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今日榮吉昌沒與一眾文友出去詩賞月，反而父大發，要親自領榮玠和榮珢出門看燈，阿霧見了急得險些破了淑大功，要跳將起來。

榮吉昌深得夫人教誨，也沒打算帶上阿霧。

阿霧最後咬了咬牙，眨眨大眼睛，心吐外表爛漫地對著榮吉昌張開了雙手，「爹爹，抱。」

破功。

榮吉昌顛顛地上前抱起阿霧，這兒自從這半年「長大后」極不喜人親近，連他偶爾想香一香蘋果似的小臉蛋都不行。這會兒忽然有了這待遇，榮吉昌如何不樂顛了。

小兒的子又又香，像個香噴噴的麵糰，將榮吉昌的一顆心化得綿綿的，哪怕這時阿霧要天上的星星，他都願意搭個梯子為摘下來。

阿霧抱著榮吉昌的脖子在他上嗅了嗅，還好，沒什麼怪味，可以忍，但是也頗為嫌棄地將腦袋遠離了半尺，不過這舉毫不影響榮吉昌的之心。

於是榮吉昌一臉笑容地抱著阿霧，後面跟著榮玠和榮珢，一同出了大門。

阿霧穿著大紅織金團綉芙蓉的棉襖，下面是鵝黃綉纏枝芙蓉的子，系著過年時老太爺賞的雙魚玉佩，梳著花苞頭，像個年畫娃娃，最妙的是出門時娘怕冷，特地給帶了過年時小孩子帶的兔兒帽。

阿霧的這頂兔兒帽並不名貴，是雪白的兔所制，但娘的手很巧，兩隻兔耳朵尖尖的豎著，剛卡在花苞頭上，顯得特別立，戴上后萌翻了所有人，見著的人無不想香一香的小臉蛋。

榮吉昌捨不得阿霧下地走，一路都抱著，還與有榮焉地一路傻笑，路上行人誰看了阿霧都要駐足回頭，有大膽的還想上前逗弄，引得阿霧大發嗔，將頭埋在榮吉昌的脖子裏。

阿霧上輩子雖得父母寵，卻也沒有被父親抱著走這麼遠的經歷，一時環著榮吉昌的脖子也不怎麼嫌棄這位「臭男人」父親了。

走在熱鬧的大街上，阿霧眼尖地瞧見了一間書鋪，學著安國公府自己那才四歲的大侄的語調道：「爹爹，書。」其實前面那個「爹爹，抱」也是跟大侄兒學的，實在是阿霧一個曾經二十多歲的人早忘了當小孩的樣子了。

「啊，我們家阿勿想看書嗎？」榮吉昌了阿霧的兔耳朵。

阿霧忍了，你當本郡主阿貓阿狗一樣的啊。

榮吉昌本也是書之人，既然喜歡，便帶著進去逛逛也罷，順便給買些字帖，最近阿霧的書法越發進益了。

結果阿霧翻的全是時文，看得榮吉昌一陣驚訝。阿霧無視了他的驚訝，翻到自己要找的一本，直接往榮玠手裏擱，「哥哥，看。」

原來是買給玠哥兒的，兄妹實在是太友了，榮吉昌笑瞇瞇地付了錢。

出了書鋪后，榮珢拉著阿霧四竄看，給阿霧指點那些好玩的小件，竹編的蚱蜢、糖吹的小兒、五軲轆轉的風車，阿霧看著看著也找回了一趣，呃，其實阿霧姑娘的年泰半都在床上躺著過的，因此今日的趣就顯得格外有趣。

那些小玩意都是康寧郡主年裏欠缺的華章，沒想在這裏實現了。兩個金玉一般的小孩嘰嘰喳喳地拉著手跑著笑著，阿霧也拋開了什麼賢淑貞寧的訓誡。

「珢哥兒，仔細著你妹妹。」榮吉昌只能在兩個猴還在後面大喊，有些追不上兩個小東西。

榮珢畢竟是小孩子，裏應了，但心裏聽進去沒有，就未可知了。街旁有耍猴的，兩個小人興緻盎然地進去看了，阿霧和榮珢藉著子小，鑽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榮吉昌一行人都只能站在外圍。

