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府得知舒未曾前往終南山,反而在醴泉坊購置別院住下后,就時常派人前來,奉勸舒早日歸家,莫要惹得眾人擔心,回絕多次后,干脆閉門謝客,好清閑度日。
這日東風漸起,無雨,只有薄薄的一層暖打在屋檐上,過樹蔭在地上勾勒出幾道零星斑駁的黑影。
門前有兒牽著風箏,一雙草鞋跑來跑去,每一步踏在細沙上,發出吖吖的聲響,總角之年,言笑晏晏,他們此刻無憂無慮,縱嬉戲玩鬧著。
舒起了興致,又親自畫了紙鳶拉了線,想在院中獨自玩耍,正盡興之時,紙鳶卻被風吹纏繞在樹上,素娥拿起竹竿想要將紙鳶挑下,但反而越纏越,甚是惹人苦惱。
正當眾人無計可施之時,又有一只風箏飛了上去,門外兒沖了進來,嘰嘰喳喳喊道:“娘子娘子,能不能幫我們取下風箏。”
一個膽大的稚想要爬到樹上,素娥連忙將他報到一旁,“你阿耶阿娘在何,若是爬樹摔了我們可沒法代。”
舒抬頭看著掛在樹梢的兩只風箏,沉思后道:“我上去取吧。”周圍兒一片歡呼。
喃喃道:“先前我與阿娘在揚州時,便常常上樹摘果,下池魚,但隨父親回到衛國公府,皆是規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自個兒在外邊住,想如何便如何。我說我現在要爬樹摘風箏,也沒人能管得了我。”
素娥勸道:“娘子,不可。這樹還帶著氣,若是不小心打容易傷了。”
舒卻執意說道:“無礙。”說罷便拳掌,暢通無阻上了樹,隨后將風箏纏繞的線解開,扔了下去。可正當在樹上眺著京城的大好風之時,有人脆生生喊了句阿姊,險些嚇了舒一跳。
低頭往下看去,只見戚容音正在樹下站著,眉目間凈是張,扯開嗓子喊道:“阿姊,這樣太危險了,你快些下來。”
舒看見,便莫名的膽心驚,“你不要過來啊!”
畢竟每次遇見戚容音總沒好事。
張到帶了些哭音,“阿姊,你下來吧,我…我在下邊接著你。”
舒無奈道:“你退后些,不要看著我,我慢慢便下來了。”
誰料說時遲那時快,腳下突然一個打,樹下的人都驚呼小心,舒穩穩抱住樹干,心有余悸的緩了口氣。
一步步爬了下來,落地后還一陣后怕,腳步浮空,在素娥攙扶下來到一旁秋千坐著,看向戚容音,問道:“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容音來接阿姊回家。”
戚容音繼續說道:“阿姊有所不知,再過兩日大父便隨大軍抵達京都。若是他歸來后發現你不在……”
舒急急打斷了,“這不是還沒回來嗎,急什麼呢。等大父歸京,我自然便會收拾東西回去。”
戚容音上前捧起的雙手,真意切地說:“阿耶已經氣消了,他說若你跟我回去,以前之事一筆勾銷。阿耶上不說,但他心中其實也格外想念你啊。”
舒嗤笑道:“他若是真的掛念我,又怎會派遣你過來。”
“阿姊,容音從未想要和你爭過什麼。我,我真的只想與你好好相。”
舒拂開的手,笑道:“可惜我們八字不合,若在同一屋檐下,估計我得倒霉一輩子。”
戚容音霎時掛了臉,好似了什麼天大的傷害,泣著說:“不是的,阿姊,可容音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先前種種不是,我都未曾想要故意陷害阿姊,都怪容音,什麼都做不好。”
舒看見瞬間淚如雨下,不由慌了心神,“你,你別哭啊。”
“罷了罷了,我帶你出去走走,過幾日便收拾東西回去,行了吧?”
