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田園居的菜園子里，顧卿聽見下人來報,不免有些吃驚。

以為另外一個孫子李銘,怎麼也得辰時（7點到9點）左右才會來。小孩子如果睡得太，一天都沒神不說,還會影響發育。李銳是每天下人盯著他早早睡，所以早起倒是不擔心。

看李銳剛來持雲院時，每天也是睡到辰時才起,還以為方氏的那個孩子也是睡到*點鐘才起。

結果這才卯時（七點）,天剛剛亮沒多久，這孩子就來了？加上梳洗和穿的時間……

怕是飯都沒給人家吃吧？

「快把銘兒帶到歸田園居來。跟廚房說一聲,今兒早膳擺在後面的雕弓樓,我們不回持雲院吃了。」從歸田園居的菜地到持雲院還要十幾分鐘,不如就在後面的雕弓樓一邊看著風景一邊吃飯。

嚶嚶嚶,吃飯的時候左右都坐著小孩子，果然是歲月催人老的趨勢嗎？

是兒科醫生，不是小學老師啊！

李銘被祖母邊的大丫頭煙雲帶到菜地，這還是他第一次來歸田園居的菜地這邊。待看到菜地里的兄長，他瞪大了眼睛，出了一副「我肯定是睡糊塗」了的表。

他是聽說讓大哥留在北園裡種田的事，卻不知道，不知道……

……這是種田嗎？

一短束袖打扮的李銳，正氣吁吁的把鴨子趕出圈去。他吃力的蹲□子，拿著一個小筐，將鴨蛋一隻只的往裡面撿。等撿完了，他再扶著鴨舍站起，把鴨蛋遞給一旁的江婆婆，繼續去攆那些已經跑出了鴨舍的鴨子們。

顧卿讓他每天親手抓三隻鴨子給廚房，李銳把鴨蛋撿完以後，還要想辦法抓三隻鴨子。當然，歸田園居養的鴨子再多也經不起這麼抓，所以每天府里都會從外面採買來不鴨子填補歸田園居的籠舍。

好在公府是富貴人家，府里每日消耗的食材也不，這五隻鴨子每天廚房都有把它做食材使用掉。不然這麼做，有些太浪費了。

鴨子們在滿場跑著。跟著滿場跑的還有李銳。有的鴨子鑽進了菜地里，李銳擔心到菜地里的菜，只得小心再小心。

一時間，整個歸田園居里都是李銳「哼哧哼哧」的氣聲和鴨子們「嘎嘎嘎嘎」的驚恐聲。

鴨大在這裡呆了這麼久，還從來沒有這麼倒霉過！以前只要下下蛋，吃吃田裡的蟲子就行了，每天有專人給它們餵食喂水，打掃鴨舍。遇到天氣好，還會有人趕它們在雕弓樓前的湖裡游一會兒。

自從這胖子來了，每天早上都要被迫出去跑不說，這小胖子還要抓走它們的好幾隻同伴！這才多久啊，鴨舍里的鴨子都換了幾了！它那小引以為傲的肚子喲，都快瘦出個小蠻腰來了。

快跑啊！跑慢了就被吃掉了！

顧卿樂不可支地看著李銳的「日常」。

自從突發奇想讓李銳親手抓鴨子以後，每天搬個椅子坐著看追著鴨子跑的李銳，就了的清晨消遣。不是太惡劣，而是這個辦法一舉數得，既能鍛煉李銳的，又能培養手眼腦的靈活，覺得好得很嘛！

李銘看見坐在菜地旁的小棚子里，連忙整了整服，畢恭畢敬地過去給顧卿行禮。他低著頭過來，顧卿遠遠只看見一個穿著紅服的小男孩過來了，等那小男孩走到他的邊，「啪嗒」一下乾脆的跪下來，脆生生地喊了聲「孫兒給請安」時，顧卿的心一下子就了。

好的聲音啊！好可的小孩！披著頭髮什麼的果然比扎羊角辮好多了啊親！

「好好好，孩子快起來，早晨地上涼……」

顧卿和悅的從椅子上站起，攙扶起李銘，李銘抬起頭，一雙又黑又圓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自己的。

顧卿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李銘和李銳的五並不相似，李銘長得更像方氏，李銳目前眉目被看不清，則不知道是像哪個。

總來說，李銘的眉比李銳的要清秀，李銳的眼睛比李銳要細長。

李銘的樣子和神態，看起來很像現代常見的那種家庭環境良好，家教嚴格的小孩子，滿是安靜和溫和的表。雖然被顧卿直勾勾的看著，眼神也並不閃爍。

唔，面白紅，明眸皓齒，臉型也漂亮，長大了會是個帥哥吶！

就是不知道李小胖子瘦下來不知道是什麼樣。不是說他父母都長得極好嗎？應該不會像老國公或者是邱老太君吧？

顧卿的眼前突然浮現出老國公那張國字型的大臉。頂著老國公長相的李銳雙眼圓睜地咧開，聲氣地喊起了「」。

呃，太糙了，還是不要了吧。

顧卿選擇當兒科醫生就是因為非常喜歡小孩子，尤其是可的小孩子。李銳雖然長得不可，可是格卻天真的很。這個李銘長得極其可，就是不知道格怎麼樣。

看這個小正太不停的扭頭去看李銳追鴨子，於是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慈祥地問他：「怎麼？你也想下去一起玩？」