到雜耍耍完，雜耍人捧著盤子收錢的時候，人群轟然而散，榮吉昌一時沒看住兩個小人兒，再找到的時候眼前已經只剩下榮珢一個人了。

榮吉昌嚇得臉都白了，榮珢也哇哇地哭了起來，畢竟才小十歲的孩子，榮玠急得打起榮珢來。一家子僕人已經散開來到尋人。

卻說阿霧確實是被一波人販給看上了。

人群里遠遠就能看見那個如明珠朝的小姑娘，在父親的懷裏，笑得恣意盎然，有著自己都不知道的燦爛。

這等貌的小姑娘，李拐子一輩子都沒見到過，如今見獵心喜，想著定能賣個大價錢。

因此趁著人散的時候，挨了上去，給同夥使了個眼，絆住了父親一行，又隔開了榮珢。阿霧本是無知無覺，但李拐子一近，就被他上的氣味給熏了，猛地一回頭，看著個心懷不軌的男人一個勁兒盯著自己瞧，阿霧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心裏一驚慌不擇路地鑽開人群就跑。

李拐子沒想到這小姑娘如此警覺，猱追了上去。

阿霧畢竟也沒經歷過這些，一時著急，偏偏同榮吉昌等人的方向跑了個反，的喊又被人群淹沒，只好自己使出吃的勁兒開跑，幸喜雖人小短，但勝在子靈活，人群又擁，瞅著鑽來鑽去，李拐子拿一時無法，使了個法子，喊道：「小姐，你別怕啊，老奴可追不上了。」

周遭的人本還奇怪一個大男人追著個小孩，如今才知道是下人在追自家主子，也就不曾上前阻攔。

眼看就要被李拐子追上，阿霧正急得不得了，一雙黑綉金螭龍嵌寶石為眼的靴子出現在了眼前。

阿霧抬頭一看。

眼前的人謫仙一般，眼若星辰，鼻若懸膽，材頎長，風外朗，神采融，鸞章姿，居然外，讓人忍不住稱讚一句，好一個「郎艷獨絕」的男兒。

只可惜阿霧不懂欣賞。

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阿霧前輩子最大的仇家居然就堪堪出現在了眼前。

誰曾想這般一位朗逸出塵，如明珠仙一般的清雅人居然會是那位最後謀逆弒兄、揮刀屠京，令人聞之變的正元帝。

又是正，又是元，生怕人不知道他的帝位來路不明似的。

因為政見不同，長公主素日就不喜歡這位先孝貞后所生四皇子，而支持當今皇后所生的六皇子，想當然的正元帝登基后，長公主府的下場如何。

當時阿霧已死，魂魄在世間飄，目睹了後來之事，對這位正元帝深為痛惡。

這正元帝睚眥必報，對曾經的敵人手起刀落，收割得乾乾淨淨，京城勛貴之家哭聲震天、流三日不絕，他依然安眠無礙。

至於長公主，這位正元帝卻偏偏沒給一個痛快，鈍刀子割那才疼，最後得長公主尊嚴盡喪，跪地悔過求饒。

於阿霧的公主母親來說，命不是珍貴的，那引以為傲的尊嚴才是最寶貴的，偏偏正元帝不要的命，而是要徹底摧毀的尊嚴。

阿霧沒有親經歷這些，但旁觀已經是滿臉淚了。

不想如今冤家路窄，居然到了他。

前有豺狼，後有虎豹，阿霧腦子裏萬般念頭閃過，如今不得引狼驅虎了。

「哥哥，救我。」阿霧抬起頭一臉懼怕，睜著大眼睛淚汪汪求助地著楚懋（mao，四聲）。

如今楚懋也不過虛歲十六歲的年，算來他也是前世阿霧的表哥，自當得阿霧一聲哥哥。只是阿霧心裏覺得膈應，但如今有求於人，權且擱下恩怨，先賣萌求救再說，阿霧也不是不懂變通的「好子」。

面前這個忽然撞進人眼裏的小丫頭，讓一向不管閑事的楚懋駐了歩。

這丫頭有一雙星辰般璀璨的眼睛，楚懋想，他見過的人兒不，當今的向貴妃便是赫赫有名的大夏朝第一人，便是也沒有這樣一雙讓人一見忘塵的眼睛，可想見這丫頭長大了，必定是個人。

跟在楚懋邊的侍衛劉向也吃了一驚，不知哪家的小丫頭居然獨自跑了出來，長得實在是太過可，臉蛋兒紅得比春天最的桃花還鮮，小得比玫瑰涼還晶瑩，胖嘟嘟的子，藕節子一般雪白的手腕上帶著一對金鐲子，最可的是那雙兔耳朵，這姑娘就像年畫娃娃般可、喜慶。

劉向見著阿霧，這位慣來冷嗜殺的護衛心都了。

楚懋也被那雙兔耳朵給撓了心腸，想著未來自己的兒如果能有這小姑娘般玉雪可，他也就滿意了。

也不怪楚懋小小年紀就想得這般多，實在是宮裏的皇子懂人事懂得早，十四、五歲的時候就有宮來教導。

「小姐。」李拐子見阿霧停了下來，上前就想抓，口裏呼著，「你快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