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沒有？」蕭鐸含笑問道。

鸞目冷冽的仰起臉來，今生尚且年,原本容貌是有幾分稚氣的,此刻因為目寒冷如霜,反倒映出幾分容懾人。

的明眸璀璨如星，若瑰寶，但是芒卻冷得好似千年寒冰。

一字一頓恨恨道：「沒記住！你待如何？」

蕭鐸笑了笑,好似一點都不生氣。

只是穩穩的抓住了的手腕,對比之下，他的指節修長，骨節帶著常年習武的清晰分明，忽然間……,他毫無徵兆的狠狠咬了下去！

「唔……」鸞猛地吃痛,又不敢出聲,憤怒的看向他罵道：「你瘋了？」鑽心的疼痛讓半天都沒抬起頭，不停的吸氣。

蕭鐸卻是滿面笑容，正在欣賞自己的傑作，看著那白皙手腕上的牙印，代表了自己的標記，滿意道：「整齊的。」說著，又將自己被咬的手腕了出來，和的並排放在一起對比，「不錯，真是般配。」

月下，他好似一個角沾的夜魅修羅。

鸞又氣又痛又怒，恨恨咬牙，抬手就朝他臉上一掌扇去。

蕭鐸再次輕巧抓住了的手，嗤的一笑，「火氣這麼大，到現在都還沒有消？還是本王從前看錯了你，天生就這種炭子。」

「你走，你走！」鸞聲，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蕭鐸輕聲笑了，「本王為了親眼證實你有沒有事，夜奉國公府，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和冒險的，你不說一聲謝麼？」

鸞發抖道：「把我氣死，你可就只能拿一塊牌位回去了。」

「唔，這倒是。」蕭鐸搖了搖頭，「不太劃算。」

此刻兩人對坐床邊，不管是距離、位置，還是空氣里流的氣氛，都有些曖昧異樣。特別是氣得面紅耳赤，好似三月里的桃花，放佛一陣風過，就會吹得落英繽紛、花瓣如雨，真是不勝收。

「哎。」他輕嘆，似是抱怨，「你可真是會人心緒。」

鸞閉著眼睛不出聲兒。

自己還能怎樣呢？跟他講道理沒用，來沒用，鬧得整個家知道更不行，只盼自己不說話讓他覺得無趣，快快離去。

下一瞬，卻覺自己的手腕再次被抓起。

有冰冰涼的東西落在上面。

原本火燒火燎的疼痛，頓時緩解不。

鸞睜眼一看，蕭鐸居然還帶了一盒子藥膏過來，正用手挑了，在自己手腕上的傷口塗抹。他笨手笨腳的，顯然平時是從來不做這樣的事，與他一貫的沉穩自信對比，有那麼一點可笑。

打一掌再給個甜棗。

呵，難道自己還會不？無聊頂。

可是並沒有掙扎和躲避，因為實在是太了解他的子了，他要做的事，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與其和他拉拉扯扯，弄得跟打罵俏一樣，還如讓他快點完事兒，自己再不理會，他覺得沒趣也許就走了。

蕭鐸折騰了半晌，好笑道：「差不多罷。」

鸞從頭到尾都不吱聲兒。

「真稀罕。」蕭鐸的眸深邃幽黑，像是夜空裏，最璀璨的星子在不停閃爍，帶出迷芒，「本王總覺得，好像你認識我很久一樣。要不然，這麼了解我的脾氣？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

還真對自己胃口的。

鸞淡淡道：「夜深了，端王殿下請回罷。」

蕭鐸聞言笑了笑，「你這是過河就拆橋啊。」可玩笑歸玩笑，到底不敢真的在此多加逗留。畢竟為皇子，夜行潛奉國公府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萬一傳到自己的兄弟和父皇耳朵里，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子來呢。

