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的看著舅母，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模樣有什麼不對。雖然一頭霧水，但李銳還是中規中矩地給舅母行了禮，問了安。

顧卿心裡樂開了花。前一陣子和小胖子聊過，他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很「有風度」。理由是自從他胖了以後，每個人見到他都會低下頭去。

噗，便宜孫子，你確定別人真的不是想笑，不敢得罪你才低下頭去嗎？

顧卿一直覺得那才是真相啊。

李銳的舅舅張寧的夫人趙氏是將門之，生灑，行事也很大方。拽著李銳前後看了半天，直把李銳的臉皮都看紅了，這才拍著李銳的肚子說道：

「信國公府也是將門出，我那妹夫雖然文弱，一把長劍舞起來，等閑三四個大漢進不了。就算公府現在棄武從文，也不至於將學問像吹皮球一樣吹到肚子里去吧？銳哥兒，人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你現在已經可以去當宰相了！」

顧卿一下子就對這個婦人有了好。在古代能遇見這麼一個不死板的人，真是好難得啊！更難得的是趙氏雖然善意地提醒了邱老太君，「喂，公府把李銳喂得太胖了！」，卻不會落了邱老太君和信國公府的面子，更不會讓李銳難堪。

顧卿最羨慕商高的人。

李銳就算再怎麼遲鈍，也聽得出舅母話里的揶揄之意。想到嬸嬸和叔叔說他現在這樣白白胖胖才富貴，再想到祖母一看到他的材就搖頭，他覺得肯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顧卿看李銳迷茫地站在那裡的樣子可憐的，連忙把他拽到了自己的邊，以顯示對他的親近。一邊護著可憐的李小胖，一邊和悅地對趙氏說道：「老託大，當年喊你趙丫頭，現在還喊你一聲趙丫頭……」

趙氏連稱那是自己的榮幸。

「老沒有什麼見識，大字也不識幾個。我多年不管事，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好友的兒子、你的外甥現在這幅樣子和我一點沒關係都沒有喲。

「老多年不好，對銳兒疏於管教，等我發現他型驟變這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男人相貌如何不重要，可是型這樣，以後朝廷選，『言書判』的『』這關，定然是過不了的。」

顧卿問過花嬤嬤，為什麼方氏要把李銳調1教這樣，當時花嬤嬤詳細的和解釋了本朝選的要求，其中一項就是要材正常。

侏儒、型異常者、駝背和斜眼等有外貌缺憾的一概不得錄取。

李銳要按照這個風格再胖下去，無論是十四歲時宮陪伴皇子，還是二十歲時蒙蔭朝，型這關都無法合格。他現在已經構的上「型異常」了。

多人家在小時候以為小孩子胖就是健康，胖就是有福氣，結果孩子大了以後，福氣反而被折掉了，再也回不來。尤其是男人，胖到出都必須有轎子，除非是大富大貴之家，不然哪裡能有這樣的條件呢？

聽見邱老太君的話，趙氏更加疑重重。聽說現在他這侄子被移到了老太君的屋子裡，連書都不給讀了。一直覺得這其中或有，卻不敢肯定。

現在邱老太君帶著李銳想要見，又開始說這些關於銳哥兒的事……

「老太君，您有什麼話就請直言吧。我和我這甥的母親從小一起長大，您府上的況我也清楚，老太君您是出了名的『不求人』，不是老太君您遇見了什麼難題，斷不至於聯繫到我們府上。」趙氏知道邱老太君和老國公都是直率的人，當年沒羨慕過好姐妹張靜的福氣。

一旁的李銳想到了自己嬸母的險，又看看自己舅母的坦誠，不由得心中黯然。明明嬸母也是至親之人，卻……

早知道，舅舅還在京里的時候就該去拜訪，至現在不用為了他低頭求人。

顧卿笑了一聲，安地拍了拍李銳的胖手。小胖子什麼事都寫在臉上，還是個孩子啊。

「趙丫頭爽快，我也就不瞞著了。說起來也是家醜。我近日裡才知曉銳兒學了六七年的書，竟然連一本『小學』都沒讀完。府里請的先生，據說是被他氣的不出三個月就請離……」

趙氏的臉不太好看。自己的兒五歲時就讀完了『小學』。像李銳這麼大的時候，的長子已經開始讀「論語」了。

『有表就好。有表說明在意你這個外甥。』

顧卿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但我把銳兒移到持雲院里親自看顧時，卻發現他聰明伶俐的很，絕不是那種蠢笨如豬之人。常聽人說學問好的人不一定會教人，怕是這個緣故。我府上草莽出，沒有什麼結什麼好的先生，唯一有學問的好人家，也就是兩個兒親家了……」

