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一利用呼吸法調和了半妖的質。
出生至今,整整十五個月的適應與完善,既讓他激活了妖怪的脈,同時也兼容了人類的力量。當二者合一,就像土壤遇到雨水,出了名為奇跡的新芽。
緣一發現,半妖之軀近似於鬼,但比鬼更強。
閱歷所限,沒見過大妖的緣一無法用「妖」作為參考標準,來判斷自己是強是弱。可他前世做了一輩子獵鬼者,手頭宰過的鬼比吃過的鹽還多,自然能對比出好壞。
鬼是一種由人轉化的怪,壽數長久,以人為食。
它們力大無比、速度迅捷,捕食時鮮失手,遭到重創也能恢復如初。部分惡鬼還能改變形態、移臟,甚至使用詭譎的法。除了與日刀,它們幾乎不怕任何東西。
在緣一的認知里,集諸多能力於一者只能是鬼。
可如今,他悟了「惡鬼竟是我自己」的真理。
被千春婆婆剪掉的指甲,沒過多久就能長出;學跑步時摔傷的膝蓋,不到半天就能復原。
他頭頂的犬耳能清晰地聽見花開的聲音,也能捕捉到空氣的輕微波。他的鼻子能嗅出各種味道,還能將它們分辨得十分清楚。
僅一歲多的年紀,他已經能用雙手推庭院裏的巨石。而當他邁開短跑起來,幾乎能抓住風的尾。
最讓緣一到意外的是,他的眼睛發生了變化,不但可以看得通,還可以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冥加爺爺,那是什麼?」
某日正午,緣一坐在廊上,指著三島家東屋的方向問道。他看見東屋被一層籠罩,散發著扭曲的黑霧。
「那是牛鬼的煞氣,都快變詛咒了。」冥加順口回道。忽地,他驚覺哪裏不對,「犬夜叉爺,你看得見嗎?」
緣一點頭。
「真是意外,並不是每隻半妖都有『妖眼』,看來爺你的資質真是……」
「妖眼是什麼?」
「啊,沒什麼!」許是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冥加跳過這個話題,只沉聲告誡道,「犬夜叉爺,你必須記住,以後看見了這些東西就當作沒看到,否則,它們會纏上你。」
緣一安靜地聽著。
「『看見』是一個條件,爺達了這個條件又引起了靈的注意,就是在告訴它們『我有特殊的力量,來吃我吧』。」
冥加扮鬼臉,緣一的眼神毫無波。
冥加:……逗這個小孩就很沒意思。
「嘖,但爺是半妖,還是白犬後裔,而且犬本就能剋制邪。那些弱小的靈或許傷害不了爺,不過——」冥加攤手,「它們一定可以傷害十六夜夫人和千春婆婆。」
「所以啊,犬夜叉爺,除非你擁有強大到殺死一切敵人的實力,不然就別去看不該看的東西。」
緣一不再看東屋的煞氣,別過頭看向天空的雲朵,他並不想給邊的人帶來危險。
眼見緣一這麼上道,冥加更是起了說教的心:「可爺也要明白,有時候我們不招惹麻煩,麻煩也會找上門。」
「等你慢慢長大,妖怪的脈氣味就會越來越濃。到時候,總會有眼饞爺的妖怪找過來。」
氣味會招來妖怪嗎?
緣一垂眸不語。
「我們正是為了保住爺的平安才來犬山的。」冥加道,「只要爺的力量沒有牛鬼的煞氣強,妖怪就發現不了你……」
話未說完,冥加覺得氣溫有點冷。
他打了個哆嗦,正想勸緣一回屋,卻發現他家爺又盯著東屋的方向。
「牛鬼,很強嗎?」緣一喃喃問道。
冥加跳腳:「當然了!它可是大妖,儘管只剩一肋骨,上面留著的煞氣也嚇退了犬山城外的妖怪。它活著時,殺過上萬的活人!」
斬殺過幾十萬惡鬼、還把鬼王片刺的緣一:……
從這天起,緣一上的氣味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等他再陪冥加爺爺玩捉迷藏時,對方總因為聞不出他的味道而找得滿頭大汗。
「犬夜叉爺!犬夜叉爺!你藏在哪裏啊?」累癱。
【緣一,緣一!哥哥來找你了,藏好哦。】
很久以前,年的兄長帶著年的他,在繼國家最荒蕪的院子裏玩過同樣的遊戲。
兄長總是找不到他,他卻總能找到兄長……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這段記憶仍是如此深刻,那是他前世中為數不多的快樂之一。
緣一坐在樹冠上,和地笑了。
……
「除了犬山城,一隻半妖還能在哪裏?」樸仙翁揮樹藤,放飛了帶來報的鳥兒,「半妖弱小,氣味會消失很正常。畢竟,犬山放著牛鬼的肋骨,他只要靠得近一些,上的氣味就會被煞氣所覆蓋。」
「就像他站在你面前,妖氣如螢火,怎能與日月爭輝?」
「區區牛鬼,也能掩住白犬脈的妖氣?」殺生丸的眼神愈發冷然,「半妖就是半妖,居然要在牛鬼的骨下尋求庇護。」
樸仙翁:……
你倒也沒必要苛責他,他還是個孩子啊!
