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應付親爹並不費勁，剛開始只是被嚇了一跳，但他的素質向來很好，脾氣也很大。當年和吳王太子劉賢下棋，吵起來能一棋盤把人打死，到現在為止還沒把劉恆打到的原因是……他還沒還手揍人。

畢竟是親爹嘛。但旁邊那個歪歪斜斜腦袋裡還帶著稻草的糟老頭兒就不一樣了，劉啟大怒：「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對朕這樣說話！鄉野夫，恬不知恥！」

呂雉猛地瞪大眼睛，捂住，以多年的涵養力憋住笑，終於還是憋不住了，側過把頭埋在嬴政肩膀上，吭哧吭哧的出幾聲笑。抱住他，以此宣洩自己心中的狂笑。

嬴政驚喜極了，順手把呂雉摟在懷裡，胡在後背上胡嚕了兩下，矜持的沒有笑太大聲：「呵呵呵呵呵呵」

張嫣正站在劉邦邊，手裡拿著兩顆新刻的博箸把玩著，這是劉邦剛剛做的一套六博棋。素來平靜，聽見這句話不由得大驚失：「啊？」

劉邦：……？？！？？？

劉盈同樣把眼睛瞪的又大又圓，發出了傻乎乎的沒有任何意義的聲音。扶蘇卻難忍喜。這是漢朝的第四個皇帝，第四個！真是令人愉快，倘若漢朝能像商周那樣傳三十代，那麼這已經是……七八分之一了！

薄姬都沒反應過來：「啊？？？」你說啥？啥？那是陛下啊！我都不敢說他是我的丈夫，你在胡說什麼。過於震驚，甚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劉恆失聲尖：「那是先帝！」被這傻兒子蠢哭了！

劉邦一記飛踢就踹了過去，半點廢話都沒有。

劉啟驚怒加，先還手一拳揍在他臉上，才反應過來，先帝？父親的先帝？咦？真的是我祖父？為何這般狼狽拮據？為什麼都在這個小破鎮子里？「別打了。」

劉邦能聽他的話麼？「你說不打就不打了？你認得勞資了，爺爺就不打你？呸！」

「我又沒見過你！」

劉邦氣的鬚髮皆張：「直娘賊！你沒拜祭過爺爺的畫像嗎！」

雖然他看著那畫像都認不出是自己……但是孫子必須認出來！

劉恆試圖在其中拉架，被親爹一腳踹的滾出戰團。

軲轆到旁邊，暈頭轉向的抬起頭來。

爺孫倆打的塵土喧囂，煙塵滾滾，好似有幾匹馬在這裡刨地，滿地滾。

薄姬嚇哭了，徒勞的了幾聲住手，然而劉邦和孫子都不聽。左右看了看：「太后，您勸勸他們吧，別打了。」

呂雉笑道：「既不是我的丈夫，又不是我的子孫，要打就打，與我何關。」

嬴政拈著纖細的手腕，分外愉快。

最終劉恆跪著抱住了劉邦的雙，的抱在懷裡，讓他彈不得。薄姬也趕忙撲上前，狼狽的按住了大孫子，整個人在他上。

老太太嗚嗚嗚的哭：「阿啟，你別胡鬧了，快給你祖父磕頭賠罪。」

劉啟確實理虧的很，就老老實實的磕了幾個頭：「孫兒有眼無珠，只看了裳，沒看清楚面貌就胡說話，高皇帝饒恕。」

書中暗表，為什麼看重禮制呢？因為權貴太多了，看臉認不出來也記不全都是誰。

可是從頭冠和服上就能區分出等級，貴賤等級一眼便知，這很方便。劉恆穿著皇帝的常服，劉邦穿的是他當皇帝時的常服——窄袖短裳，材質很好，穿著舒服又方便。那些寬袍廣袖一穿著就有別於普通人，袖的寬窄能區分富裕程度，而服的材質能彰顯人的份尊貴。

劉邦很用禮儀制度，但他日常不穿寬袍大袖的裳，因為太不方便了，需要人伺候，喝茶時僕人端到手裡來，吃飯時由僕人遞到手裡來，看書時僕人拿來書卷鋪開紙張，彈狗時僕人給抱過來，方便之前還得有僕人幫著服。這還怎麼賭博？還怎麼鬥和蹴鞠？看書時袖子在桌上刮了。