拿起手帕干了眼淚,哽咽著說:“嗯,多謝阿姊。”
舒回到閨房換了裳,帶著戚容音前往西市,未曾有過與這種郎獨的經驗,只得按照直覺來,“你看中什麼件便挑走,我今日心好,就權當送你啦。”
正午時分,日上梢頭。隨著鼓聲響起,市門打開,一瞬之間人涌,萬般嘈雜翻涌,千百家店鋪齊齊開門。
舒帶著戚容音走進了一家鋪,春回大地,百花盛開,最近又忽然流行起花鳥紋飾。舒左挑挑,右看看,指著一條桃紅羅,問道:“這件如何。”
戚容音走上前來仔細翻看,紅著臉小聲道:“會不會有些輕薄,前領口也未免太低了些。”
做生意的是個中年,一臉明算計,見舒穿得頗為奢華,旁又跟著好些侍奴婢,連忙走上來,擁呼著諂道:“娘子有所不知,這是全京城最時興的樣式,這質布料穿起來頗為輕盈,彩艷麗,走之時更是流溢彩,飄然仙逸。”
“而且看娘子這般定是還未出嫁,可有心儀的小郎君?這桃紅羅活潑鮮艷,頗為襯你,領口雖低,但娘子形,穿起來自當別有一番風味。”
說罷拿起裳,對著戚容音一番比劃,咋咋呼呼道:“哎呀,我瞅著剛剛好。要不娘子進去換上試試,若不盡心意,我們再替你稍作修改,親自送到府上。”
推搡著戚容音前往試,戚容音連忙推辭道:“不必了,不必了。”
那位娘子卻不依不撓,“試試嘛,這麼時鮮的裳,出了咱這店,別的地兒可真沒有。不是我黃婆賣瓜,我們店的工可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名手,便是這宮里尚局的都不一定做的出來。”
戚容音愁眉苦臉的推拖著,結果二人拉扯間,嘩的一下,只見羅前披帛已經撕開了一大道口子。
那位娘子立馬轉換臉,倒打一耙,指著舒,道:“哎呦這可是我的心頭啊!你們,你們賠錢!”
戚容音連忙掏出荷包,滿懷歉意地說:“您這件多啊,我原價賠給您可好?”
那娘子比了個數,獅子大開口道:“五十兩白銀。”
但戚容音翻出荷包后,卻略微窘迫地看向了舒。舒有些煩躁,將人拉過后,理論道:“方才大家可都看見了,是你非要拉著我家娘子進去試,推搡之下才壞了裳,你看看弱,哪能輕易撕碎料,分明是你家裳質量不好,你自己又蠻失了力道。”
“再說你這只是壞了一道口子,看著也極易修復,卻開口就要我們賠五十兩,還不如去搶!”
掐著腰,蠻橫地說道:“我這可是從波斯商人那買來的上好布料,有價無市,我不管,至也得賠償三十兩。”
舒嘆了口氣:“我也不缺那點銀子,但這分明是你自己過錯,還要賴到顧客上,方才大伙可都瞧見了,你若還想在這做生意,便別想著得寸進尺。”
周圍客人哄鬧道:“就是就是。”
頗為窘迫,紅著臉唾罵道:“你…你們仗勢欺人!”
舒讓素娥拿出一貫錢,“就這麼多,拿不拿,鬧到府你才知道什麼仗勢欺人。”
干瞪了眼舒,接過錢,甩著脾將人轟了出去。
兩人出了鋪,戚容音滿懷歉意地說:“都是容音不好,又平白給阿姊添了麻煩。”
舒聳了聳肩,“我該說你什麼呢,小菩薩,還是小呆瓜,你平日里可曾上過街市買東西?你知不知道五十兩足夠普通人家一年開銷了,還屁顛屁顛想要還錢。”
有些懊惱的撓了撓頭,“阿姊,容音錯了嘛。”
舒又看見有賣香料的鋪子,指著說:“走,咱們進去瞧瞧。”
守著鋪子的是一位婦人,面相頗為賢良,見有人進來后甚至有些無所適從,迎上來行了禮,“兩位娘子且隨看看,奴家郎君方才有事出去一趟,很快便會回來。若有什麼疑之,盡管開口。”
舒點了點頭,目示意戚容音,讓先去自己看看,隨后問那娘子:“若是郎君一般喜歡用何種香?”
笑道:“這也是因人而異,奴家常常見,若是那些習武的郎君,往往喜歡用香氣重的,好遮擋上因汗散發出來的熏臭味。若是勞于案牘,平日里頗為繁忙的高,就喜歡用薄荷香,頗為清淡卻帶著幾分辛辣,能頤養心神。”
“此外,那些矜貴的富家公子會用檀香、沉香這類頗為名貴的香料,好彰顯氣質。文人書生呢則偏柏子香,清逸淡雅又不會太過昂貴。”
舒在心中默默尋思,描述道:“那勞煩您替我配一個香囊,他出矜貴,喜好詩書,又常常為各種事勞累奔波,喜好用香,且頗為講究。”
欠應道:“是,娘子,可需挑選些香囊式樣,但若是自己針織,才更有心意。”
舒笑道:“我不會紅。”
抬手一指,“那有許多現的香囊,娘子若是喜歡奴家便送你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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