「這樣弱小的半妖,你還打算親自去殺死他嗎?」樸仙翁道。
殺生丸轉就走:「他沒有被殺的價值。」
弱者就是弱者,就讓那半妖呆在人類的城池裏,老去、腐爛。
他殺生丸唯一的手足竟是只半妖,對方還得在父親斬殺的牛鬼骨下求活,這真是可笑到極點。
父親,與人類人生下一隻沒用的半妖,是你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無聊。」
殺生丸離開了,連去犬山城看一眼的心也無。
樸仙翁舒了口氣,總算覺得林中的溫度回暖了。有烏落在樸樹的枝幹上,嘎嘎怪,像是說著什麼。
「哦?那小子威脅了我好幾次,我活了兩千歲為什麼不教訓他?」
樸仙翁反問:「你見過哪個智者會跟武士比劍?」
烏沒聲了。
「去告訴那些小妖怪,離這片山域遠點。」樸仙翁很心累,「殺生丸走路從不繞路,要是誰不幸走在他走的路前方,會被殺死的。」
烏抖了抖,立刻拍著翅膀飛遠了。
樸仙翁一聲長嘆:「冥加老頭,我算是保下你家爺了。」太可怕了!
……
時荏苒,又是兩年。
三島武家的西北屋了一方偏僻的小天地,人人都知道那裏住了人,卻從不把那屋裏的人當作人。不流、不往、不互,除了給點糧食,就再無任何集。
他們排斥半妖。
要不是三島家主撐起病沖著兒子一通怒罵,或許十六夜與緣一早被趕了出去。
饒是如此,他們母子也留不了多久。怒之後的三島家主病惡化,似乎撐不了幾個月了……
又是一日逢魔時刻,夕西下,天紅。
滿三歲的緣一坐在廊上看雲,金的眸子倒映著另一個世界。
他看見長蟲似的妖怪飛在半空,沿著犬山城的廓徘徊了幾圈,再沒山裏。類似的場景他幾乎天天看見,但不同以往的是,妖怪們最近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最近城裏不太平。」是千春婆婆的聲音。
緣一的犬耳抖了抖,細聽。
「幾天前,東門失蹤了十個巡夜的武士,怎麼也找不到兇手。今天,有人在城外發現了他們的骨……是被吃掉的。據說是出了妖怪,可東屋放著那把妖刀,怎麼會有妖怪進城呢?」
「逢魔時刻一到城門就關了,武士每晚都在巡邏,妖怪不可能無聲無息地進來吧?」
接下來,是十六夜與千春的談話聲。
等斜的餘溫散盡,緣一在母親的呼喚中走臥室。十六夜正背對著他鋪開被褥,溫叮囑道:「犬夜叉,最近要乖乖呆在庭院裏,哪也不要去。」
「嗯。」
風的味道變了,傳來一泥土的味。緣一朝外看去時,城裏忽然下起了雨,溫度降了好幾分。
夜更濃了,有一悉又陌生的腥臭味在瀰漫……
十六夜沒發現異常,剪斷了燭芯,催緣一睡。可緣一踮起腳尖攀著柜子,艱難地夠到了一柄短刀。
短刀量小、重量輕,一般是子防所用。十六夜帶著他從平京來到信濃,這刀從未離。只是在犬山城定下來后,再沒有過這刀。
三年沒用,短刀已鈍。
緣一握住刀柄試了試手,覺得還行。
「犬夜叉……」
「母親,我想去東司。」
東司是指便所,落在西北屋的後方,距離不遠。
十六夜取過短燭,正想說「我陪你去吧」,就見孩子已經跑出了門,似乎很急的樣子。
真是的……
十六夜失笑搖頭。
殊不知,兒子哪裏是去東司,而是面無表地站在庭院外的水井邊,收斂住所有的氣息。
沒多久,水井咕嚕咕嚕冒起黑泡,流狀的不明凝一個高大的人形,散發出一讓緣一刻骨銘心的腥臭味。
他不會記錯的……
這種吃過人后積聚的惡臭,是前世殺過萬次的鬼的氣味!
「嘻嘻,姬君、半妖?」水形惡鬼爬出了井口,「好久沒吃人和小孩的……額?」
它對上了緣一漠然的眼。
緣一拔出短刀:「就是你,最近吃了十個武士嗎?」
嚯,一個三頭的小娃娃,裝得還像那麼一回事!
這時候,惡鬼還沒有意識到事的嚴重。
它齜起尖牙,咧一笑:「是我!哈哈哈,小鬼,你上趕著來送……」
刀一閃,它的視野天旋地轉。
誒,它頭呢?
※※※※※※※※※※※※※※※※※※※※
PS:狗兄弟相認之後——
到迫害的妖怪們:真的是兄弟嗎?你看他們,一模一樣的冰塊臉,好像全世界倒欠了他們五萬把日刀一樣,真的不是父子嗎?是父子吧!
殺生丸:……
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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