問題是，景帝不知道爺爺日常穿什麼服啊。

劉邦怒氣不歇：「會賭博麼？」

「會啊。」

「好，朕繞了你。」劉邦心中暗喜，算上水平飄忽不定的張嫣，和劉啟，有三個人了，終於可以玩點別的啦！天天都是六博棋，略有點無聊。

他這才看到左右兩邊的人笑得不行，咳了咳，裝模作樣的問：「你治國有什麼建樹？」

景帝劉啟立刻說：「父親寬仁，定十五稅一。啟剛剛繼位，就降到了三十稅一。」

劉恆指責道：「你先死了鄧通！」

劉啟假裝沒聽見：「推遲三年服徭役的年齡，短了時間，善待天下百姓。」

劉邦滿意的點點頭：「匈奴可還安穩？」

「還算安穩。邊疆不遇險。」

話題拉了回去，劉邦問：「鄧通是誰？」

父子二人都有些沉默，劉恆期期艾艾的說：「是……我比較信用的一個郎，是個老實人。」

劉啟冷笑一聲：「是先帝的男寵！」

劉邦反問道：「你死他？為什麼？你應該以無子的后妃來看待。呂雉都沒死我的男寵，你這小子，比個娘們還小心眼。」

他現在也想明白了，對於呂雉來說，戚夫人就是項羽啊。

劉啟氣的直跺腳：「先帝，咳，父親賜他巨萬以十數，至上大夫。」

劉邦皺眉：「嗯？」

劉恆可不傻，立刻解釋：「鄧通不和人往，終日在宮中伺候，賜了錢也沒有花，更沒有橫行霸道。」

「可是他沒有用啊。」

「你邊的人都有用嗎！理朝政那樣繁忙勞累，能讓朕愉快就是有用！」

劉邦冷笑：「累？當了皇帝還說累，你以為天下人都是傻子麼？」當皇帝超開心的！

劉恆趕解釋：「義母許負給鄧通相面，說他『當貧死』，我這才蜀嚴道銅山，得自鑄錢。鄧通這人老實，讓他家人制錢質地良，足料不摻假，諸王公候都願意收集鄧通錢。」

「許負啊……說的一定準。」劉邦也懶得再計較這個問題，誰還沒為了寵的小人干點蠢事？說真的，除了皇后必須是人之外，寵的人是啥都無所謂嘛。

還有傳言稱項羽的虞人是男人呢，有什麼關係。

「不打了就好嗚嗚嗚」薄姬著眼淚問：「你的皇后現在可好？」特意為太子這孫子選了薄氏作為皇后，希可以提攜娘家。

劉啟一聽這話就覺得尷尬，還是如實說：「……無所出，被廢黜了，另立太子生母為皇后。」

薄姬有些生氣，也無可奈何。

只聽旁邊呂雉一聲冷笑，劉啟瞧了一眼，眼前一亮，可真漂亮啊。旁邊那個鷹鉤鼻男人看起來也很兇呢。先等等，問問是誰再去搭訕。

韓都尉算是看明白了。

阿猜小聲說：「合著，咱們說了半天的話，他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啊。」三大原則和八項注意事項都說了，看他這表現是本沒聽。

看不見兒子的時候恨得要命，一看見他，就不由得心了，替他遮掩過去：「你娘還好麼？」

「母親很好，健康，只是眼睛仍然……兒子的皇后侍奉母親很孝順，太子彘兒，啊現在是皇帝了，彘兒也是個孝順的小孩子。」

薄姬慨極了：「當年還是個年輕姑娘呢，這一轉眼的功夫，也了太皇太后。」

「劉嫖（票）呢？」文帝劉恆追問兒的況。他和竇皇後生了一兒一，給兒富貴權勢如列候，還是不放心。

劉啟又說了姐姐的況。

文帝開心多了，說句實話，多年不見鄧通，也就漸漸不那麼思念了：「周亞夫等老臣可好？」好有兩個意思，一個是聽不聽話，另一個是健不健康能不能用？

劉啟尷尬的無地自容，上位沒多久就……把周亞夫給死了。

呂雉在旁邊看熱鬧，忽然問：「周亞夫，是周的兒子麼？」

「是啊人。怎麼了？」

呂雉猛地發出一陣狂笑，幾乎笑出眼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劉邦，阿盈，你們知道我為什麼笑麼？哈哈哈哈哈！」周誅盡阿盈的子孫，他自己的兒子卻因為謀反被死，還被除爵！好！

