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星雲小說 古代言情 庶得容易 黨參烏雞湯

《庶得容易》黨參烏雞湯

麗章是個再迂腐不過的人,家上一輩兒得了三個男丁,自立了族譜以來便沒這等事,先是往寺里還願,施粥舍米的廣積福蔭,過後又怕這三個裏頭有壞了門楣的,打小起便盯著讀書,惟恐養出紈絝來。

家三位爺裏頭,老大是讀書讀仙了,老二讀書讀實了,只有這個老三,讀書讀的酸了,一子文人氣浸到了骨頭裏。

他自個兒沒兒子,原來還埋怨過妻子,可既娶了進來,便不能無故休妻,袁氏又不忌妒,給他納了那許多妾,院裏頭的丫頭不算,隔得一段日子就讓人牙子上門來,但凡瞧著圓好生養的,一字兒排開住在一間院裏,由著他撿喜歡的收用。

平日裏補湯補藥沒吃,不獨麗章,袁氏自個同妾們也一併吃藥,北院是煎藥,一日就要費上兩擔柴。

麗章自個兒拜了孔聖人,不肯提那些怪力神的話,袁氏卻每日吉時都在小佛堂前磕頭,院子裏的通房妾也一併跟著磕頭,一到吉時,一院子人挨著團下跪敬香拜觀音,求子都求的瘋魔了。

麗章自個兒就是過繼來的,八歲上頭過繼,到得十五歲娶親,早早就把妻子討進門,袁氏還是家老太太在時給定下來的,為著圓臉盤好生養,可這麼個好生養的孫媳婦進了門,愣是一點沒消息。

老太太等了一年,袁氏先還忍著,等紀氏懷上了,便再忍不住,趕給丈夫納抬了通房,一出手就給了兩個。

自個兒沒有不要,一院子的通房妾都沒有,這傳出去還只當是善妒,總不能這一房絕後,麗章自個兒都不急的時候,已經急得火燒房頂。

這麼些年急下來,不止房頂,連房樑房檁也一併燒沒了。金陵城裏大大小小的寺廟,就沒有沒拜過的菩薩,先還是求自,後來不拘哪一個,只要懷上便好。

Advertisement

好容易一個通房得了孕,立時就抬妾,就住在正院後邊,單獨給了個院落,看得跟眼睛珠似的,什麼補吃什麼,那個妾每日睜了眼兒一樣事不必做,洗臉水都給捧到床上來,這麼個補法兒,那個妾到最後兩個月都不能下地。

破了水足足生了一整日一整夜,等把孩子掙出來,自個兒也沒了出氣,崩似的止不住,也知道這番無命再活,眼兒一睜瞧見是個姐兒,原來口還有一口暖氣兒,立時就冷了。

袁氏得了這個九斤姑娘恨不得含在口裏,抱在邊養大了,別的房頭嫡出庶出總有好幾個孩子,只院裏獨一個,說是眼中明珠亦不過分,這才起了想要招贅的念頭,總歸兒如今還小,尋個清白人家,立下字據來,就放在一養,只當半個兒子。

麗章卻還想要兒子,老大家的明陶,跟老二家的明澄,兩個比起來,他原就更喜明陶,看著他長大的,如今嫡姐又選了王妃,若是能把明陶過繼過來,自然最好不過。

紀氏既沒報信,且還不知老二家裏又多得了個兒子,只日日在順章夫妻倆面前訴求,袁氏順著丈夫,除開侍疾就是往梅氏那頭去。

一進了屋門拉住了便不鬆手,開了個話匣子止不住的往外倒:「我不比大嫂是個有福氣的,大嫂子如今兒也出息了,往下還能再湊一個好字,說不準甚個時候又養一個出來。我也不打著彎兒說話,便是把陶哥兒過繼到咱們這個房頭,也一樣你娘。」