都怪眼前這個人，跟羽似的，總是不輕不重的在自己心頭撥。

夜聽說在家投繯的消息，雖然知道人沒死，到底還是放心不下，總要親自過來看一眼才甘心。不然滴滴的人死了，自己和家的聯姻也斷了，之前的謀劃豈不是都是白費？還好，只是耍耍小子而已。

蕭鐸往前走近了一步，抬起手來。

鸞張道：「你做什麼？」

蕭鐸角微翹，本不容躲避便手過去，在後腦位上一按，看著刺玫瑰一樣的佳人暈倒，眼裏笑容更深了。

「不這樣，你今晚必定睡不踏實。」他自語道。

鸞恬靜的沉睡，素麵清絕、宛若白瓷，一頭青如同流淌的黑水鋪散開，有一種黑白分明的。腮上的，上的，又恰到好的點綴一抹明艷，襯得清麗明恍若天，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好好睡。」蕭鐸拉起薄被給蓋上，再看了一眼，然後如同夜中的魅影一般退後幾步，在屏風後面消失了。

******

次日天氣晴朗，是一個碧空無雲萬里風好的日子。

皇宮裏，秦太后的心非常好。

昨兒聽了一個有趣的「英雄救」段子，樂了一下午，甚至晚上做夢，還夢見了太祖淑妃，打了的臉，「你的孫侄被我們家老六救了，真是運氣，好歹算是撈回來了一條命，嘖嘖，小可憐兒。」

「你胡說！」平日裏殊照人、端莊華貴的淑妃，氣得漲紅了臉，手上發抖說不出囫圇話來，「胡……，胡說。」

秦太后見難堪惱，樂壞了。

在夢裏，還抖了抖上的杏黃九朝服，輕蔑的朝淑妃道：「淑妃娘娘，不是一向看不起秦家的人嗎？不是說什麼秦家寒門祚戶、小里小氣，跟你們世家提鞋都不配麼？」不免得意萬分，「可是現如今如何？哀家熬死了你，熬死了范太后，哀家才笑到了最後。」

淑妃氣得渾，喊道：「來人！給我狠狠地掌的！」

一群宮人沖了上來，卻不是抓住秦太后，而是將淑妃摁在了地上，「啪啪！」，把一張絕臉龐打得通紅，打得稀爛！

秦太后看得不知道心裏有多痛快了。

結果外面的掛鐘「叮」的一響，讓從夢裏醒來。

夢正做到爽快要之，被打斷，弄得秦太后很是不高興，為了這個，早起還無故發作了一個宮，打了二十子。

消了氣以後，秦太后的心依舊燦爛起來。

家這次可是把臉丟大了。

好好的嫡出姑娘，所謂百年大族公卿府邸的千金小姐，結果被人英雄救，天化日之下給男人摟摟抱抱，這笑話足夠讓人笑一陣兒了。那二小姐除了一死，和青燈古佛相伴，便只剩下給老六做妾室的份兒！可真是有趣。

秦太后決定多樂一會兒，這個笑話，不能聽聽就算了，得讓自己樂個幾十年，後半輩子都能拿出來調劑調劑，於是吩咐道：「去把儀嬪來。」

不多時，儀嬪到了。

出奉國公府家，本才貌雙全、聰慧明敏，育有一子一，原本正是年輕風得意的時候。今兒卻是神憔悴不已，遠山眉間，好似籠罩著一波淺淺如煙憂愁，上前行禮，「給太後娘娘請安。」

秦太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道：「聽你的侄昨兒出了事，好好的，去送祖母靈柩下葬的，居然遇上了歹人。」佯作同嘆氣，「可憐見的，要不是被我們老六順路救下，只怕連命都沒了。」

