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麼，太夫人還是不肯吃東西？」劉嬤嬤看著一回來就去掉外裳的方氏，走上前去，替了肩膀。

「別說了，又是跪，又是哭，又是求的，都不肯吃一點東西！老爺說重了一點，就捂著口一副要暈死過去的樣子……」方氏咬著牙，擰眉說道：「要不是現在老爺現在絕不能丁憂，真不想管了。」

劉嬤嬤扭頭去看門窗。

「放心，我說我乏了，讓們下去了。現在就我們兩個。」方氏拍了拍劉嬤嬤的手，「好了，我也累了，扶我去榻上歇歇。」

劉嬤嬤扶方氏到芙蓉榻上躺下，替摘了珠花和耳墜等。散開方氏的頭髮，用手指一點點的按著的頭皮。

「夫人，我看還是要找到太夫人絕食的原因才好。老太爺在的時候，大老爺走了，太夫人傷心那樣，也沒有絕食過。太夫人是什麼人啊？老太爺從龍的時候，一手拉扯三個孩子，軍屠村的時愣是扔了兩個兒去保全小兒子，這樣狠心的人，會因為被銳爺氣著了而絕食，怎麼說也說不過去。」劉嬤嬤著方氏的後頸，「要說是裝的吧，太夫人也沒為什麼事吵鬧要求，更何況，要是以死相做做樣子，個一兩頓就行了，你說一不吵二不鬧，一就了三四頓……」

「你的意思是？」

「我看，會不會是魘著了？驚厥之下三魂離也是有的，到時候髒東西要趁虛而……」

「不會吧？老太太看起來神智清楚的啊！」方氏嚇得坐起。雖然不是個弱婦人，但聽到神鬼之事也不免全發憷。

「這就是問題所在。太夫人自從得了個手抖的病後，你看什麼時候那麼清楚過？」

劉嬤嬤的話讓方氏陷了沉思。

是不是要找個尼姑或者神婆看看？

持雲院裏，顧卿並不知道方氏準備找神婆「對付」自己。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趕睡過去。睡過去胃就不會那麼難了。

都覺得自己要死肯定不是死的，而是胃疼活活疼死的。

了四頓，國公夫妻來求過，國公的兒子、這子邱老太君的孫輩都來求過。好在絕食的事還沒傳到府外去，現在除了邱老太君幾個稀的子嗣，其他親戚都沒有來「探」。

就這樣，顧卿還是連睡覺都了難事。

從一睜眼起耳邊就縈繞著「太夫人吃點吧」、「老夫人你倒是進點兒什麼」之類的話，顧卿的連開口讓們閉的力氣都沒有了。

敢把「勸飯」當任務刷了是吧？

差點驚厥時太醫來了一次，給施了次針。從那以後，公府里的人不知道是怕家醜外揚還是什麼，那個太醫就再沒有出現。每天來問安請脈的是一個胡姓醫生，聽說是家醫，也是一位高明的大夫。但這個據說高明的大夫，每天來看診時也只用什麼「焦慮過度，寒凝氣滯」的話來忽悠人。

顧卿聽了都想笑。要說「焦慮」肯定是有的，了四頓，可看起來離死還早，能不焦慮嗎？可是「寒凝氣滯」是什麼玩意兒，能「滯」到胃上讓人絕食？。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自己是尋死嘛！

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想著估計再一頓這家人就不會那麼好說話了，有可能派人來灌，或者想出其他招來。

倒時候該怎麼應對呢？顧卿覺得「絕食」這件事大概是從小到大幹的最有魄力的一件事了，也是最頭痛的一件事。

這廂想著該怎麼應對，剛翻了翻子想讓自己舒服點，一睜眼，卻被床邊跪著的花嬤嬤嚇了一大跳。

花嬤嬤一直是在外室獃著的。屋裏是孫嬤嬤、香雲、煙雲並嘉雲幾個丫鬟在伺候著。

顧卿用餘掃了一眼房間，線昏暗，大白天的，門窗都閉著。除了花嬤嬤跪在床前，那個年紀很大的孫嬤嬤在門口把著門外，香雲和其他幾個大丫鬟都不見了蹤影。

「奴婢知道太夫人一直不太待見奴婢，但有些話奴婢不得不說。」花嬤嬤的臉上板著嚴肅的表，跪的端端正正的。「奴婢的命是老公爺救的，實在是不想看到公府因為太夫人的絕而大禍臨頭！」