下去追著鴨子跑？開什麼玩笑！

從小深外祖家庭訓影響的李銘一直是個「好學生」。他看著又一次摔倒在地上的李銳，嫌棄地撅了撅，然後猛地搖起了頭。

「孫兒不想，。」

「咦？你怎麼不喜歡玩兒呢？你這個年紀就應該多玩才對啊。」

顧卿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和院子里一群孩子追著院子里的大狗到跑，就為了爬到它上去坐一坐的事。現在想想，那隻大黑狗被他們折騰的夠嗆，超對不起它。但的年確實因為它留下了很好的記憶，後來大院子拆遷，一院子小孩抱著大黑哭的稀里嘩啦的。

鴨子雖然不好看，不過玩起來是一樣啦！

李銘整了整袖子，一本正經地板著小臉說：「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

「啥？」顧卿一僵。這半大小孩在跟拽文？

話說，方氏是不是老拿這句文言文安李銳，所以李銳才使勁吃，把自己吃這樣的啊？總覺得這句話好像不是字面的意思呢……

『好笨喲！』李銘想起娘親曾說過不識字，也沒讀過書的事，瞬間一優越油然而上。

難怪只知道種田和趕鴨子！其他的恐怕都不會吧？他看著顧卿莫名其妙的表，抱著一同和惋惜解釋著。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君子的舉止輕浮，態度不莊重，就沒有威儀。」李銘接著說，「我要去趕鴨子，不免弄髒服，大呼小，不統，這不是君子該有的做法。」

顧卿反而被他這麼認真的態度給逗笑了。這是哪裡來的「小書呆」？聽見他說的話，顧卿想起了原來在兒醫院裡經常逗弄的那個小病人，每次想帶出去做遊戲，那個小蘿莉也是一本正經地說「媽媽說了會弄髒服，淑不能像個野丫頭，我要當淑」。

後來那個小孩還不是給帶的一到活時間就喜出外？

只不過這小傢伙李銘倒沒有一口一個「媽媽說」，而是「子曰」。噗！

對付這種小孩子，最擅長了。

李銘得意洋洋的說完了話，有些惴惴不安地看著自己的祖母。他說起來爽快，可說出口后就覺得不太合適。

連父親在祖母面前都不敢頂，說什麼就做什麼……他是不是被外祖父和外祖母慣得有些失了本呢？子曰，弟子則孝，出則弟……

「你懂得真多。」顧卿笑瞇瞇地說，「那孔子有沒有告訴你要孝順，聽的話呢？」

李銘點了點頭。

「那現在想吃鴨子，就想吃孫子們親手抓的鴨子，你能不能給抓一隻，表示你的孝心呢？」

李銘為難極了。他看了看早上才換的黑緞底小朝靴。這靴子還是新的呢！他準備穿到外祖家裡給那些弟兄看看。這朝靴是按照他父親的朝靴小了做的，有趣的很。

看著寬胖的長兄尚且艱難地為祖母抓著鴨子，自己明明讀詩書，立志做個君子，卻害怕弄髒了而不去履行孝道，李小獃子愧地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抓！」

「孫兒真乖！」顧卿喜笑開地看著李小獃頭也不回的往菜地里奔去了。

噗，意外地好哄！對付這種乖小孩，只要把他自己繞進去就行了！孩子的天就是玩耍，兩個便宜孫子，謝吧，讓他們沉悶的年生活里留下了一些有意思的回憶！

「你怎麼來了？」李小胖嫌棄地看著一大裳的李銘，「你別給我搗！」

李銘向來不怕他的哥哥，他整了整裳，將袖子捲起來，袍子下擺別到腰帶里，「說想吃鴨子，我來抓鴨子。」

「什麼？」李胖心神一震，悄悄看了一眼顧卿那邊。後者正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們這邊。他朝李銘過頭去，威脅地了拳頭。「是我的！你要敢用撒裝傻那套跟賣乖，我就揍你，聽到沒有？」

李銘心裡冷笑一聲，哼，就你那型你還揍我？我一撒丫子你拍馬都追不上我！

「怎麼了？兄弟兩個要好好相喲！銳兒，你是哥哥，要帶好弟弟一起抓鴨子，別給鴨子啄了眼睛！」顧卿一臉滿足地坐在棚下，滿心自得地看著兄弟兩個「親親熱熱」的湊著腦袋說話。說是照顧弟弟，其實早就吩咐了旁邊一堆下人看著呢，絕不會讓兩個小傢伙被鴨子叨著的。

他們個個都是人，若是小主子追的煩躁了，還會不聲的把鴨子趕到小主子的邊，讓他多些興緻。

唔，真是個很棒的呢！

「知道了，！我會照顧好弟弟的！」李銳沖著顧卿燦爛地一笑。見李銘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他，他接著就著那個燦爛地笑容齜著牙說：「鴨子都是我的！要吃也是我抓！你就做做樣子就知道了，懂嗎？」

『兄長真稚！』李銘翻了個白眼，撅著小屁就直接衝出去了。

那隻好！他早就盯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鴨子雖然不好看，不過玩起來是一樣啦！

鴨子：我們鴨子也有自尊的好嗎？

大黑狗：這種自尊我們寧願不要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