儀嬪像是愧難當，低頭道：「只怪嬪妾的侄命理不濟，偏有此劫，是運氣不好。」

「哦？」秦太后問道：「那你們家打算怎麼辦？」

儀嬪回道：「自然是讓去廟裏獃著，誦誦經，了卻殘生。」

秦太后嘖嘖嘆息，「可惜，可惜，一輩子青燈古佛的，太可憐了。」道：「依哀家說，既然你家侄和老六有緣分，遇上了，不如讓去端王府，也算是全了一段好姻緣。」

儀嬪臉一變，「那怎麼行？！端王已經有王妃了。」

秦太后道：「可以做側妃。」

「那豈不是做妾？」儀嬪臉漲得通紅，有些失態，拔高聲調道：「我們家嫡出的姑娘，斷沒有給人做妾的道理！」

秦太后最討厭所謂世家的這個調調，好似他們高人一等，儀嬪越是不願意，心下就越是要促這段姻緣。「這話怎麼說？」故意沉下臉來，「我們老六儀錶堂堂、人出眾，又是皇室脈，難道還納不得你一個侄？多金貴的人呢。」

儀嬪心下冷笑，秦家真是一門子蠢貨！幾句話就上鈎了。

按照兄長的意思，皇上那邊多半是不會同意這樁親事，聖旨不好請，要想給侄謀一個端王府側妃名分，就得從太后這邊下手。

沒有聖旨，只要請到太后的懿旨也是一樣的。

秦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懿旨一下，皇上是不可能駁回的。

「怎麼不說話了？」秦太后又道：「憑你們家是什麼門第，老六可是皇子，天底下的姑娘了王府，那都是高攀。」又嘆氣，「罷了，可憐見的，不如哀家給你們家賜婚，好歹添幾分面輝。」

「太後娘娘，此事斷斷不可。」儀嬪手上一陣發抖，「不，這門親事不合適，「嬪妾的侄，實在是……，實在高攀不上端王。」跪了下去，像是在哀求一般，再下面嗚嗚咽咽道：「只消送去廟裏修行便好。」

秦太后本不理會，喊人道：「來呀，傳哀家的懿旨。」

「不！」儀嬪雙眼一閉，像是氣極了，氣壞了，直的往後栽去！慌得旁邊的宮慌忙攙扶，喊道：「儀嬪娘娘，儀嬪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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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后的懿旨很快傳出宮外，送到家。

鸞聽了，像是一直提著的心落了地，狠狠落了地！果不其然，一如自己猜測的那樣，大伯父和蕭鐸都在為此事奔走，他們利用太后對家的仇視，最終勝出了。

請不到聖旨，請懿旨，愣是把這門親事給敲定下來。

甄氏得知消息以後，匆匆趕來。

「母親。」鸞無奈道：「事已經定局了。」

「我知道。」甄氏也平靜下來，自己是無法和太後娘娘抗衡的，更何況那個人棄了自己，只能怨恨的接事實。「阿鸞，你別怕。」長了一雙嫵似水的眸子，裏面閃著決絕芒，「不論上天地，不論要經歷何種風險苦難，便是死……，母親都會陪你一起！」

「母親……？！」鸞震驚了。

被親人刺傷了的心，再次溫暖，不自想要握住母親的手。

甄氏還是習慣的往後一退。

「母親！」鸞上前一步，不管不顧抓住了的手，兩世為人，第一次……，真真切切到了母親的溫度！恍惚了片刻，才道：「以前是我太固執不懂事，其實想想，什麼是乾淨的，什麼是髒的？要說臟，還有比長房那位更髒的人嗎？還有比蕭鐸更髒的人嗎？」

這世界上最髒的，大概就是癡迷政治和權力的人了。

譏諷一笑，「他們都活得好好的，我們又為何要嫌棄自己？」

更何況，自己前世，還被蕭鐸侮辱做了他的侍妾，又能比母親好到哪裏去？不想說出這些詳細的，是不想打擊母親，但是自己，再不會像以前那樣，因為母親有過錯而嫌棄，更不要自我嫌棄。

母親，是自己在這個世上最後的溫暖。

鸞目清明似水，輕聲道：「母親，我只有你了。」

「哎……」甄氏一聲幽幽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