩子家家，不經。」

庭瑤哪裡吃的下，只管搖頭：「我不。」

老太太不耐煩的道：「吃不下也得吃，別你娘擔心，快去。」

庭瑤還想說什麼，庭芳拉了拉的袖子：「咱們先去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守呢。」

老太太暗自點頭，到底是親自養的，不一樣。

庭瑤覺得有理，便帶著一串兒妹妹撤了。老太太趕問：「可是大出？」

穩婆點頭又搖頭：「不算太厲害，卻也馬虎不得。趁姑娘們不在，先換個褥子吧。」

丫頭們又七手八腳的換床單棉絮，再厚厚的墊了布塊。穩婆拆開陳氏的服再看了一回，只見傷口猙獰，反倒鬆了口氣。既是傷口流，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那不知名堂的大出，可就要喜事變喪事了。又喚自家帶來的使替陳氏撒上止藥，方道：「還在兩可之間，看老天爺吧。老太太索再添些東西積服吧。」見葉家並不很信鬼神，穩婆順就改了說法，把上供變做善事。

庭瑤留在屋的大丫頭茉莉道：「昨晚爺姑娘們湊了些銀子，抬到藥鋪里替窮人撿葯，老太太看可使得？」

穩婆道：「怪道看著不好，卻又緩過來了。原來是爺和姑娘們的孝心了天。依老婆子說，有這樣好的兒，太太必逢兇化吉的。」

老太太點點頭，又問：「使了誰去辦？」

茉莉回道：「四姑娘說姐妹們不得出門，託大爺一併送出去。」

老太太對庭芳沒什麼印象，今日倒刮目相看了：「你們四姑娘是個細心的。那就趕著，個人，陪著樹哥兒去把事辦了。早辦一會子，沒準就多救一個人。」

說話間，外頭紛紛揚揚的飄起大雪，老太太聽著雪花落地的撲哧撲哧的聲音，嘆了口氣，繼續等著吧，總要等到止住了才行。

或許是葉府打撒了銀錢，真的救了不人，閻王一高興就不要陳氏了。熬到晚間竟漸漸止住了。陳氏迷迷糊糊醒來，見兒守在床邊，了肚子，覺空的，心中不由慌，干啞著嗓子問：「孩子呢？」

庭瑤猛的驚醒：「娘，你醒了？」

陳氏又問：「孩子呢？」

庭芳忙道：「.子抱去了，方才還哭呢。」

老太太也醒了，揚聲道：「大太太還好？」

陳氏聽到婆婆的聲音就要起來，老太太忙喚庭瑤按住：「別！仔細子，正是要的時候。」

陳氏想起終於生了個兒子，算是對的起婆婆了，哽咽著嗯了一聲。

庭蘭湊上來問：「娘了麼？姨娘在小廚房裡燉了湯。」

庭芳：……，老太太還在呢，你就替你娘賣好，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更親姨娘！你也是個不著調兒的！

果然老太太的臉微微沉了沉，淡淡的道：「且讓太醫瞧過，看是吃藥膳還是吃旁的。」陳氏還沒離危險，故不放太醫回家，收拾了花園後頭一乾淨的客院請他住下。

庭蘭尷尬的笑了笑，不再言語。一時丫頭去客房請了太醫來，瞧了瞧，又把了脈道：「產後虛，萬不可挪，亦不可著涼。我寫幾個葯膳，便不開方子了。躺著本就胃口不好，再吃了葯，越發不想吃飯了。切記不可用大補之，連湯都不用。待十二日後，再看著調整方子。」

老太太奇道：「生了孩子無須補麼？」

太醫道：「虛不補。」

老太太點頭，恭恭敬敬的請太醫去客房休息。再問陳氏想吃什麼，雖要遵醫囑，卻也得看人願意吃哪樣。

陳氏並不覺得，然而知道不吃東西不，便道：「想吃點米湯，裡頭擱點鹽。」

就有丫頭飛奔去小廚房準備，老太太一直等到陳氏喝了米湯又睡下，不由長吁一口氣，總算……過了頭一關。想起那小小的孫兒，又愁上了！早產兒……你們母子兩個都千萬要熬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