顧卿不不慢地說明來意。

「不是功課現在比旁人落下太多，銳兒在人世故上，也缺乏的很。像我們這等人家，有時候書本上的學問倒不是第一位的，重要的是人達練，待人事的學問。老在人達練上，呵呵……」

「老太君是自謙了。」

「是不是自謙，老自己清楚。」從老太太的回憶里看，不合群是一流的啦！

「老和他嬸母畢竟是一屆流，吾兒李茂現下居要職，連自己兒子都尚且無法親自管教，更不要說看顧銳兒的功課了。現下我另一個孫子李銘正在茂兒媳婦家的家學里求學，所以，老想看看貴府有沒有什麼先生，可以也教教銳兒的功課。他已經十二歲了，再荒廢就來不及了！」

顧卿看著面越來越震驚的趙氏，知道聽懂了話中的意思，便對著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我將他移到我的院子里，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

趙氏看著一旁的李銳，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李銳看見趙氏看著他，上前幾步，對著自己的舅母深深地長揖了下去。

若他要擺這等進退維艱的狀況自立自強，除了依靠父族，只有靠母族了！

趙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將李銳移到的院子里方能不荒廢功課，邱老太君這意思……這意思是說……

那外面紛紛傳誦方氏的賢良淑德，竟然是假的嗎？

那姐妹剛去世的那幾年間，和丈夫還曾為了外甥去府里拜見過親家。當時新任的國公夫人方氏溫和善，銳兒的吃穿用度無一不，周氣派就算是國公的嫡子也不及。銳兒和國公夫人能相融洽恍若親生父子，那丈夫還鬆了一口氣，說是信國公府里家風甚好，他這外甥至能平安喜樂的長大。

後來，丈夫被調往地方上，丈夫不放心寡母，婆婆的也還朗，加之因為張靜的事，京城也了舊傷之地，所以他們全家都離京赴任，年節里才和國公府有往來。這幾年裡，在通州先後產下子和，忙的一日不可分。也曾想過自己那姐妹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想回去探，但兒尚小，沒有抵過母子天，終是沒有回京。

現如今，有些悔了。若是當初和丈夫多盡些心……

丈夫管著地方上的防務，不好對國公府太過親近，以免有攀附之嫌，到申飭，反而給國公府惹了麻煩。兩家相之時，李家尚不是聲名赫赫的國公府，如今李蒙和老國公皆死，那姐妹張靜也投了湖，這任的國公李茂與他們府上並不親近，好好的兒親家，變得也疏遠起來。

若不是明年丈夫要回京，孩子漸漸大了需要找個好師傅，也不會提早帶著孩子們回老宅修整。原想著等園子里修整完了就上國公府上拜見，看樣子，得提早去會一會那方氏。

就這四五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個好端端鍾靈毓秀的孩子，變了這般讓人不忍直視的樣子？他的父母都是一副好容貌，可現在，他哪裡有一點好容貌的影子！

若是連學問也沒有，還不懂人世故，這孩子這輩子都毀了！

方氏這毒婦，好狠的心腸，好辣的手段！竟然連邱老太君這樣的地位，都要私下裡聯繫府外才能庇護到孫子！

趙氏銀牙咬，恨不得摘了自己房裡的雙劍，直接砍到那方婉的院子里去！

「孩子，你起來，這點小事，你舅媽我應承下了。我府里的夫子乃是你舅舅的好友，學問是極好的，只是無意為。他正在教我那小兒子『四書』，你可和他一起讀書。你舅舅在通州任，明年就要上京述職了，到時候讓你舅舅手書一封，幫你再找個人達練的可靠師傅。」趙氏大大方方地應承了下來，扶起了長揖的侄子。

李銳寬胖，彎下腰去本來就辛苦萬分，被趙氏扶將起來，更是渾，汗流浹背。這樣的李銳讓趙氏的臉皮都在不停的搐，直想趕回府，在房間里痛痛快快地罵上一通才舒暢。

好筍出歹竹，這怎麼回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