這招三國演義里常見啊！顧卿對那些謀士們不就衝進來大「主公，你要大禍臨頭了啊！」印象深刻，花嬤嬤這是想引起自己的重視？

可惜並不是邱老太君，花嬤嬤這話說錯對象了。都準備自殺了，還管得了這府里怎麼樣啊？又不是他們的親媽、親！

「太夫人，您絕食，若有個萬一，首先遭殃的就是銳爺。您若不好了，所有人都會覺得是銳爺害您變這樣的，您是有誥命在的老封君，銳爺卻是什麼爵位都沒有的子。說句大不敬的話，太夫人您大概是不懂國法的，但奴婢是宮裏出來的，見的多，像銳爺這樣頂撞祖母到把祖母死的，是要治『忤逆』之罪的。」

「忤逆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是要被剝皮揎草、磨骨揚灰的！大老爺就這麼一個孩子，你是想要讓大老爺絕後，死了墳前連個點香火的人都沒有嗎？」

顧卿的眼皮了。磨骨揚灰懂，那個剝皮揎草是什麼？不管怎麼說，聽起來都是極可怕的刑罰。

作為一個現代人，顧卿很難理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可怕的酷刑。聽到那個小孩因為和祖母頂兩句就要被剝皮揚灰，即使顧卿再怎麼想不管不顧的丟掉這個破皮囊，也不為此揪了揪心。

花嬤嬤一點表都沒有的說著可怕的事，像是事不關己一樣。可的眼睛卻出賣了。此時正仔細盯著顧卿的臉，連一一毫的細小神都不想放過。知道邱老太君聽得見，並不是旁人認為的已經糊塗了。

有反應就好！有反應就可以對癥下藥。

「『剝皮揎草』就是將人的頭頂皮剝開，灌水銀，這麼做的話，一張完整的人皮會剝落下來，然後將人皮塞滿燈草，製作人樣，送到街上去遊街。銳爺還是孩子，人燈大概會做的小些。等皮被剝下來后，骨頭還會磨，隨風四散……」花嬤嬤看著臉上終於有了點變化的顧卿，繼續著頭皮說著。

「您不要覺得銳爺還是個孩子，我們又是赦封的信國公府，銳爺就不會被這麼對待。國公夫人雖然是公認的慈悲人，但並不代表沒有私心。銳爺為什麼會來頂撞您？他是怎麼知道大夫人的嫁妝在您這的？誰多的？銘爺可已經七歲了！」

「太夫人，您要還在意故去的蒙大老爺，就應該撐起這口氣，幫幫銳爺。銳爺現在看似錦玉食，但其實危如累卵……」

花嬤嬤說那個剝皮揚灰的刑罰時，顧卿倒是聽得臉皮一一的。可說到「公府聞」什麼的，顧卿又沒有反應了。

本來啊，那小屁孩自己都沒見過。嫁妝不嫁妝的更是不知道了。誰要誰拿去！

孫子說不，那就兒子。

「您不疼惜故去的大老爺，那就說府里這位老爺。您要有個萬一，國公老爺剛升的『兵部右侍郎』就要丟。若座上那位有心收權，因為這個事老爺被摘掉爵位或降爵都有可能。現在這位可不是老公爺那時候那位了，國公老爺也沒有大老爺那種才幹，讓那位捨不得！倒時候您一倒，整個公府就倒了！」

「再說香雲、煙雲那些丫鬟們，還有整院上下的下人們，都是依著您存活的。您要有個萬一，我們這些伺候不周的人只會更慘。香雲們大概會被拉出去賣了，們是家生子，父母全家都在府里當差，恐怕全要被攆出去。那些使下人，命能不能留住都是個問題！太夫人，好歹我們伺候了那麼多年，您就行行好吧！」

花嬤嬤說的有些煩躁。這位邱老太君沒讀過書，連字都不認識，要說人世故，平時也沒見到有多達練,若換了另外哪個主子，都不用把話說的這麼清楚。可是床上這個老太太不把利害全說清楚了還不行！聽不聽的懂都是問題。而且，這位要是渾起來的時候，連老公爺都沒辦法，只能讓。

就說費盡口舌說了這麼多話吧，若是其他哪個府里的老太君，為了家族興衰的大事，就算是要死了，一口氣也給過來了。倒好，除了說到皮的時候眼皮子一，臉上，其他時候都是巍然不的樣子。花朝在宮裏呆了那麼多年，各種主子都見過了，像床上這位自私這樣，除了自己想法誰的死活都不管的，這還是第一位。

活著好好的，尋什麼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