梅氏的臉皮只怕比明蓁還薄,聽說這番話半日不曾言語,袁氏先是笑盈盈,再紅了眼圈兒抹淚,堵了梅氏的就是不開口,好容易肚裏想得了一句,才剛要說話,袁氏便道:「我是個沒福氣的,但凡能有個庶子也不求著大嫂子了。」

Advertisement

急得梅氏面上紅暈一片,人生的,一子文弱氣,這些話連番砸下來,半日才細聲細氣開口道:「三弟妹可不能說這喪興的話,如今論道這個,也還太急了些。」

袁氏跟梅氏兩個,很有些不對付,倒不是明爭暗鬥,實是脾不合,家老太太為著這個長孫媳婦竟然擔不起家來,到了最小的這個孫子,便想著為他擇一個能管家事的,日介談論什麼冰霜雪雨,哪裏是過日子的人。

袁氏大字兒不識一個,初進門時,梅氏又是那一番淡月疏雲的指點,說梅花,袁氏先想著的是梅子,還算著院子裏有幾株花樹,哪些是結果的,得撿好的送上來。

兩個大眼對大眼,互相通不得聲氣兒,難為紀氏在其中周旋,袁氏不懂梅氏的春白雪,梅氏也不通袁氏的柴米油鹽,兩下里雖不曾真的置氣,可在一塊自來說不上話。

譬如袁氏腦子裏想的便是給丈夫納妾,還得給妾排值表,沒有老爺去通房屋子裏的,這些個妾都得抱著鋪蓋給麗章值夜,通房小妾還得要生孩子,生了孩子那才是盡了人的本份。

可梅氏腦子想的卻是甚個時候能跟著丈夫去城效莊頭裏邊疏散,園裏一株海棠又開了花,很該辦個花宴,夫妻兩個對坐,彈琴論對賭書罰酒。

這麼兩個人,便是坐在一張長案上頭都一南一北,忽的論起這個來,不說梅氏只有這一個兒子,就是三個都是兒子,是斷然不肯把兒子過繼到袁氏房裏的。

袁氏實也瞧不中梅氏養兒子的辦法,要麼就通庶務,要麼就一門心思苦讀,非帶了兒子掃雪烹茶,那梅花骨朵兒上頭的雪水,跟打出來的井水有個甚差別。

妯娌兩個不是頭一回論起這事兒,梅氏死咬了不答應,袁氏拿也沒法子,兩個扯皮也不是一回,面對面坐著,一個似在荒地裏頭喊話,一個似一拳頭打中了棉花,誰也不能接著誰的話茬,見了丈夫個個嘆息,只盼著紀氏趕回來。

Advertisement

紀氏一行趕慢趕總算回了金陵,碼頭日日都有家下人等著,一見著掛著字旗子的船趕奔過來,連章一見著就問:「老太爺可好?」

家上一輩兒,只有這個七病八災的伯父了,下人聽見問訊,知道是問要不要換上孝裳,連連搖頭:「老太爺還喝著參湯,二老爺趕家去罷。」不論東西北,闔府的人都知道,只等著二老爺回去拿主意呢。

連章鬆一口氣兒,又人往後傳話,原來這白孝服就預備著,聽見無事再收進箱籠里,紀氏套上寶藍的杭綢禙子,澄哥兒跟明沅兩個也不換裳了,一路坐著轎子回了家。

連章騎得馬先行一步,還吩咐轎夫不許顛著了,進得門邊見下人都換了艷裳,院裏清掃的乾乾淨淨,進院出院回事的僕婦也不見慌模樣,倒鬆一口氣,雖不敬,卻還是腹誹,這回兒怎麼大哥三哥家的竟中用起來。