劉盈勉強笑了笑，趴在扶蘇肩頭放聲痛哭。

那時候雖然不快樂，可是剛出生的兒子蠻可的。

小小的一團，傻乎乎的在哪裡抱著腳啃腳趾頭……嗚嗚嗚……

扶蘇雖然不知道劇況，也能猜到，和權力有關的也就兩件事。

一個是明刀，另一個是暗箭。

如果非要再加一個，那就是秋後算賬。他知道阿盈的四個兒子都被殺了。

劉啟努力猜了猜：「你，你是高皇后？呂后？」

呂后居然如此端莊華麗？那高祖為何要寵幸戚姬？還能有比更的人麼？

劉恆知道的最清楚，周陳平倆人殺了大哥的四個兒子，帝劉弘（7歲）；淮王劉武（5歲）；恆山王劉朝（4歲）；梁王劉泰（2歲）。都給殺了。還呂后封諸呂為王為由，屠滅呂氏家族三萬餘。其實封王也不算什麼，高祖封過很多異姓王，而呂后所封的活著封王的呂氏只有一個，呂澤、呂釋之是追封為王。呂家當年也是漢朝的開國功臣，呂澤（呂后兄）也跟隨高祖起義。

劉邦懷疑呂后又要手，現在遠離權力之後仔細想想，雖然當時提防呂家想謀反，現在也覺得自己要是不手，呂家一定會謀反，但是這事兒也說不清楚是誰對不起誰，反正朕沒錯。

他含含糊糊的說：「政哥你愣著幹什麼，小娘們都要哄的，快把抱回去。」

嬴政沒反應過來：「……啊？」

以下省略六個「啊？」

所有人都驚呆了，唉？高祖您真的…很有心啊。

他們哪裡知道，劉邦被砍的時候真的很疼，而且吧，反正都這樣了，趁機解救自己的苦難也好，反正弄不回來了就這樣吧。反正現在能解悶的不只是追著自己砍的呂后，還來了個孫子呢。

劉邦一揮手：「發什麼呆啊快陪老子玩兩盤！」

韓都尉一直靜默的在旁邊看熱鬧，手把人拽回來，劃分了宅基地，用大搬運詔，把他的陪葬品弄下來。愉快的飄然離開。

劉邦劉啟都窩在劉恆的房子里，不想蓋房子，只想聚賭。

劉恆給自己立起來的『艱苦樸素不玩耍』的人設早就崩了，陪葬品里不是啥都沒有，談到下圍棋和六博棋，會的可不了。

嬴政和呂后坐在小樓中，相對無言。

劉邦這一句話打了他們的全部計劃——他怎麼就能同意了？

呂雉並不高興，不需要得到誰的允許才能改嫁，也不想改嫁。改嫁意味著為某人的附屬品，倒不如就這麼廝混，一言不合可以一拍兩散，什麼都不耽誤。

「如果劉邦不在意這件事……」呂雉的長指甲敲擊著桌面：「那我拿什麼來威脅其餘的漢家皇帝為我們所用？」那封有劉恆簽名的竹簡的意義減弱了很多。

嬴政反問道：「我們拉攏漢家皇帝，難道不是為了這件事？」

「不。」呂雉皺著眉頭：「沒有不滅的朝代，漢朝滅后不知道是誰家的天下，我的計劃是拉攏足夠多的皇帝作為我們一方，無論人間如何改朝換代，地府覺不允許後來者居上。祖龍，政哥~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

嬴政皺眉：「你我心意相通。別政哥，這稱呼不倫不類。」這倆字拆開，都被人過，合在一起很怪。

「可是起來很順口。」呂雉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你聽見劉啟我什麼麼？他我人兒~哈。」

嬴政點點頭：「你確實漂亮，他母親雖然瞎，他卻不瞎。」

呂雉心下稍安，說實話在擔憂。知道在兩個人爭奪一件東西時，那件東西就被賦予了尊嚴和功等意味，一旦其中一個退出，那麼這些被附加上的價值就消失了。

那麼問題來了，祖龍想要得到的究竟是呂雉呢，還是漢高后？

※※※※※※※※※※※※※※※※※※※※

哇，又是四千字。我就是留不下半點存稿啊……

五百收了呀~等到收藏滿一千我就二更慶祝一下~

。