紀氏進門也是一驚,卻不及問話,直往北院裏去,還未到大伯病床前,就看見兩個妯娌對坐著,袁氏一張兒說個不停,梅氏臉上笑意都發僵了。

兩個見著紀氏進來,心裏都暗自念佛,紀氏眼睛一掃就知們打的什麼司,本不想接這個茬,不等開口就急問:「大伯如何?」

袁氏道:「如今只用著參湯,連醫都說咱們預備著裝裹了。」

紀氏皺皺眉頭,覺得這話在病房裏頭說很有些不吉利,一把拉了梅氏:「大嫂了,明潼明芃上可好了?」

梅氏一怔:「是夜裏著了風,回來喝葯發汗已是好得多了,如今全由明蓁看著,前頭這樣,不敢好往外挪。」

明芃也還住在東院裏頭呢,紀氏一聽這話心頭一松,原還當進門就要先應付過繼事,如今大伯還在,兒又好起來,一松,立時就出疲來。

Advertisement

梅氏見著實不好看,扶了的手:「弟妹才回來,趕歇著去,舟車勞頓,歇上一歇再來便是。」也怕袁氏立時拉著紀氏來問要孩子。

袁氏心知肚明,臉上卻不能做得難看,紀氏著急回去看兒,又不能急步快行,扶了丫環的手,瓊珠瓊玉兩個扶著,挨到明潼住的院裏,進門就看見兒披了長迎出來,原是臨窗立著,早早就瞧見了紀氏。

「趕回去,別再著了風。」紀氏一擋,握了的手,三個多月不見,瘦削許多,量也長了,眼圈一紅:「可是在宮裏了苦楚?」

明潼見著紀氏也跟著眼眶一熱,環了的胳膊:「哪兒呢,不過是貪涼睡,這才病了,裏頭一切都好,大姐姐都打點好的。」

紀氏聽見這話倒是一奇,接著又問明芃,也是大好了,只明蓁怕吵著了妹妹,還把留在東院裏將養子。

明潼往紀氏後一探:「怎的澄哥兒沒來?」

紀氏輕輕的手掌:「來了,日日念叨著你呢。」立著說了這幾句,便有些吃不住,手往後頭扶了腰,只這麼一下,明潼看出端倪來。

有心想問,又問不出來,心口怦怦直跳,盯著紀氏半晌一個字兒也不說,紀氏拉了兒坐下,瓊珠趕拿出小錦墊來給墊在腰後邊,雲箋上了茶來,明潼看一眼:「這時候喝什麼涼茶,趕著,廚房做了紅棗烏湯來給太太墊墊肚子。」

紀氏聽了這話更奇,心裏納罕,卻看見兒一臉喜,明潼見親娘疑,撲哧笑了一聲:「宮裏頭貴人多,嬤嬤防著偶遇,告訴我們,那些扶著腰條的,得再小心不過。」

明潼說了這一句,紀氏半含心酸,自家的兒生下來沒過半點委屈,也不知道進了宮跪了多回,了明潼的肩膀面頰仔細看瘦了沒有,明潼卻闔了眼兒靠在紀氏懷裏,手指甲嵌進里,這輩子總算等來第一個好消息!

上一世是明澄過繼了,往下竟再沒兒子出來,明灃們這個房頭裏唯一一個子嗣,程姨娘跟睞姨娘兩個,在這后宅裏頭恨不得翻了天,一人襲了一房,連著家裏的親戚,也是一人得道,犬升天。

紀氏再坐著正位,底下人明著不敢,背地裏哪一個不上趕著結,原來在太子宮中當太子嬪,別個還怵

有個金貴的兒,誰也不敢當面怠慢,可等太子下獄,廢為庶人,又一朝死,明潼不必想,也知道紀氏的日子是怎麼一天天挨過來的。如今懷上這一胎,可不是把死局作了活局!

對著兒再沒什麼好瞞的,紀氏把去六榕寺求籤的事兒也告訴了兒:「還作不得準信,可有個喜簽卻是再好不過了。」

這話對著誰都不能往外說,便只有明潼能吐出來,兒雖年小卻一向存得住事,聽了說也連連點頭,心裏卻想,哪怕這一胎是兒又如何,這輩子若能個親生的同母妹妹,就能有個親生同母弟弟!。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